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被張桂芬的態度氣的心肝亂顫,可是無能狂怒了一會兒以後,他仔細想想,好像沒什麽太好的辦法,讓張桂芬能吃個苦頭,更別說彰顯一下他易中海的能力了。


    這時候,易中海才驀然醒悟過來,好像他還真的隻是軋鋼廠車間的一個技術工人而已。車間裏他那幾個徒弟可能對他還算恭敬,但是離開車間似乎也就那回事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技術如何?他自己心裏門兒清。當年他的8級工是怎麽評上的?在他心裏還曆曆在目,不過是趕上了好時候,趕上了好時機,再加上別有用心的推波助瀾罷了。


    其實他的真實水平離八級工還真的有點差距。不然,這兩年廠裏每次技術攻關。為什麽總找不到他呢?


    廠裏每年的技術先進,為什麽總沒有他的名字呢?


    廠裏每次的學習名額為什麽總想不起來他呢?


    想想當年,前院老宋,說實話,那才叫好技術呢。


    易中海想到了宋武他爸,驀然間身上打了個激靈,還用心虛的眼神朝著四周看了看。連忙把這個人從心裏驅趕了出去。


    哎,都是這個宋武呀。好像就是他上竄下跳,慢慢的才讓他易中海說的話沒什麽力量了。


    想一想,易中海就氣得牙癢癢。這兩天,日報的記者在院裏,可沒少鬧熱鬧。現在宋武的威望,可比他當年還要高呢。


    就說他自己,前兩天日報記者采訪的時候,也隻敢順著大溜,撿好聽的說,連一個不好聽的字眼都沒敢提過。雖然他心裏壓根不是那樣想的,但是嘴裏卻不敢說一點真實想法。


    要知道王主任一直在一邊笑嗬嗬的看著呢,即使她不在,劉辦事員也總會在院裏轉悠。


    易中海真的納悶兒。你說宋武,他原來就是一個瘸子,好多年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看著一輩子翻不了身,而且看著人基本上就廢了,抱著酒瓶子就沒丟過手,甚至連個媳婦也娶不上。他原來盤算著,說不定老宋家,這就絕了後了。


    而且看當時那種情況,院裏的人都說,說不定哪一天,天明人就發現死在床上了。


    當時,他不知道心裏有多美呢,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了。那時候他覺得北京城的天空,天天都是瓦藍瓦藍的,哪像現在,跟他的心情一樣天天時不時來個黃沙漫天。


    可是,誰能想到,臭鹹魚還有翻身的一天呀。瘸子娶了富家小姐,生了大胖兒子,現在連腿也好了,還混成了幹部身份,地位也漲了,家裏有吃有喝有錢了,你說這世道不都全亂了嗎?


    易中海鐵青著臉回到家裏,易大媽給他說話,他壓根不理,彎腰從櫃子裏把二鍋頭掂出來,把昨天剩的半盤花生米擺在桌子上,自斟自飲的喝了起來。


    易大媽剛從前院回來,這兩天院裏熱鬧,一個兒童收聽站成了稀罕事,又來記者,又是領導不斷。讓閆大媽現在說話腰杆挺的筆直,她一個家庭婦女,現在在家裏比閆卜貴說話都響亮。


    所以,讓易大媽這個原來跟她情況差不多,一輩子安心準備當家庭婦女的老女人也是稀罕的不得了,過去打聽這兩天她跟記者打交道的事情。


    易大媽在前麵聽了一肚子的想法,準備回來跟易中海溝通溝通,結果這會兒看見易中海鐵青個臉,她所有的話全憋心裏,再也不敢張口。


    其實,今天易大媽最想跟易中海商量的事,是她在前麵兒童收聽站,一下子見到那麽多可愛的小孩以後產生的想法。


    最近幾天,她時不時的都溜到前麵收聽站那兒,看孩子們在那玩耍、歡樂、吃東西,特別羨慕閆大媽,還有宋武他們。


    甚至心裏都有點後悔,當初也應該積極申請一個名額。


    今天在前麵跟閆大媽聊天的時候,聽她說:“這些孩子家裏的人上班忙得很,沒有人照顧,要不是在咱院裏開一個兒童收聽站,這些孩子估計都跟那福利院沒人要的孩子一樣,還不是可憐死個人嗎?”


