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隊長老申眯著眼睛把堂屋瞅了一遍,愣是沒看見他安排好的那一碗白菜燉豆腐。心裏不禁納悶兒,對老石的工作很不滿意,“怎麽不把我安排的工作做好呢?”


    他用淩厲的眼神看向了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石老頭:“老石啊,這是今天準備的飯?菜都端完了嗎?”


    石老頭要不是因為臉黑皺紋深,估計都能看出來,他現在已經麵無人色了。他說話的時候嘴唇還在輕輕的顫抖,看著申副隊長說道:“都,都,都端過來完了。”


    “嗯?菜沒少吧?”


    “端,端過來時沒,沒少。”


    “再好好想想。”


    石老頭劇烈的喘氣,差點一口氣兒上不來,他伸手指了指裏間,“裏間,裏間還有一盤菜,菜呢。”


    申副隊長瞪了他一眼,轉身朝裏間走去,然後就看見土炕上桌子上放了一個蓋了碗的菜碗。


    他走過就把碗掀開,果然是他安排好的那一大碗白菜燉豆腐。


    這……。怎麽放在裏間呀?


    他把碗重新蓋上,陰沉的臉走了出來,看了看還在若無其事津津有味吃飯的宋武,然後又看向了石老頭。


    “菜怎麽端到裏間去了?”


    “我,我,……”


    正在這時,宋武把碗裏的小米飯吃完了,把筷子一下子使勁拍在了碗上。


    他站起身抹了把嘴,還伸了個懶腰,笑著對石老頭說:“石大爺,飯吃好了,錢和票我給你壓到碗底下了。”


    他壓根沒看申副隊長一眼,也沒有理他,自顧自的邁著悠閑的步子,出了石老頭的院子。


    靠。真是莫名其妙,弄一盤白菜燉豆腐就想引誘我,你最起碼弄一盤大廚做的紅燒肉。一般人做的還不行,起步也得是傻柱或者是秦淮茹的手藝,不然咱還真看不在眼裏。


    我一空間的好東西。會饞你那一點兒白菜燉豆腐,真是傻缺。


    宋武哪也沒去,吃過飯正好消食,溜溜噠噠就直奔鄰村而去。


    孫玉英中午飯吃的欲仙欲死,這樣的飯菜對她來說真的是來憶苦思甜來了,前兩年困難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吃過飯。


    沒想到困難時期過去了,她反而自己申請,把這個經曆主動要求給補上了。哎,悔不該當初啊。


    宋武一路打聽找到了孫玉英派飯的社員家。


    他站在這家院外邊兒就能看出來,這家是精窮,幾乎快到一幹二淨那種程度了。


    看來幹部們就是有風度,還知道自己給自己挑了一個這樣的派飯家庭,更體現了高風亮節。


    今天給他做白菜燉豆腐的石老頭那家,以宋武判斷,出身最起碼是zhong農。家庭生活要好上一些,同時對於申副隊長來說。也更好拿捏。不然也不會那麽配合著他的工作,一塊兒來給宋武挖坑。


    宋武進了院子,看見一個白頭發的老大娘顫巍巍的在翻蘿卜幹。他對著老大娘笑了笑:“大娘,我來找人,來你們家排飯的工作隊還在吧?”


    大娘對著宋武咧著沒牙的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


    宋武恍然大悟,看她那個樣子是既不能聽又不能說。正要比劃著再問問。


    “大娘是個聾啞人,你別在那喊了。”


    孫玉英聽見宋武的聲音,自己跑了出來。宋武抬眼看了她一眼,嚇了一跳。


    這才三四天沒見,整個人怎麽憔悴成這樣?最起碼老了五六歲,皮膚幹燥發澀,兩眼無神,一圈黑眼圈。頭發淩亂,油膩膩發亮。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看著髒的都不成樣子了。


    宋武嫌棄的撇了撇嘴。當初她要是這個樣子,倒貼也不會理她。


    孫玉英看見宋武的表情還有他的反應,眼眶一下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就流了出來。捂著嘴嗚嗚哭著,轉身進屋了。


    宋武搖著頭笑了笑,跟老大娘點點頭打個招呼,也跟著進了屋。


    昏暗的土屋裏空蕩蕩的,就在堂屋中間擺了個低矮殘破的小木桌。


    桌上的飯菜就不用看了。


    宋武看了看背對著他,坐在小凳子上低頭抽泣的孫玉英。


    看她那可憐樣,也舍不得再跟她計較那麽多了。伸手從空間裏摸出來一塊桃酥,走到她跟前,彎腰遞到她嘴邊。


    正哭的暢快的孫玉英,瞬間止住了哭泣。抽了抽鼻子聞了一下,張嘴咬了一口。


    然後就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不過嘴裏卻沒停止咀嚼。“嗚嗚……”一口又一口,嘴塞的滿滿當當。


    最後被噎的直翻白眼兒,宋武看見桌子上有水,趕緊給她倒了一碗。


    孫玉英用水把噎著的桃酥送下肚,正要開口說話,又一個熱乎乎、軟乎乎的雞蛋塞進了嘴裏。


    哎,啥也顧不上問,顧不上說了,先把這好吃的仔細品味著,一點一點吃下肚吧。


    連塞了三個雞蛋,孫玉英才算是暫時滿足了一點。她喝了口水,長出了口氣。“從哪兒弄的東西?”


