辛屈跟鮮虞小豬稍微吃了個飯,也能看出來延慶縣這邊的人因為規矩的變化,而產生了嚴格的等級秩序。


    很多人看到辛屈,都是小心行禮,生怕被辛屈處置。


    不過辛屈倒是和善的笑了笑,接著就上了裏頭比較高大的八仙桌。


    然後桌上是四菜一湯,葷素都有,雖然有辛氏沒有鐵鍋,但是有專門燉肉的砂鍋,在水煮之後,撕開,然後單獨弄一口砂鍋,裏頭加了醬油。


    沒錯,醬油。


    辛屈跟族裏一些老人交待了製作方法之後,本地的老人還是花了不少時間,釀造出了辛屈嘴裏說的醬油,味道上偏鹹,不過以後調味品也就更加豐富了。


    醬油加薑片燉出來的羊肉,那滋味還算可以吧,因為這些羊是大草原的草的,所以剁好燉肉入口,也不腥臊,幾片薑壓一下,也就能解決了。


    而且醬油燜羊肉,鹹味滋滋,十分下飯。


    鮮虞小豬抓著燜羊肉,裹著白米飯,大口大口的下肚,臉都吃腫了。


    不僅是他,陪伴左右的一些腹心,也都是如此。


    “怎麽說呢?”鮮虞小豬無奈的聳肩道,“我也很想說他們是叛徒,但實際上我們並沒有抓到他們的把柄。所以,老爺子最近也在考慮,要不要再把他們挪位置。”


    你的選擇其實對我不重要,隻是鑒於現在比起你那些兄弟,我與你相熟,所以我現在會傾向選擇你來當代地話事人。”


    現在,你作為鮮虞氏的首領,就該想辦法讓自己的部落獲得更大的權力空間。


    你終究不是土方第一繼承人,你的兄弟早晚會跟你分家。


    “這樣嗎?”辛屈舌頭在上顎勾了一下,黏在上顎的鍋巴卷進牙齒上磨碎後說,“那為什麽不考慮你遷徙過來代地,然後將這些人看顧在你麾下呢?我也可以幫你一二,畢竟代地就在涿鹿的南邊,我這要是跟土方貿易,也方便不是?”


    所謂求索其上,得乎其中;求索其中,得乎其下。


    鮮虞小豬拍了拍肚子,已經快撐不下了:“還有,這個是南方來的水稻吧?之前吃過,不過都是蒸的,咱們這一鍋是怎麽做的?感覺滋味很不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群人有可能通過林部,直接對我有辛氏產生貿易,或者威脅,不管結果如何,代地和有辛氏的地盤之間,必須有一個雙方都能信得過的緩衝。


    要將難題,踢給做決定的人。


    鮮虞小豬一愣,確實他沒想到這個一茬:“但這個恐怕不好處理,畢竟現在土方才解決邛方問題……”


    辛屈簡單一句話,讓鮮虞小豬陷入了思索:“有戎氏……確實也是個大問題。”


    我覺得你小子可以交流,因為短期來看,我隻接觸過你。


    這是必然也是必須的,因為土方和有辛氏的聯係,隻有一個妟氏。


    其實這個時代的人中,尤其是各個部落的頭子,除了少數幾個真的是從平民被推上來的,但隻要是祖輩有族長身份,自己也從小在一片區域內耳濡目染而活下來的,基本上都擁有很強的政治嗅覺。


    辛屈繼續吃,也不著急說話,讓這個小子想。


    鮮虞小豬作為土王的兒子,他的心思並不是表演出來的嬉皮笑臉模樣,而是實打實的一個酋長的底色。


    辛屈還未說罷,邊上正在胡吃海塞的鮮虞小豬腹心,也都停了下來。


    “所以,既然都是個問題,難道你爹就放心他鎮在這裏嗎?更不要說,除了有戎氏,還有有辛氏。


    會收獲什麽?


    極大概率,會引來父輩的猜忌,這個問題很難得到解決。


    “嗐,姑父,你想那麽多做什麽呢?現在咱們兩家關係不錯,沒必要緊張那群叛徒。”鮮虞小豬擺了擺手,不想上辛屈的當,或者說不想被辛屈指揮。


    “煲仔飯。”辛屈用筷子掀開砂鍋的鍋巴,“裏頭加了一塊鹹魚,湊魚油之後,入口更香。”


    動作都少了。


    所以,代地必須有新的話事人,最好是雙方都熟悉的人,同時也可以成為雙方支援的目標,用來鉗製有戎氏向北出兵。


    這樣一來,誰也不敢保證,有辛氏和土方之間,能有一個直接溝通的橋梁。


    “姑父!嗝——要說會吃,還得是你!老實講,老爺子逼著我來,我若是不來,老爺子肯定會換別人,但還是念這一口!”


    “嗯,關係確實是不錯。但最近一段時間,南部的這些部落的屯駐在淶氏南部的林部交流匪淺。


    “並不是。水稻的產量其實比粟高,隻是北方種長得慢。”辛屈慢條斯理的吃著,“不說這個了,我的人從涿鹿南邊帶來的消息,這批駐紮在代地,都是你們的叛徒?”


    最近東麵瘟疫,妟氏被迫向東遷徙,進入了山戎、孤竹氏的地盤,不可避免可能導致妟氏融入山戎、孤竹氏的影響。


    他確實被辛屈這話說得心動了,但他也在思考,代價是什麽呢?


    “這個簡單,我寫一封信,你帶回去給你你爹,他看完了自然會做出選擇。記住,不要總是將自己的目光聚焦在你所要的利益上,應該將眼光放長遠一點。


    “是嗎?”鮮虞小豬趕緊伸手在自己的砂鍋裏扒拉,學著辛屈拿起一塊鍋巴咬了一下,“嗯嗯,不粗不錯。可惜,水稻不好養,咱們北麵一般都不種他們,也就是大邑商在河南那邊種一點,價格也很貴,產量也不高。”


    比如,這群人呆在代地,是沒有了來自邛方的影響,但南邊的有戎氏難道就不需要關注嗎?”


    如果你的父親未來不願意你來這裏,我自然會去接觸你其他兄弟。


    既然早晚要走,不如盡可能尋找你可以控製的區域屯駐,順道在諸方勢力之間漁利。”


    就跟妟氏和土方分家一樣。


    辛屈吃完了,放下碗筷:“不必著急跟我說你的決定,因為最後能做決定的從來不是你,而是你的父親。當然,若是你真的想要來代地,我會盡可能幫你,畢竟這段時間你跑來有辛氏,沒功勞也有苦勞。


    有辛氏的發展勢頭很快,這個你也看到了。


    沒有誰會將強盛的鄰居當做看不到的,雖然我們現在是姻親關係,但本質上我和你爹一麵沒見過,雙方之間唯一的聯係是妟氏、孟妟和你。


    你也喊我一聲姑父,我什麽都不幫你,也說不過去。


    說到底,隻有親戚才是現在最好相信的對象。


    你說是吧。”


    鮮虞小豬點了點頭,辛屈才說:“行了,我去忙別的事情,你們繼續吃,吃飽了隨便逛逛,下午再跟我走路去集市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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