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回到街道上,還要先拐到孫玉英的辦公室,不是說他想孫玉英了,而是要先把離開工作隊的手續交給她,簽字接收存檔,這件事兒才算最後完結。


    要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件事完全就是從孫玉英而起,到孫英傑這兒結束。


    宋武正好進街道院子裏的時候碰見劉辦事員,笑著問他:“最近工作忙不忙?我一下鄉好久沒見你了,還真有點想你。”


    宋武說的可不是瞎話,現在他看見老人任何一張熟悉麵孔都覺得親切。


    劉辦事員笑著說:“說實話吧,我也是剛回來,跟你一樣,在下邊逛了快一個月了。”


    他用這樣的口吻和語氣,也隻是因為是在跟宋武說話,所以很自然的就放鬆了許多。


    “你也下去了?”


    “你以為呢?你看看我最近又瘦了許多,身上都沒勁兒了,吃蘿卜吃的太多。”


    兩個人同病相憐,互相對視,笑了起來。


    辦公室裏孫玉英可能聽見門外邊兒宋武的聲音了,在屋裏喊道:“是宋武回來了吧?趕快進來,把你的手續交上來。”


    宋武拍了拍劉辦事員的胳膊,兩個人互相點點頭,然後各忙各的。


    進了辦公室以後,宋武從兜裏掏出來蓋了公章的文件遞給孫玉英。


    “孫主任,我這工作隊的文件算是交給你了,這件事兒算了了,我現在可以回家歇著去了吧。”他有點急不可待,想趕緊回家。


    孫玉英正要說話,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她給宋武示意了一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讓他先坐著等一會兒,然後接起了電話。


    宋武坐到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正在放空心情,突然看見接電話的孫玉英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似乎連握著聽筒的手都已經攥得發白了。


    然後他就聽見孫英語氣生硬的說道:“李廠長,你覺得這件事就這樣處理了是吧?那就你處理你的,我處理我的,就這樣吧。”


    孫玉英啪的一下把電話掛斷了。


    宋武聽到了李廠長的名字,好奇的看著孫玉英問她:“怎麽啦?咋跟軋鋼廠的李廠長生這麽大的氣。”


    孫玉瑩這會兒臉上已經平靜了許多,還能笑著對宋武說:“其實我沒生那麽大的氣,剛才不過是要把氣勢拿出來,才能讓他感覺到點壓力。”


    宋武心中忍不住吐槽,原來表演真的需要體驗派啊,看剛才孫玉英那個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要發多大的火生多大的氣呢。


    孫玉英對宋武說:“當然了,我生氣肯定也是真的,你原來這個李廠長一心要護著劉海中,看來是不需要我給他麵子了。”


    宋武納悶兒,這是裏邊,怎麽又牽扯到劉海中了?


    “到底怎麽回事啊?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嗎?”


    孫玉英說:“本來不是什麽大事兒,但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覺得也很奇怪,現在總有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氛圍,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總會被人抓住大做文章。而且還往往會有一些人在旁邊推波助瀾。總是有一種生怕天下不亂的感覺。哎,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宋武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孫玉英,不禁感歎:“像他們這種敏感性的工作人物,果然觸覺的靈敏性遠超一般人。宋武都沒提醒她,自己已經春江水暖鴨先知了。


    他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對孫玉英說:“我覺得你這不是多想,而是一種很正確的靈敏感覺。而且我覺得你這種感覺應該是對的,以後很多事情都會越來越讓人覺得不可理喻。像你剛才說的那些,以後可能都會成為主旋律。”


    孫玉英若有所思,緊緊的皺著眉頭,似乎臉上的表情也很沉重。


    宋武覺得這一會兒說話說的氛圍有點太凝重了,他輕鬆的笑了笑,揮了揮手:“好了,隻是以後多注意,畢竟還不是馬上就要發生什麽,對了,你還沒說呢,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孫玉英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給宋武把劉海中打劉光齊,傷了他老婆的胳膊,然後街道上傳的一些風言風語都說了一遍。


    宋武聽了以後也皺起了眉頭,他問孫玉英:“傳那些話就讓他傳唄,難道還真有很大的影響?”


    孫玉英說:“這就是我剛才發感慨的原因,本來我也沒在意,但是有人給我反映了上麵的動靜和方式,才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情。因為很快上邊就要正式發表大大領導的講話了,要主導三xian建設。”


    宋武一聽就明白,這是劉海中撞槍口上了,而且還被人拿著當槍使,來做針對孫玉英的文章了。


    這就是沒有敏感性的人的悲劇。像劉海中估計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在家裏發個火打一頓孩子,還能對他自己產生這麽大的影響。


    估計他要能原來想到是這個結果,他寧願自己站在大街上扇自己的臉,他也不會動劉光齊一根手指頭。


    “你準備怎麽做?”