    這一句話聽在易大媽的耳朵裏,讓她記在了心裏,在那一刹那,她突然有個想法:“對呀,福利站裏那麽多沒人要沒人管的孩子,為什麽我跟老易不能收養一個呢?孩子從小養在身邊,那不就有感情了,不是親生的也勝似親生,到時候讓他給養老送終。所有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有了這個想法以後,它就像種子栽進了肥沃的土壤,開始在易大媽的心裏慢慢滋生,再也無法磨滅。


    從回到家裏,她就等著易中海回來,想第一時間就給他把這個說法溝通溝通。可是滿腔的興奮讓易中海那張鐵青的臉一下子全給澆滅了熱情,往日碰見這樣的情況,易大媽要敢隨便去觸黴頭肯定落不了好。


    易中海坐在那兒喝悶酒,一杯接著一杯,越喝心情越鬱悶,越喝心裏越憋屈的慌。他隻覺得自己心裏有一股邪火,發不出來,可是抬眼看看易大媽的人老珠黃的樣子,心裏又一陣膈應,實在提不起興致。


    他一口把杯子裏的酒仰頭喝幹,咬著牙,在心裏暗暗說道:“張桂芬,哼,還有秦淮茹,哼哼。”他腦子裏兩個人的身影接連閃現,


    正在這時,屋外邊兒傳來何雨水和秦淮茹說笑的聲音。聽話音兒,兩個人是剛從宋武家回來。估計秦淮茹又跑前麵去做飯去了,而何雨水那丫頭又蹭著去吃喝了。


    嗬嗬,何雨水都多大了?也不知道顧及點影響,她就不怕……


    突然,易中海意識到,好像何雨水也是個大姑娘。易中海一下子站起身,朝著屋門口走去,推開屋門,看到何雨水正在開旁邊耳房的門。


    他笑著對何雨水說:“雨水,我剛才聽見你那麽高興,是有什麽高興事嗎?”


    何雨水扭頭對著易中海笑了笑。


    易中海竟然一陣恍惚,嘿,真是個大姑娘了。這時,他看見何雨水把手裏的一個信封,對著他晃了晃,高興的說道:“日報記者給我送來照片了。全是上個星期天,我在廣場那兒碰見幾個外國朋友一塊拍的合影。另外還有小娥姐,她也把照片洗了一份,我全給拿回來了,易大爺,你要不要看看?”


    “哦,是吧,那好呀,你到這邊來,正好我讓你易大媽也看看。”


    何雨水也不開門了,高興的跑到易中海屋裏,坐在小桌子旁,把桌子上裝花生米的的盤子往邊上挪了挪,把照片從信封裏取出來,攤在了桌子上。


    “易大媽,易大爺,你們快來看看我拍的怎麽樣?”


    易中海和易大媽一塊拿著照片,一張一張的看,易大媽笑眯眯的邊看邊問,聽著何雨水講那天出去玩的開心事。


    易中海則是留意著照片上何雨水不同的身姿,這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個頭都比婁小娥還高了,看著都快攆上高娥了。而且,看著身條也豐盈了許多,不像一個幹巴巴的小丫頭了。


    易中海看的比易大媽仔細的多,幾乎每一張有何雨水的照片,他都要仔仔細細看上好一會兒。


    後院許大茂家。


    許大茂自己動手炒了一盤菜,掂出來酒瓶子,正準備小喝兩杯。洗好衣服端著盆子剛進屋的張桂芬,看見了,埋怨道:“喝喝喝,天天就知道喝那點貓尿,喝了還不老實,還得讓人照顧你。”


    許大茂一瞪眼:“你是我老婆,照顧我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張桂芬嗬嗬笑了兩聲,“你天天在廠裏上班也沒啥事,一點也累不著,回來還不幹活。我天天在前邊兒忙的跟什麽似的,回來還得伺候你。”


    許大茂現在之所以敢跟張桂芬對著吵兩句,就是因為心裏有一股火,主要還是因為對她天天在前麵忙了以後,回到家就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很不滿。


    這會兒,他又聽見張桂芬老調重談提前麵的事,於是回嗆了一句:“那你幹脆就別去前麵幹了,老老實實在家裏伺候好我就行了。”


    “呸,婦女能頂半邊天,憑啥讓我閑著不幹事去伺候你,要不你別幹了,回來伺候我吧。”


    許大茂一聽,氣的腦子隻想抽抽,他嘿嘿冷笑了兩聲,說道:“我是正兒八經國營大廠的電影放映員,堂堂八大員,你讓我不幹,回來伺候你一個農村婦女。你可真夠敢想的呀。”


    其實,張桂芬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是話趕話,隨口說了出來而已。


    不過,這兩天她心氣兒很高,許大茂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她還真不聽,“我怎麽農村婦女了,我現在在收聽站那邊也是正兒八經的工作,街道上誇我幹的好,日報記者還采訪我,照片說不定都要上報紙了,你上過嗎?”


    許大茂鄙夷的撇了撇嘴,噗嗤笑了一聲,“就你那個臨時工作,也就你這樣沒見過世麵的才當盤菜。我也不怕跟你說,你們這個收聽站估計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了,到時候煤球廠那邊的托兒所一建好,你們這兒就得收場,幹再好有什麽用?到時候我看你還忙個什麽勁兒。還不得老老實實回家來伺候我。”


    張桂芬整個人一下子愣在那兒了。這件事她還真不知道,許大茂的話她半信半疑,但是仍然讓她心裏涼了半截。


    她才剛剛燃起的希望,才剛剛看到一個讓她原來從來不敢想的未來,結果……。


    “咣當”一聲,張桂芬手一鬆,手裏端著的盆子摔在了地上,剛洗好的衣服全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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