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緣過五關,即將斬六將,若是換成某個蒸蒸日上的遊戲,她怎麽著也得有個紅牌當殺的神技。


    而砂金這邊則還是在艱苦戰鬥,原因無他,蓋因安傑的意誌太過強大,加上不要命似的搏鬥,越戰越勇。


    整個人仿佛是擁有無盡能源的機器,活像是個不知疲憊的野獸。


    所以,這場戰鬥讓砂金很是難受,不過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就是了。


    畢竟,這本就是一場生死間的搏鬥!


    隻是......


    “唉,真是麻煩啊,要是教授在就好了。”


    安傑一言不發,持續不斷地攻擊著砂金,眼中滿是決然,概無其他。


    為了這場結束一生的演出,為了與他一起走向最終的落寞,安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而這一切,要從一個善意的謊言說起。


    ......


    “威爾多哥哥,安傑哥哥......聽你們的描述,我真想親眼看看那個世界啊,充滿美好的世界,光是想想就讓人......”


    純白的房間內,女孩的聲音愈發低迷,生息緩慢流逝,伴隨著最後一言一語,她帶著笑容,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一點動靜也沒有,安靜無比,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目睹著親人的逝去,死寂低沉的情緒瞬間將他們的內心占據。


    陰雨蒙蒙的天空下,在冰冷的墓碑前,兩位少年情緒消沉,低著頭一聲不吭。


    良久後,威爾多開口了,從口中發出幹枯嘶啞的聲音,問道:“安傑,你說,一個謊言造就的悲劇,我需要做多少件事才能夠彌補?”


    安傑不懂他的意思,悲劇?妹妹離世確實是一場悲劇,可...這也與謊言無關吧。


    畢竟,一切來自災難。


    不懂這些的安傑,下意識就想要反駁說些什麽,可張口後,卻又沉默下來,最終吐出來一句。


    “我不知道......”


    威爾多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如同一樣,吐槽著他的愚蠢。


    對此,安傑沒有選擇反駁,隻是低著頭,安靜地聽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他隻是覺得,這樣威爾多可能會好受一些。


    直到後來,經曆了一重又一重的冒險,見證了一場又一場的演出,安傑才漸漸明白,他為何如此。


    善意的謊言,仍舊是謊言。


    人生來就擁有知曉真相的權利,可那個被他們以謊言囚禁的女孩,卻終其一生沒有見過名為真實的世界。


    笑容,渴望,歡樂,一切皆因謊言而出現,她所展現的一切並不真實。


    所以......我,我們!必須讓那個謊言中的世界,化為真實。


    令謊言所造就的不再是虛假,而是真實存在的夢想之地!


    那是一個與匹諾康尼完全不同的世界,它極度真實,無有壓迫,無有悲傷,無有災難,是一個坐落現實的真實世界!


    ......


    持續不斷地猛烈攻擊著,而回憶也到此結束,安傑猛然後退一步。


    讓砂金有了一絲喘息的時間,見此,砂金舒緩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笑著問道:“怎麽不繼續了?”


    “......”安傑瞥了他一眼,在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差不多是時候了,想著,他淡聲道:“我不太喜歡與人僵持的感覺。”


    “哦,那你的意思是?”砂金眼中泛出一抹精光,若有所思地問道。


    “一決勝負吧,就像那些英雄故事裏一樣,我們兩人一招決定勝負,也決定生死,雖然,我不是英雄。”


    聞言,砂金在心裏笑了笑,暗道:果然如我所料,他的這種狀態堅持不了多久。


    作為公司的討債專員,砂金知道這種情形下什麽樣的決定才是正確。


    根據已知情報,他隻要繼續僵持,那麽勝利,遲早屬於公司,這座舉世無名的超級賭場,也將回歸公司的懷抱。


    想著......


    “嗬,好啊,那就一招定勝負,押上全部的籌碼,所有或是一無所有!”


    “嗯,如此甚好。”


    “嗬嗬,另外,你說自己不是英雄...嗬嗬,我也不是,我隻是一個本就一無所有,隻有些許幸運的賭徒!”


    ......


    第六關的大殿內,湯緣看著琳娜,心情複雜,緩了緩後,問道:“你也和他們一樣,追尋或者渴望死亡?”


    前麵遇到的五位,除了士紳老爺子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將至,不想悄無聲息的死亡。


    其他那些所謂的管理者們,無一不是主動去尋覓著死亡、甚至極度渴望擁抱死亡的狂人。


    常言道人的視野寬窄能夠左右其前途命運,而湯緣一下子就遇到了四個對死充滿執念之人,人早就有些麻木了。


    麵對湯緣的問題,琳娜隻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風般和煦溫柔,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難以言說的悲憫與釋然。


    她的外表依然那麽端莊嫻雅,令人如沐春風。


    “不,我並非渴望或者追尋死亡,隻是遵照記憶中的我原本的模樣,回歸死亡,僅此而已。”


    “回歸死亡?”湯緣微皺眉頭喃喃自語道。


    琳娜笑著點了點頭,肯定著說道:“是的,回歸死亡。”


    聞言,湯緣低頭思索片刻,旋即抬頭,滿眼疑惑地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回歸死亡不過自然之理,「記憶」因何而珍貴美妙,蓋因其中的故事,蓋因那些感人的往事。”


    “拋棄意義,而專注「記憶」的我,本末倒置,因追尋「記憶」而失去自我的憶者,終有一日會回歸「記憶」的懷抱,重回最本初的模樣。”


    琳娜細聲細語地說著,沒有一絲不耐煩的表情,說著,她深深地看著湯緣,“所以,我並非追尋死亡,而是......”


    “「記憶」中的你,本就是已死之人....所以你不渴求死亡,隻是回歸...這樣嗎.....”湯緣低聲補充道。


    “是的,湯緣小姐,你很聰明,「記憶」中的我早已死去,站在你麵前的隻是一個重複自我的模因,一個本末倒置的憶者。”


    湯緣聽著有些糊塗,腦子裏隻有一團漿糊,亡者複生?這怎麽可能呢?


    想不明白,湯緣輕歎了一聲,帶著一絲複雜的眼神看著琳娜,“那就讓我們的戰鬥開始吧,速戰速決對你我都好。”


    「秩序」絕不容忍所謂不穩定因素,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因人而異,在湯緣心裏,亡者複生就是擾亂「秩序」的因素之一!


    穩定的「秩序」下,即便是太一也不能擾亂這份絕對的法則,亡者複生?即便是太一也不能!


    即便,湯緣信仰「秩序」太一,也是一樣,或者說,假若有一天有人妄圖複活太一,那麽,湯緣絕對會第一個出麵阻止!


    對「秩序」的深刻,源於信仰,對太一的深刻,源於母親的教導。


    按照母親的說法,太一神主,莊嚴無私,寬宏仁慈,不偏不倚,其所建立的「秩序」即便是自己也不得違抗!


    雖然第一次聽的時候,讓湯緣感覺很奇怪很微妙,尤其是見到母親那臉不紅心不跳卻異常激動的模樣,就更讓湯緣倍感怪異。


    就好似她所描述的不是「秩序」太一,而是自己一樣。


    但習慣了也就還好,常年的教導之下,也讓她漸漸地對母親的這套說辭深信不疑。


    她偉大的神主,「秩序」的太一,就是這樣寬宏、仁慈且公正無私的完美存在——!


    假若有人妄圖複活太一,那麽,就是對太一最大的侮辱,對「秩序」最嚴重的踐踏與漠視!


    至少在湯緣心裏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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