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不能在這兒久待,畢竟目標有點太明顯,所以她很快就轉身回了紅牆大院。


    宋武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彎著嘴角笑了笑。這個女人也完全代入了角色,真把孫玉英當閨女看了。


    他找了棵大樹坐在裸露的樹根上,難得的掏出來一根白包煙,品煙味兒,悠悠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讓他印象很深刻的那部電影《佐羅》,這時候他才回憶起來,好像自己心中小時候最崇拜的人物就是他了。


    他甚至還能回憶起來,小時候第一次看到佐羅披著黑披風縱身而下騎在馬上時瀟灑的場景,給他帶來的巨大震撼。


    宋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還吐了個煙圈,嘴裏喃喃的說道。“嘿,佐羅!”想想也挺有意思。


    孫平出來了,騎著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一身的綠軍裝解放帽解放鞋,斜挎著綠軍包。絕對是根紅苗正。


    宋武把煙掐滅,扔在地上踩了幾腳,然後騎著自行車遠遠的跟了上去。


    他跟著孫平出了阜成門,一路向西,又過了百萬莊園,然後開始往北走。“不會是去老莫吧,那可真有點無聊了。”


    宋武邊跟邊嘀咕,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根本不是去老莫的,一路竟然兜兜轉轉拐到了一個大廠院。這裏周圍很荒蕪,也沒什麽住家戶。


    孫平騎著自行車在大鐵門前停一下,使勁的敲了幾下,敲的還挺有節奏感,恍惚間覺得有點摩斯電碼的感覺呀。


    宋武遠遠的看見大鐵門上的小方洞被打開,裏邊有人往外邊看了一下,很快大鐵門就被打開了。他看見孫平邊跟開門的人打著招呼,便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


    宋武把自己的自行車收進空間,把感知力朝著院子延伸。


    裏邊竟然還有個大倉庫,而大倉庫裏邊兒還挺熱鬧。好像正在演話劇或者是芭蕾舞劇?宋武不太懂,隻覺得上麵很多女演員穿著軍裝在跳舞,看起來有點像yangban戲呀。


    這個年代都有了?


    他想一想也不奇怪,畢竟藝術都是來源於生活的,誰也不可能憑空造出來那樣的戲啊,肯定原來就有模板或者是樣品,才能把八場戲給固定創造出來。


    看來,在那之前這種戲就是喜聞樂見的好東西啦。最起碼在宋武現在的感知中,圍觀的人群裏叫好聲不斷,似乎能感覺到他們每一個人的興奮和激動。


    等到孫平也走進了倉庫,宋武能感知到,原來在下邊看戲的人都過來紛紛給他打招呼,看著言行舉止,都比較有“禮貌”呀。


    宋武想起來一種說法,好像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自己的地位除了個人能力占了很小很小一部分之外,大部分就是靠父母的情況來排的。


    很明顯,有一個三顆星的老爸,讓孫平在這裏邊顯得地位很高,幾乎處於c位了。


    他一到剛才看演出最好的位置立刻就讓給了他,其他人都眾星捧月的坐在了他的周圍。


    宋武心裏不禁有一種惡趣味,他不知道要是淩力同時也來的話,他們會怎麽坐?


    他估計,淩力肯定會坐在c位,畢竟那才是真正的最高位呢。


    說真的,宋武在外邊看了半天真沒有看到他預料之中的場麵,反而讓他覺得特別的積極向上,充滿了正能量,整間屋子裏邊兒,大家都處於昂揚的狀態,頗有一些積極氣質。


    看完戲了以後,竟然開始有人在上麵唱歌曲講故事,還有的是來分享原來歲月,甚至有人講的涕淚縱橫,台上台下哭成一片。


    我靠,這個真讓宋武大跌眼鏡。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積極場麵。怪不得這些人有些能力那麽強呢,人家從小的環境,還有平常幹的事兒,跟平常人差距太大了。


    當你還在撒尿和泥的時候,人家已經開始進行特殊熏陶了。


    不過,宋武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裏邊那些人,滿嘴的大義凜然慷慨激昂,結果等他講完了下台口渴了,tmd竟然喝的是紅酒。他們漱口都用紅酒,然後在台上講著艱苦奮鬥的故事。


    然後,剛才唱戲的女演員,這個時候也開始在台下像花蝴蝶一樣穿來穿去了。


    果然那一句一定要牢記。了解一個人,一件事,不能看人說什麽,一定要看做什麽。


    宋武覺得自己的心靈在這裏受了一次滌蕩,重新對人生價值有了一次新的認識。果然社會是受再教育的一個最好的場所。


    當孫平再從大院裏晃晃蕩蕩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快黑透了。


    宋武不知道這小子還有勁兒蹬自行車沒有?


