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把自行車推到路邊,裝作在修車鏈子的樣子,注意力一直放在吉普車上。直到吉普車停在病房樓門前,他聽到車裏那個司機對後座的男人說道:“小力,還是你在車裏等我,我去上去看看就行了,沒必要你親自再去走一趟。”


    宋武聽著裏邊的談話,站起身把自行車推回到存放點鎖好。


    然後那個被稱作小力的坐車人說道:“不行,他們受傷了,我一定得來看看,不然以後隊伍不好帶了。”


    宋武聽見這句話,心裏咯噔了一下,還以為碰見什麽大領導了呢。


    可是讓他目瞪口呆的是,車門打開以後下來了一個半大少年。這少年瘦高個,吊喪眉,穿一身軍裝、軍鞋,戴著軍帽,隻是沒有軍銜。


    “我靠,這麽小就開始帶隊伍了。”宋武忍不住想,什麽時候革gm接班人傳承這麽快了。


    你還別說,這個少年舉手投足,行動之處,頗有點兒軍人的派頭,或者你也可以說他處處在模仿。


    要不是剛才聽見司機說話的聲音,宋武現在說不定已經沒興趣再跟下去了,誰有時間陪著一個少年在這瞎晃悠啊。


    然後他又看見司機也下了車,這才發現這個一直隻耳聞沒目見的司機,竟然有四五十歲的年齡,不過身板挺直,行動處頗有軍人風采。


    宋武不遠不近,小心翼翼的跟著少年和司機一塊上了三樓。


    還好這裏不是什麽戒嚴管理區域,隻是普通的病房,不過是醫療水平高了一點而已,所以宋武也能夠隨便的行動。


    他看著前麵兩個人拐進了一間病房,在確認能聽清裏麵的動靜以後,他就裝作在走廊裏隨便亂逛的人,注意力全放在了病房裏邊。


    剛開始還以為能聽到什麽驚天大事的宋武,很快就失望了。


    聽來聽去,裏麵不過是一個街頭二流子,在自由市場倒買倒賣,一時運氣不好,碰上了檢查人員,逃跑的時候受了傷。


    這不就被那個司機安排住到這個醫院裏來了。弄了半天,說什麽隊伍不好帶,原來是這個隊伍呀。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對上了,聾老太太原來不是也是這條線嗎?最近那老婆子雖然很安生,但看來這幫人其實並沒有安生下來,反而趁著最近的機會很活躍呢,聽他們話裏的意思,隊伍人數還不少,在全城甚至其他城市都有他們的隊伍。


    不過再多的信息,這些人說話隱隱密密也聽不出來了。


    但是,隻是這樣,今天的收獲已經夠大了。起碼找到了帶隊伍的人,雖然不確定是不是這個少年,真的就是他的話,想想也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怎麽可能是一個中學生年齡的人呢?


    少年跟司機在病房裏說了幾句打氣的話就出來了。


    他們甚至還從宋武的身邊經過,不過並沒有注意到他。


    宋武還是悄悄的跟在身後,他聽見那個司機小聲的對少年說:“你就不該讓他們知道你,萬一哪一天出事了,不是麻煩嗎?”


    那少年不在乎的說:“就是知道我啦,他們能做什麽?我靠自己勞動和能力賺點零花錢有什麽錯嗎?”


    司機連忙陪著小心說:“我不是怕給你惹沒必要的麻煩嗎?”


    少年冷哼了一聲,又說道:“別淨想這些沒用的,還是好好替我想想,該買點什麽禮物能讓周寧喜歡吧?”


    他這個問題一下子讓那個剛才喋喋不休的司機變成了悶嘴葫蘆,再不說話了。


    宋武推著自行車看著駛出醫院大門的吉普車,心裏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最終他還是放棄了,畢竟媳婦為大,不能把媳婦一個人扔在醫院裏,這要是萬一追出去,不知道忙到什麽時候,那才不應該呢。


    於是,宋武歎了口氣,重新把車子放回存車點,上樓去接婁小娥了。


    在兩個人回家的路上,婁小娥搖著輪椅問宋武:“你剛才到底什麽事兒啊?”


    宋武也不知道該怎麽給她解釋這件事情來龍去脈,而且也怕說明白了讓她擔心,於是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支應過去:“就是看見一個人,長得有點像牛所長給我說的協查人員,於是就跟過去看了看,結果弄錯了。”


    他這借口找的半真半假,盡量說的輕鬆一點,即使是這樣,仍然讓婁小娥擔心不已,嘴裏埋怨道:“回去趕快把那個社會協管員給我推了,好好過日子不好嗎?操那麽多閑心幹什麽?”