    “劉海中是一定要拿下。最起碼也得讓他脫產進集中學習班裏待上幾個月,甚至我已經想好了,幹脆讓他去投身到三xian建設吧,他那個兒子我看可以留下來,要是他還是積極性不減,我也聽到風聲可以參加咱們bj市的小三線就行了。”


    宋武一聽,立馬樂了,他對著孫玉英伸了個大拇指,“我覺得你這個決定太英明了,要真能操作成簡直是讓我心裏大爽。”


    孫玉英奇怪的問:“怎麽,你跟他還有過去?”


    宋武便把劉海中那一次在小庫房裏做的事情,以及後來宋武把小庫房虧空給自己拿了出來的事情,給孫玉英講了一遍。


    孫玉英聽了以後倒沒什麽太多的表示,似乎這樣的事情已經不足為怪,司空見慣,隻是點了點頭,“像劉海中這樣的人,明明不適合幹一些其他的事情就應該待在車間裏,結果在你們軋鋼廠偏偏要胡亂做安排,莪看簡直是浪費人才。所以,幹脆還是讓他能發揮自己技術力量的三線城市去吧,那裏更需要一個成熟的有經驗的老技工。我覺得攀枝花就可以,那邊正在建鋼廠。”


    ……


    當宋武和孫玉英在這邊互相商量的時候,軋鋼廠裏劉海中正低頭哈腰的,帶著獻媚的笑容對李廠長說著討好的話,“這次還多虧了李廠長,要不然我們街道上那個孫主任指不定會怎麽處理我呢?說實話我這才真叫冤呢,自己在家裏管教一下孩子,被人嚼了幾句舌頭根子,至於這樣上綱上線。我覺得孫主任她……”


    李主任麵無表情的揮揮手,打斷了劉海中的話:“好了,你最近老實點兒,注意言行,在家裏最好也別亂生事,另外,好好的回去寫一篇檢討,一式兩份,交到廠裏一份,再帶回到你們街道上當麵好好的給孫主任承認一下錯誤。一定要把姿態放低點,語氣誠懇一點,態度一定要謙遜一點,知道了嗎?對了,最重要的是認識問題一定要透徹一點。”


    劉海中口中諾諾連聲,不住的點頭,可是心裏早已經把孫主任的祖宗八代給罵一遍了。他真是十分不滿,孫主任沒事找事,拿著雞毛當令箭。真是的,自己在家裏打孩子還能礙著她的事兒。還把事情說那麽嚴重,嚇唬誰呢?


    劉海中覺得自己現在跟原來的心胸和眼界完全不一樣了。


    原來他就知道在車間裏下苦力,老實巴交,任勞任怨。而現在,他覺得自己站的高,看得遠,想問題也更通透。


    所以,他更是覺得孫主任在耍手段,在耍一些女人的小心機,以至於讓他覺得孫主任這樣的做事方式,實在是不值一提。


    下午下班的時候,劉海中跟如同往常一樣,回到了四合院。


    一進院,就發現今天院裏還挺熱鬧。


    看見大家都往中院聚集,正好碰見也往中院走的閆卜貴,便好奇的問道:“老閆,這是幹嘛呢?咱院兒今天這麽熱鬧。”


    閆卜貴看了看劉海中,撇了撇嘴說道:“街道上孫主任在中院主持咱們院的全員大會呢。要求各家各戶全員到場,一個都不能少。你看這正到吃飯的點兒,一點兒也不講究了,現在這些年輕幹部在做事上確實欠考慮。”


    劉海中能感覺到閆卜貴心裏很不高興,畢竟他們這院兒裏的兩個大爺,開全院大會,竟然沒得到任何提前通知,而且也沒有經過他倆的手,直接會就召開了。心裏能舒服才怪呢。


    劉海中這會兒心裏更是有氣,他可是管事的一大爺。而且他還能預感到,今天這次全員大會,說不定就跟他有關,完全有可能就是因為今天李廠長找他說的那件事。


    “街道辦的孫主任,怎麽盡跟我過不去?難道我哪一點得罪她了?真是莫名其妙。”


    劉海中和閆卜貴兩個人都臉色不好看,一路過了穿堂屋到了中院,看到這裏早已經坐滿了人,正在議論紛紛,嗡嗡的雜亂不堪。


    而在人群的正前方,這一次沒有擺象征著全院大會管事大爺的那個方木桌,而是孫主任自己笑盈盈的站在前麵,眼光一直掃視著下麵院裏的各個住戶,不時的還跟大家笑著點頭打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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