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慕兮因為腿傷可以不用參加,但人必須要跟著班級去操場待到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


    到了操場後慕兮才發現,七班的最後一節課也是體育。


    高中的體育和初中沒多大區別,完成老師指定的項目後,便可以自由活動。


    慕兮提前買好了礦泉水,等到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連忙喊夏燃過來喝水。


    “還得是咱們的小慕兮靠譜!”


    夏燃毫不客氣地拿起一瓶水擰開,仰頭喝下大半。


    看著滿頭大汗熱得臉頰通紅的夏燃,慕兮遞給她了一包紙巾。


    “燃燃你先休息一會,我去給卿安和瀾瀾送水。”


    來到七班所在的場地,慕兮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安瀾和蘇卿安的身影,隻好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男生打聽。


    “同學,我想找你們班……”


    慕兮的話還未說完,男生忽然興奮地大叫了一聲,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向了人群。


    慕兮抬眼望去,就見中午在食堂遇見的那個齊劉海女生正滿頭大汗地抱著一個紙箱朝人群中走去。


    “雪糕來咯,大家快過來選!”


    女生話音一落,整個七班的人瞬間一湧而上,將她團團圍住。


    “哇!南枝我真是愛死你了!”


    “南枝,你有沒有買巧克力口味的?”


    “南枝,這周放假我們一起去爬山吧?”


    ……


    原來她叫南枝啊。


    名字真好聽。


    慕兮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礦泉水,腳下的步伐有些猶豫。


    她想給安瀾發條消息,餘光忽然瞥見了蘇卿安的身影。


    南枝也在這時看到了蘇卿安。


    兩人幾乎同時開了口,然而發出聲音的卻隻有南枝。


    “卿安,雪糕我給你留了一支,荔枝味的。”


    南枝的聲音柔美中透著幾分羞澀。


    慕兮驀地停下了腳步。


    她看著南枝眉眼帶笑地將手裏的雪糕遞向了蘇卿安,心裏微微有些失落,轉身想要離開。


    一道充滿了熱情的聲音忽然響起,攔住了她的去路。


    “同學,你剛剛說要找我們的班的誰來著?”


    是剛剛離開的那個男生。


    男生身姿挺拔,膚色微深,濃眉大眼,笑起來時還有兩顆十分可愛的虎牙。


    他的手裏還捏著一支拆了包裝的藍莓雪糕。


    慕兮看著男生的臉,忽然想起,她在邵家包子鋪買早點的時候遇見過他。


    他是那家包子鋪老板的兒子,叫邵文。


    慕兮沒有去看蘇卿安到底有沒有接過南枝遞來的雪糕,她拿起一瓶水朝邵文禮貌地笑了笑:“麻煩你幫我把這瓶水給安瀾,謝謝。”


    -


    衛生間內,許小綰正一臉囂張地堵在門口不讓裏麵的安瀾出去。


    “許小綰,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安瀾的臉色十分難看,眼底蘊藏著駭人的寒意。


    許小綰毫無懼意,她仰頭看著高自己一頭的安瀾,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你別誤會,我不會像以前那樣欺負你了,我隻是想讓你幫我個忙。”


    “幫忙?”


    安瀾冷冷一哼,居高臨下地看著許小綰,“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嗎?”


    許小綰瞥了眼安瀾的小月複,表情愈發的囂張。


    “你當然會答應我,不然你明天就能成為學校裏的紅人。”


    “現在網絡這麽發達,也許你還能成為全網紅人,沒準哪個人傻錢多的看到了願意資助你呢!”


    許小綰的話像是一簇點燃了引線的火苗,安瀾幾乎瞬間失去了理智。


    她一把揪住了許小綰的衣領,將她狠狠抵在了牆上。


    “許小綰,你是不是想死?”


    許小綰眨巴著一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故作膽怯地小聲說道:“我就算死了,新聞媒體也會把我報道成一名受害者,而你……”


    許小綰獰笑起來:“不僅僅會被曝光秘密,還會被報道成一個心理扭曲的霸淩者。”


    安瀾的手因為憤怒而開始顫抖,眸中噴射出的怒火幾乎要將許小綰吞沒。


    許小綰沒有一絲慌亂害怕的意思,她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安瀾。


    兩人對視了半晌,安瀾終於敗下陣來。


    她鬆開了揪著許小綰衣領的手,有氣無力地靠在了洗手台上。


    “說吧,你要我幫你什麽?”