    宋武沒好氣得說:“給你你就吃,問那麽多幹嘛?有我吃的自然少不了你一口。”


    孫玉英也不問了,笑著點了點頭,看向宋武的眼神裏。都是濃情蜜意。果然,女人都是物質的。


    “吃飽沒?吃飽了有正事給你說。”


    孫玉英正想點頭,愣了一下,又連連搖頭,“沒吃飽,隻是剛墊住。”


    宋武差點樂了,從來不知道孫玉英也變成個大飯量啦。“沒吃飽,你也得先忍著點,說正事要緊。”


    宋武把今天那一大碗白菜燉豆腐的事兒給孫玉英說了一下。


    剛才還有點不正經的孫玉英,瞬間嚴肅了起來。聽宋武說完,她皺著眉頭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然後問道:“是石家村,石老頭對吧?”


    “對,是姓石,看他家生活條件還不錯。住的地方就在那河邊崗子上。”


    本來,孫玉英吃好喝好,又碰到宋武好不容易過來,兩個人能獨處,還正想濃情蜜意一番,現在聽說這件以後也顧不上其他的了。


    她對宋武說道:“你現在趕快回去,先老老實實的做好咱工作隊的工作分配,其他的不用管,小心點就行了,交給我吧,本來不想跟那個老申一般見識。沒想到他還沒完沒了了。他身上那些不幹淨的事,一點兒都不少,正好給他打總算了。”


    宋武一臉不高興,瞪著眼睛看著孫玉英,“聽你話的意思,早就知道他身上有問題,那為什麽不早去追究呀?還讓他這麽騷擾我。”


    孫玉英尷尬的笑了笑,她想了想才說道:“你也知道,工作上的事情不是隻有對與錯,不是隻有法與情,還有其他可多複雜的考量。不過現在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敢這樣去盯著你算計,我就不可能再放過他,不管他是誰的人,為誰工作,這事兒都沒完。”


    宋武歎了口氣,看了看孫玉英,對著她揮了揮手,沒再說一句話,然後轉身從堂屋裏出去,又直接出了院子,回石家村去了。


    反正,從那一天據說突然下來了兩輛吉普車,把申副隊長還有老石頭都給拉走了以後,就再也沒見這倆人回來。


    可是,宋武的派飯生活還在繼續,明麵上天天小米飯加蘿卜幹兒,吃的倍兒健康。


    但是他具體的工作任務卻絲毫沒有進展。他既不擅長做思想動員,又沒有興趣挖掘相關反應情況的材料,所以不知不覺之間他的工作已經排在了最後一名。


    現在宋武就住在石老頭家,這裏暫時沒主,分給了他。正好便於他自己給自己開小灶。雖然不能熱火熱灶,但是光點心罐頭也讓他能解解饞了。


    又忙了無所事事的一天,跟社員村民們聊了一天鄉間八卦傳聞。


    宋武背著手,悠閑的回到自己住的小院。結果看見院裏停著一輛自行車,然後就看見井台上孫玉英正在那兒洗頭。


    “你怎麽這時候跑過來了?還直接就待在這兒,不怕人嚼你舌頭根子?”


    “誰愛嚼誰嚼,老娘不伺候了。我挖出來一個老申,還有一個老石頭,再加上其他幾個工作成績已經夠交差的了。”


    宋武撇著嘴笑了笑,“申副隊長也成你的成績啦?對了,他去哪兒了?怎麽不見人了?”


    孫玉英邊擦頭發邊說道:“你可真是一員福將。我給你說,今兒來找你,就是來給你分享快樂來的。你知道那老石頭和老申有多少事嗎?說了你都不敢相信,反正你就知道一點,這一次真的是讓你給不經意間逮住一條大魚,反正就他倆就夠我好好報報成績了。對了,這裏邊也有你的功勞,你也不用擔心沒工作成績,我把你名字也報上去了。”


    宋武本來還想八卦的打聽一下具體什麽內容,但是想想還是算了,他跟那倆人也是萍水相逢,沒多少糾葛。隻不過偶然碰見兩個找到麻煩的人而已,知道多了反而牽腸掛肚。不如相忘於江湖吧。


    孫玉英笑眯眯的湊到宋武跟前小聲說:“今兒我可是洗了澡換了衣服來的,剛才要不是吹的頭發有點髒了,我都不用再洗了。”


    宋武也沒再客氣,把滿腔的怒火發泄了一通。


    他看著招架不住的孫玉英連連求饒以後,心情大好,覺得自己總算把那口悶氣出了。


    可是,過了幾分鍾後,終於把氣喘勻的孫玉英,突然開口對宋武說:“我馬上就要回四九城了,專門跟著老申和老石頭這條線索,上麵讓我負責。”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宋武,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瞪著眼看著臉色緋紅的孫玉英,問她:“那我呢?”


    “你原來幹啥還接著幹呀?跟著工作隊繼續發揚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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