    反正,他是跟在後邊擔心了一路,就怕他一個把持不住,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再摔出來個好歹。


    宋武看著孫平進了紅牆大院以後,站在路邊兒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自己重新騎上自行車,朝著自己的四合大雜院騎去。


    不行,今天不能回四合院裏去了,他要去找孫玉英。


    宋武走到南鑼鼓巷的時候,把車把一拐,朝著街道辦上拐了過去。


    孫玉英把宋武迎進自己的宿舍,一臉的興奮,高興的問他:“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不會是孫平的有啥新情況吧?”


    宋武上去不由分說就把孫玉英摁倒在了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孫玉英聲音都啞了,低聲埋怨道:“你瘋了,今天,幹什麽呢?”


    宋武頭枕著自己的胳膊雙眼,怔怔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嘴裏叼了一根煙。


    孫玉英知道今天宋武肯定心裏有事,於是躺在他懷裏,拿著手在他胸膛上畫圈圈,等著他情緒能夠平穩下來。


    突然他聽見宋武低聲說道:“你給我講講你們那些子弟的圈子和生活吧。”


    嗯?孫玉英一愣,不知道為什麽宋武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她折起身子看了看宋武的表情,見他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就像剛才說話的不是他一樣。


    正在孫玉英準備不理他,接著回去畫圈圈的時候又聽見宋武說了一句:“你給我講講你們那些子弟的生活,我想聽。”


    嗯,孫玉英低聲的應了一下,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在我自己的理解中,我認識的人中可以分成三種類型的人。第一種:借助特殊資源做事的人。第二種借助於關係給自己便利的人。第三種:不想利用關係也不想利用人,崇尚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做自己最喜歡幹的事的人。”


    宋武臉上的表情有點驚訝,他聽孫玉英說的,跟他印象中有一些差別。


    不過,他不急於表達自己的意見,準備再聽她說說。


    孫玉英又接著說:“我個人最崇拜第三種,認為他們是最厲害,也是最快樂最自由最自主的一種人,當然了他們肯定是活的最苦最累,但最開心的一種。”


    孫玉英竟完全不在意春光大泄,爬起身來,看著宋武又說道:“在我們上學的時候,其實祖輩和父母大都想讓我們成為第一種。這叫做什麽子承父業,gm的傳承,薪火相傳。所以最後成第一種的人最多,他們大多數,或許沒有父輩那麽光彩耀眼,但是同樣也都展現了自己的價值。其實我們中間也是分群的,按照父輩們所在單位大大小小花了不少的圈子。好像是什麽新四軍,八路軍,一ye,二ye,三ye,四ye,諸如此類的。”


    這一點兒宋武倒是多少聽過傳說,所以他點了點頭。


    孫玉英捏了捏宋武的鼻子,笑著問:“是不是看到什麽不好的東西了?”


    宋武點了點頭。


    孫玉英對宋武說:“不管你看到了什麽,我隻想對你說,像我弟弟那樣的人,真的是極少數極少數的一部分。但我不可否認他們的破壞性和危害也非常大。”


    宋武沒心思操孫平是什麽樣的人的心,他看著孫玉英問她:“你是他那樣的人嗎?”


    孫玉英很認真的搖了搖頭。“我的朋友基本上就沒有跟我同樣身份的人。其實我更喜歡跟像你這樣的人打交道,能感覺一切才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真實感,有煙火氣。隻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覺得這生活是真實的,才能找到輕鬆和快樂。”


    中間兩個人靜默了一會兒,孫英才又接著喃喃的說道:“其實至於我個人來看,不管是我爸爸他們那樣的精神狀態和生活,還是我弟弟他們那一群人精神狀態和生活,我覺得都不符合我的想法,他們都有些太過於執著了吧?”


    說著說著她自己竟然笑了,“這麽胡亂說了半天,我才發現其實莪想說的就一個意思,人家都是特殊人物,咱都是平常人,是那種渴望人間煙火氣的,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宋武也忍不住笑了,他把孫玉英抱到自己胸脯上,然後對她說:“你這樣的大主任,如果還是普通老百姓,那像我們這樣的是什麽?”


    孫玉瑩很認真的說:“不像什麽呀,咱們都一樣。我隻想跟你一樣,不想有其他任何特殊,哪怕這個什麽主任不幹我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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