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與她無關,快放了她!”


    “無關?我隻是讓你去港口看看情況...可從來沒有允許你三心二意和人交談啊。記住,她是因你而死的。”


    “......我勸你還是別這麽做。”


    桂乃芬也聽見了那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的話,明白自己上當了,這些人一看就是什麽奇怪的罪犯。末度與幾個步離偽裝的狐人將她圍住,


    “你們不要過來啊,我喊人了......我可認識很多大人物的......”


    “她背靠的,就是你們心心念念的救兵——豐饒令使白鶴。你們確定要這麽做?”椒丘再一次出言提醒,這一次他是真的抱著友善的態度,要真讓呼雷這麽幹了,他八成得當場殺青,這還怎麽讓他把赤月吐出來。


    他的勸阻起了作用,呼雷出聲,喝止了末度等人的動作。


    “停下,末度。他說的是真的嗎?”


    “屬下不知......”


    桂乃芬將手中炸藥一撇,掏出武器就對著他們。呼雷心中已經沒了對桂乃芬動手的想法。如果椒丘在騙他,這個桂乃芬就是個純路人也就罷了,要是真和他說的一樣,先不說打不打的死桂乃芬,真做到了之後要怎麽做?


    論棘手程度,豐饒可要比巡獵難對付得多。


    本來他們與仙舟的令使數量就已經是一對三,要是變成零對四,那還怎麽玩。但是也不能就這麽放桂乃芬離開,不然他們的行蹤可就暴露了,


    於是被呼雷挾持的人質又多了一個。


    雖然事情會變得有些麻煩,但是帶著桂乃芬,好處也不是沒有。正好他還有一些感興趣的事要問椒丘,正好可以在接下來的時間,慢慢驗證他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自己帶著那位令使的家眷,他若能夠脫身,勢必會來營救他們。如果是假的,那頂多也就多帶個人而已,從幽囚獄出來的時候已經帶了幾個狐人囚犯了,多帶一個也無妨。


    主要是不敢賭,這種賭贏了沒多少好處,賭輸了原地升天的局,沒必要啊。剛剛會把桂乃芬抓回來也屬實是狂犬病發作後的多餘操作。


    多虧了白鶴每天都會和匯報日程的人機一樣,炫耀在外麵的所作所為,桂乃芬對仙舟現在的局勢也有所了解。經過這麽一出,桂乃芬也看明白了,這些綁架自己的就是那些步離人。椒丘也是因為他的一肚子壞水才會出現在這。


    狐人和步離人是世仇這點,桂乃芬還是清楚的。畢竟白鶴天天給雲澈這個狐人講地獄笑話,傳出去後狐人基本分為了兩派,


    一派是覺得白鶴非常過分,要讓他自己兵分兩路去打步離人。特別是晴霓,在白鶴給她講了個狐人地獄笑話後,把他綁上了星槎反複碾壓了上百次。


    另一派則笑的喘不過氣了。


    末度等人其實還是有些不信桂乃芬和白鶴有關係的,所以桂乃芬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了一大堆與白鶴的合照,眾狼們這才放下警惕,相信了桂乃芬其實也是他們的人。


    因為和豐饒令使有密切關係,這些步離人一改之前的態度,變得對桂乃芬恭恭敬敬。唯有呼雷麵色冷淡,在深思著什麽。


    “夠了,椒丘。方才你說雲騎會封鎖港口,那麽,你等來他們了嗎?”


    “...沒有。”


    “看起來,他們並不希望將我的逃離公之於眾。這不意外,恐懼比爪牙更致命...尤其是在「演武儀典」這樣的節慶時刻。


    此刻在這裏的不是一群東躲西藏的囚犯,而是走進了羊群的狼。我的狼崽子們正饑腸轆轆,他們渴望吞飲血肉,用你的恐懼來佐餐 。椒丘,你強裝鎮定的外殼在我看來不堪一擊,就像我隨時能撕開你的皮肉,露出底下可悲的白骨。在我麵前,你無所遁逃。


