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其實並不太關心璃月由誰來治理,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他更關心維拉斯蒂的心情。


    剛才那些話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心力,少女坐在輪椅上低頭摩挲著自己的手指,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肩頭散落的發絲突然被輕輕碰了一下,維拉斯蒂抬眸,對上少年仙人有些擔憂的視線。


    “你有哪裏不舒服嗎?”他輕聲詢問。


    讓他擔心了。


    維拉斯蒂立馬搖頭,露出一個笑容來:


    “沒事,我——”


    她的話才隻說了一半,一股由下至上的惡寒感突然襲來,夾雜著海水的腥鹹氣息。


    實在是太熟悉的感覺,就像維拉斯蒂曾在深海中經曆的那一場死亡危機,她有些無法呼吸地捂住胸口,原本就在看著她的魈立馬發現了不對,他焦急地詢問道:


    “怎麽了?”


    不需要維拉斯蒂的答案,隨之而來的熟悉的魔神氣息已經告訴了他原因,諸位仙眾都已經抬起頭,看向海水的方向。


    天空驟暗。


    “漩渦之魔神,奧賽爾。”


    魈感受著熟悉的魔神氣息,攥緊了手裏的槍,他伸手拉住維拉斯蒂的手腕果斷說道:“我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維拉斯蒂還沒來及拒絕就被攔腰抱起,淩厲的風與青色的仙力將她換了個地方,麵前原本的郊外景觀變成了梅花雕窗。


    箍在腰間的手臂在她坐到椅子上時就消失了,隻餘下一點清心特有的清苦而淩冽的香氣,原本如附骨之疽般纏繞在她身上的海潮氣息如同懼怕些什麽一樣飛快散去。


    氣質斐然的男人將一盞冒著熱氣的沉玉茶露放在維拉斯蒂麵前,溫聲說道:


    “是我讓魈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帶你來這裏的,現在他應當已經去應戰漩渦魔神了。”


    他看著維拉斯蒂睜大的眼睛,沒忍住伸手在少女的腦袋上摸了一把,少女的發絲蓬鬆柔軟,摸起來手感十分好。


    嗯,想這麽幹很久了,之前都隻能在夢境中用意念碰一碰。


    鍾離是頭一次親手摸,但維拉斯蒂不是頭一次被摸了。


    她習以為常地坐在椅子上把最近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突然發現這些事或許都在岩神的設計之內。


    就算最後出了什麽意外,帝君也會親自出麵為璃月解決這一次危機。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維拉斯蒂放下了心,她看向正垂眸泡茶地男人詢問道:


    “帝君為何要把我帶到這裏來?”


    她的武力並不低,剛才的異樣說是魔神威壓引起,還不如說是異世界死亡之後的ptsd,如果真的踏上戰場,維拉斯蒂會是不亞於眾仙的戰力。


    “一方麵,你並非璃月人,不應卷入璃月的風波中來。”


    鍾離停頓了一下,金色的眸子看向少女,他緩聲道:


    “另一方麵,你的能力有些特殊,我不建議你去麵對七神以外的魔神。”


    特殊?


    維拉斯蒂愣了一下,她當然知道以太能量的特殊之處,但鍾離和她所想的特殊很顯然是不一樣的。


    鍾離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而是端起茶盞問:


    “還記得你與我最初簽訂的契約嗎?”


    “為降魔大聖布施,幫助他壓製魔神之怨引起的業障。”


    維拉斯蒂有些懵懂地答道。


    璃月的魔神之怨,稻妻的祟神,本質上相差不多,在維拉斯蒂看來,他們就和溫迪身上的深淵汙染一樣,是一種負麵能量,隻不過前兩者給人帶來的更多是精神上的傷害。


    啊,還有一點不一樣,深淵汙染和世界樹上的汙染,都是需要被「拯救」的,而魔神殘渣不是。


    業障則是夜叉一族終年與這樣影響心神的東西作戰而引起的心魔,更像是一種情緒,並不是實質上的能量,所以無法消除,隻能壓製。


    “漩渦無法擊碎的磐岩,也會在時光的衝刷之下磨損。”


    鍾離輕聲說道:


    “魔神的壽命接近永恒,而在漫長的時間中,我們的情感和記憶都隨之流逝,我存於此世六千餘年,剩下的,都是些不甚美妙的回憶。”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維拉斯蒂忍不住為此傷心。


    “帝君。”


    岩之神或許早就感到疲憊,考慮是否應該退下神位,隻是因為放心不下他一手創立並守護至今的國度,才一直等待機會直到今天。


    鍾離輕笑一聲,他忍不住又在少女耷拉下去的發絲上揉了一把,然後說道:


    “你難道就沒想過,撫琴布施人人都可以做,為什麽我唯獨請你幫助魈壓製業障?”


    “難道不是因為巴巴托斯大人請您關照我嗎?”


    維拉斯蒂有些疑惑地說道。


    帝君當時還特意說了不必強求,維拉斯蒂還以為他想要魈和自己交朋友,白撿一個隨叫隨到的仙人朋友,怎麽不算是關照呢?


    “唉。”鍾離歎了口氣,明明是很聰明的姑娘,偏在某些事上過分單純。


    維拉斯蒂看著鍾離無奈地表情,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麽。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其實不隻可以壓製業障?”


    她有點不可思議地問。


    “嗯。”


    鍾離點頭表示肯定,他平靜地說:“你的樂聲,能夠剔除那些讓魈感到痛苦的情緒,喚回他的本心,業障也隨之消除。”


    那雙鎏金色的菱形瞳孔俯視著麵前的少女,岩之神輕輕抬手,金鱗紋路在衣袖下若隱若現。


    “就像你現在坐在我身邊,這原本飛速流逝的時光在我眼裏就變得緩慢,那些美好的記憶和情緒逐漸複現,填滿了岩石在時間長河中被衝刷出的裂痕一般。”


    男人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拂過維拉斯蒂臉頰旁的碎發,將其輕輕理到少女耳後。


    “我的磨損,也隨之被治愈。”


    所以,他的這種特殊之處,神明隻要靠近就能發覺?怪不得。。


    帝君為了避免漩渦魔神奧賽爾發現這一點,所以才讓魈把自己帶到他身邊保護。


    “原來是這樣。”


    維拉斯蒂很快就接受了這件事,又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件事巴巴托斯大人也知道嗎?”


    “正是他告知了我此事。”


    鍾離收回手,捧起茶盞喝茶:“最初的七神現今隻剩下我與他,想必,清風也抵禦不了時間吧。”


    維拉斯蒂咬了下唇瓣,她有些擔憂又失落地抱怨道:


    “他居然不告訴我。”


    鍾離注視著她,像是好奇一樣問道:


    “如果他早早就告訴了你這件事,你還會離開蒙德,前往須彌求學嗎?維拉?”


    維拉斯蒂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如果溫迪早就告訴她,那她當然是留在蒙德幫自己的神明想辦法,外出求學、遊曆七國,都是建立在母國和平,親友健康的基礎上的。


    她抿著唇瓣,突然十分想回蒙德與自己的神明見麵。


    鍾離看著她的表情,突然有些惋惜。


    當年就不該在璃月和蒙德的交界地看著這孩子被那位拂曉的樞機卿抱走的。


    ————


    維拉斯蒂語音:


    關於鍾離·選擇


    在某些方麵,鍾離先生的確比溫迪閣下更像一個長輩。什麽?讓我做選擇?不要這樣,你知道答案的。


    鍾離語音:


    關於維拉斯蒂·年幼


    其實我比那位詩人還要更早見到維拉,她還在繈褓中時。。哭聲很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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