    許小綰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被安瀾揪得褶皺的衣領,然後遞給了她一張名片。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要你接近他,並取得他的信任。至於後麵怎麽做,我到時候會再通知你。”


    安瀾接過名片掃了眼,目光頓住。


    這是一張帶有浮雕的銀灰色金屬名片,上麵印著一行工整的金棕色宋體字。


    ——零度休閑會所 總經理 黎承。


    黎承是安瀾在網上尋找兼職時認識的,當時她一聽要去娛樂場所工作,便想拒絕。


    但當對方承諾薪資日結並隨時可以離職時,她心動了。


    她知道去這種地方上班危險係數很高。


    但她真的太需要錢了。


    “好,我答應你,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不然,我不介意跟你一起上新聞。”


    -


    慕兮拖著尚未痊愈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衛生間門口時,正好聽到了“上新聞”三個字,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瀾瀾?原來你在這裏啊。”


    慕兮沒有理會一旁的許小綰,徑直朝安瀾走了過去。


    安瀾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快速將名片塞進了口袋。


    許小綰站在原地笑而不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安瀾冷著臉掃了眼許小綰,拉著慕兮就往外走。


    “慕慕,這邊廁所衝不了水,回樓上的衛生間吧。”


    一路上,安瀾始終陰沉著臉,腳下的步伐也越走越快,慕兮逐漸跟不上節奏。


    “瀾瀾,你怎麽了?是不是許小綰剛剛欺負你了?”


    慕兮停下腳步,一臉認真地盯著安瀾。


    安瀾神色一頓,終於從自己的情緒中回過了神。


    她抿唇垂眸,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我心情不好跟許小綰沒有關係,我隻是和家裏人吵架了。”


    安瀾選擇了撒謊。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自然流暢地對慕兮撒謊。


    她不敢告訴慕兮,許小綰曾經欺負過她。


    而且手段極其卑鄙。


    許小綰家家庭條件好,而且每年都會給學校提供不少讚助。


    所以,無論她在學校如何欺負同學,校方也隻是睜隻眼閉隻眼,並沒有對她進行實質性的懲罰。


    家屬實在不依不饒的話,許家就會用錢來結束這場糾紛。


    有時候,安瀾甚至希望自己的家裏人也能被金錢蒙蔽雙眼,找許家索要賠償。


    這樣的話,起碼她的生活能得到一些改善。


    她受到的那些屈辱也能得到些許彌補。


    可是這種離譜又荒誕的想法她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一如此刻,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開口告訴慕兮:許小綰曾經在廁所用帶血的*巾糊在她的口鼻上導致她差點窒息。


    她的頭發也是被許小綰剪掉的。


    她永遠記得自己那天回到家時,奶奶見她校服上沾染了許多穢物,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又怎麽了?上周剛換的新校服,你又給我弄成這樣!自己洗啊!洗不幹淨也給我接著穿!”


    奶奶說完,便抓起自己的小錢袋出去找人約麻將了。


    她有嚐試過跟奶奶解釋,但奶奶一句話就能將她後麵的話全部堵死。


    “你不去招惹他們不就好了?他們怎麽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呢?”


    給父母打電話求助時,往往也是不等她將事情起因經過講清楚,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小孩子的啼哭聲。


    那是小她十二歲素未謀麵的弟弟。


    “你在學校好好聽老師話好好學習就行了,不要去招惹那些壞孩子,錢省著點花,也不要惹你奶奶生氣,跟她一個老年人有啥好計較的?再說了,我跟你爸背井離鄉拚命工作不還是為了這個家嗎?行了不說了,你弟弟哭了。”


    “哎喲我的寶貝兒子啊,哭啥呢這麽傷心,哦~想穿新衣啊?好~媽媽明天就帶你買新衣.......”


    聽著電話那頭爸媽哄弟弟時的寵溺語氣,安瀾知道,自己已經被徹底拋棄了。


    本以為進入高中生活後,過去的那些噩夢會漸漸遠離自己的生活。


    不曾想,帶給她噩夢的那個人也在這所學校,並和自己一個班級。


    最令她無法接受的是,對方居然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那個秘密是她不被家裏人接納的痛苦根源。


    也是她終其一生都難以啟齒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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