    當然可以心存僥幸,以為靠自己的急智能擺脫眼下的狀況。但記住,身處鬧市,我們不隻有你一個人質。你的任何異動,都會讓無辜的人因你而死。”


    “噫——這麽凶。”桂乃芬聽見呼雷的話後,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打斷了呼雷的話。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老老實實待著的桂乃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個......一時沒忍住,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現在,我們來談談你侍奉的那位曜青狐人將軍。末度說她為我而來,也就意味著她會親自出馬追捕我。在狩獵開始前,我要了解我的對手。你可以拒絕,向我展示你的骨氣;也可以合作一些,為我們雙方節省時間,醫士。”


    椒丘的選擇是拒絕,結果就是呼雷伸出一根手指,以快到椒丘桂乃芬看不見的動作,在椒丘的肩胛上點了一下。仿佛被匕首剜去一塊肉,疼痛鑿進了骨節之間,椒丘咬著牙,扶著自己受傷的部位,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桂乃芬剛準備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椒丘,又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應該不是和椒丘一邊的,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好在沒人在意她的動作如何,呼雷看了桂乃芬一眼後,對著椒丘發出殘忍的笑聲,


    “哈哈哈......很好,你沒有蠢到用慘叫吸引別人的注意。這樣也不會有人自白送死。下一次拒絕,我會捏碎你治病救人的雙手,之後是髕骨,再然後是脊骨...我會把你一寸一寸敲零割碎,隻留下那條三寸不爛之舌,留到你打算開口為止。”


    “......我可以告訴你關於她的一切,但是,要用一個答案換一個答案。”


    “是什麽錯覺讓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和我談交易?”


    “你可以用酷刑來折磨我,直到我開口;也可以...為我們雙方節省些時間,戰首。”


    “有個問題始終困擾著我。為什麽受刑七百年,你依舊還能安然無恙地活著?步離人不該有如此長久的生命.也不可能有如此頑強的複原能力。”


    “這就是曜青仙舟想要帶走我的原因?對某些人而言,我可以是握在手上的人質。但對有些人而言,他們想要的是我身上的秘密——


    我依舊還記得,在我被關押之初的那些歲月裏,狐人們來了又去...他們從我身上抽取血髓,想破解「月狂」的成因,擺脫對步離人的恐懼,從血脈的根柢上翻身做主。可惜,他們無法參透這秘密,隻能對我施加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刑罰。


    有些人追求力量是為毀滅他的仇敵,有些人追求力量卻是為了變成他的仇敵。椒丘,你是哪一種?啊!我明白了!曜青的醫士,你是最可悲的那一種人——一你追求力量,是為了與別人分享它,用它來行善。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接下來,呼雷向椒丘透露了「赤月」的存在,殊不知這些東西早已經在神策府被翻爛了。在呼雷解釋完自己體內的赤月後,椒丘也向呼雷詳細說明了自己沒有逃跑,而是跟在他身邊的緣由。


    ......


    “你的死亡,亦有價值。它將換來演武儀典的平安;還有被我治愈的飛霄。”


    “哼,你可悲的腦袋裏轉動的念頭,真是不出所料。”


    “你早就知道?”


    “不錯,因為沒有誰比步離人更清楚「死亡」所能帶來的價值。而像你這樣見慣死亡的醫士,簡單的恐懼也嚇阻不了你。真遺憾。在聽完這個故事的刹那,我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對你的敬意。”


    “你那顆流淌著毒血的心髒裏......也會升起‘尊重’這種情感嗎?”


    “當然,因為我恍惚嗅到了同類的味道。可惜,你終究隻是一條軟弱無力的狐狸。如同「狼之古訓」所說:賜狼以窮途,令其尋得前路。飼狼以死數,令其食能果腹。苟且偷安,無處得生;抵死鏖殺,萬世長存。這也是我暫時留著你的原因,我會向你展示步離人對仇敵的最大敬意:


    吞噬你們的血肉,滋養我們的筋骨,粉碎你們的願景,開辟我們的獵途;要讓你們的死魂靈好好見證,未來屬於我!”