    婁小娥自從宋武當了社會協管員,一直不滿意,今天又找到機會把這事又說了一遍。


    宋武苦笑道:“王主任,牛所長還有保衛科長一塊任命的工作,我是想推就能推的?”


    婁小娥不高興的說:“回頭我去找爸爸,讓他跟那些人說一說。”


    “別,別,千萬別麻煩爸爸,真沒什麽大事兒,我自己知道注意。”這姑奶奶好好養自己的身體吧,別瞎操心了。


    兩個人還因為這件事鬧了點小別扭,一路上互相沒再說話。到家的時候,秦淮茹早就把飯做好了,等他們一回來就端上了桌。在吃飯的時候,在飯桌上宋武又夾菜,又講笑話,才算把婁小娥給哄了回來。


    宋武看見何雨水抱著宋小豐,還挺熟練的樣子,打趣道:“看你這模樣,以後找對象,有了孩子就不用發愁了,提前熟悉業務。”


    何雨水撅著嘴來了一句:“我才不找對象呢。這不是有兒子女兒嗎?還費那個勁幹嘛?”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傻柱對他妹妹回家一趟也不跟他一塊吃飯,已經習以為常,幹脆跑到前院把閆卜貴給拉回到家裏一塊喝一杯。


    有時候人欠的錢少,反而天天牽腸掛肚,真欠的錢多了反而不當回事,就像現在的傻柱一樣,一下欠了宋武那麽多錢,房子都抵出去了,他倒反而心安理得了,打定主意每月存進去十塊、二十塊錢,準備就慢慢還唄。反正也沒說什麽時候讓他還完。


    所以現在也不耽誤他有錢喝個小酒。


    今天他把閆卜貴拉過來,肯定還是為了讓他給說對象的事。


    當然不會有什麽硬菜,不過是調了一盤酸辣白菜絲,再加上一盤好不容易淘換來的花生米。就這兩個人喝的也是有滋有味兒。


    閆卜貴也心裏明白,知道傻柱又著急了,於是趁著酒勁說道:“你放心吧,我瞅著機會呢,保證下星期把話給你遞到。”


    傻柱一聽心裏更著急了,弄了半天這兩三天過去了,愣是連話都沒帶到,他還想今天聽聽有什麽回音呢?


    於是他想了想,對閆卜貴說:“閆大爺,你可得加緊點兒,廠裏最近安排工作的人越來越多了,工作機會它可不等人呀。”


    這倆人一環套一環,都是打定主意,不見兔子不撒鷹,結果這件事就僵在這兒了。


    估計還是閆卜貴最著急,畢竟閆解成工作的事耽誤不得,不然到時候再來一個,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個店可就麻煩了。


    所以他趕緊換上笑臉說道:“我是真的在瞅機會,你也知道,這事兒你不能貿然的就上去給人姑娘家說,你放心,周一一開課我就把話帶到,下午下班回來我就給你說回信兒。”


    他們倆人酒還沒喝完,何雨水從前麵回來了,站到門口聽他們聊天,聽出來她家傻哥在讓閆卜貴替他說對象,心頭也是一喜,心想她這個哥可算是開竅了,知道著急了。


    於是她扭頭又跑回了前院,對正在收拾屋子的宋武說:“宋武哥剛才剩的麻辣兔肉呢,讓我端給我哥吃。”


    宋武說:“秦淮茹剛端到廚房裏,可能有點涼了,要不你去熱熱。”說到這兒,他隨口問了一句:“你哥這個點兒,還沒吃呢?”


    何雨水邊往屋外走邊說道:“我剛才回去看見他跟閆大爺正在喝酒呢,我哥那又沒啥能下酒的東西,所以想著給他倆添盤菜。”


    宋武一聽,忙喊住了正要往外跑的何雨水:“雨水,你等等,等等。”


    何雨水停住腳步,看向宋武。


    宋武趕緊走到她跟前,小聲對她說:“要是你哥一個人吃怎麽著都行,假如說他跟閆卜貴一塊喝酒,這菜千萬不能端。”


    何雨水奇怪的問:“為什麽?”


    宋武抬手朝她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我也不瞞你,那個閆老摳最愛寫舉報信,讓他瞄上了,肯定偷偷摸摸舉報你。”


    “真的,你不騙莪吧,他可是當老師的呀。”何雨水一臉的不可置信。


    “當老師的才更愛動筆杆子呢,我有真憑實據從不瞎說。”宋武表情很認真的說道。


    這一下何雨水也重視了,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回去給我哥說,讓他少跟他來往,也要多注意點。”


    宋武又攔住她,“別,你哥那嘴不把門。說給他,等於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千萬別給他說這些。再說了,你哥隨便跟他來往,又有什麽值得閆卜貴去舉報的呢?”


    何雨水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笑了:“也是啊,我哥也沒什麽值得舉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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