    呼雷雙手抱胸,末度這邊也得到了新的消息,


    “大人!負責接應的同胞發來了消息,回星港的布置被人發現,我們現在必須立刻動身了!”


    “這一切也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


    長樂天外,競鋒艦的禮炮聲響起。


    “末度...這是什麽聲音?”


    “是競鋒艦。舉行演武儀典的星船要起航了。該死,到時候天舶司會清空航路!我們的星槎要是想逃走,一定會被發現的。”


    “冷靜,末度!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東躲西藏,提心吊膽...哪裏還有半點步離人的尊嚴!”


    “我說過,為了能讓您順利回歸,我不需要什麽尊嚴!隻要您能返回步離人的獵群,一切就還有希望!”


    末度如此表現,再次加深了呼雷心中對現在步離人的失望。


    “希望?步離人早就遺忘了「狼之古訓」!軟弱的野獸將希望寄托於強者庇護,強大的野獸則會自己掙殺出一條血路!如今的你們隻想要迎回「呼雷」,而不是決出新主,已經證明了整個族群的沒落。而那個操縱你們前來營救我的先知,不過是個試圖利用都藍血裔的騙子!


    末度,讓我來告訴你步離人如何崛起!我們絕不會像老鼠一樣躲藏在仙舟的街巷間,你應當是露出獠牙的餓狼,行走在滿是羔羊的牧群。”


    “戰首大人,我們的狼群不在這裏!我們不能貿然開戰!”


    “狼群不在這裏?不,我所行之處,皆為狼群!”


    呼雷一把抓住被他帶出來的狐人囚犯,頃刻煉化。獠牙撕裂喉骨的聲音傳出。椒丘閉上眼,而他身旁的末度則麵露微笑,注視著這一切。下一刻,那隻狐人就變作了步離人的模樣。


    在做完這一切後,呼雷背對著末度與椒丘,


    “末度,我們是位居食物鏈頂端的強者。身為狼,我們是恐懼的製造者,而不是恐懼的奴隸。如果你無法看見道路,我將成為高懸的赤月,為你們照亮道路的所在——和所有的弟兄們一起分享我的赤血。用它來感染狐人,用它來製造恐懼!”


    呼雷麵色一凜,對準門外,


    “藏形匿影的猴子...給我出來!”


    貘澤默默走入了小院中,


    “......椒丘。”


    “貊澤...快走——”


    “他走不了,你們也一樣。曜青的猴子,你來的正是時候。告訴你們的將軍......告訴她,我將從這兒開始,殺穿羅浮仙舟。從現在開始,分享我狼血的子會在每一處鬧市中奔逐狩獵,以妖弓的信眾為食。狼子們,隨我一同,在獵物之間高視闊步!


    聽啊,這炮聲隆隆——喚起了我心底所有關於戰場的回憶。我的回歸將帶回「狼之古訓」,我將以我自己的方式挽救墮落的族群,讓它重煥榮光!”


    呼雷伸出手抓住椒丘,想要抵抗的貘澤也同樣被他抓住。哪怕是被囚禁了七百年,呼雷的力量依舊駭人,技巧依舊致命。不過片刻,二人就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就在呼雷準備對椒丘下殺手時,火紅的槍棒攔住了他,


    “喂!我警告你們,不許動!不然我喊人了啊!”


    “哦?小姑娘,看在那位豐饒令使的份上,我才饒你一命......你,要與狼群為敵嗎?”


    “呼雷大人,這......”


    “閉嘴!末度!你們從一開始就被騙了!如同未經世事的幼獸,被破綻百出、隻能誆騙到孩童的計策,戲耍的團團轉!你所說的令使,不會帶來拯救!在這裏,我們唯一能信任的,隻有自己!”


    呼雷厲聲打斷了末度的話,他算是看明白了,外邊的長生主天使是為了自己的赤月,這些人也同樣是為了赤月,隻有這些狼崽子,什麽都不知道。


    “賜狼以窮途,令其尋得前路。飼狼以死數,令其食能果腹。苟且偷安,無處得生;抵死鏖殺,萬世長存!”


    身形高大的男人向桂乃芬伸出利爪,屬於狼的殺意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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