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升看來,哪怕經曆過明末戰亂,人口減少了小幾千萬。


    南方諸省的民生、經濟並沒有遭到太大破壞。


    按他所了解的推算,大崋商稅至少還有兩三千萬銀元的提升空間。


    一個國家實力如何,最直觀的,除了看軍力,便是看財力。


    劉升建立大崋兩三年來,一直都在積極了解、學習財政方麵的知識。


    其中便包括通過各種文冊、檔案等資料,了解大明貿易、稅收、生產力等方麵的實際情況,推算相關數據。


    一般後世人,往往隻看明朝明麵上的稅銀,少則幾百萬兩,多則一兩千萬兩,便認為明朝生產力低下、經濟不發達。


    這其實是未能了解大明經濟全貌的原故。


    想一想其實就能知道。


    在大明之前的宋、元,經濟都不差,尤其是宋朝。


    後世對宋朝最突出的印象有兩條,一是當權者太慫,二便是極度繁榮的經濟。


    根據後世人推算,宋朝gdp極可能站到當時世界的60%!


    經曆過元朝血與火的民族融合、東西方文化交流,到了明朝,很多科技相較於宋朝又有所提升。


    以水稻生產為例,宋朝是才引進占城稻,用幾百年去推廣。


    到了明朝,不僅占城稻基本完成推廣,各種農作物的耕種栽培技術也有不小的提升。


    宋朝糧食畝產平均為兩百多斤,到了明朝則高達三四百斤。


    南方一些高產水田,甚至能畝產水稻五六百斤!


    另外,從明初到明末,還完成了棉花的推廣種植。


    至於桑麻等經濟作物的種植,規模也都明顯擴大。


    劉升當年在南陽,甚至看到了小塊種植煙葉的田地。


    同時手工業也高度發達。


    在前明的一份記錄資料中,曾提到過,山西潞安府某年便統計出了一萬三千多張綢機!明代潞綢與蜀錦、杭緞並稱於世。


    另外,前明工部的營繕清吏司,但是在北京,便下轄手工場坊1100多個!


    北方如此,手工業更加發達的江南等南方各省可想而知!


    因此,後世推測,明朝在生產力巔峰時期,gdp大概占到了世界的45%!


    即便到了明末的天啟朝及崇禎早中期,gdp也依舊占到了世界的29%左右。


    除此外,劉升還暗自對比了他所知的後世清朝財政、稅收情況。


    以乾隆時期為例,經過雍正改革後,其每年稅收中單是白銀便高達五千多萬兩!


    到了嘉慶、道光年間,人口接近四億,清朝每年得到的稅銀更是高達七八千萬兩!


    至於清末,稅銀過億兩,最高時曾突破三億兩,其實是洋務運動後開始近代化的結果,並不具備可比性。


    再根據各部司上交的、繡衣衛搜集的各種相關資料,劉升初步得出:大明萬曆時期,單是有記錄可考的貿易額便高達七億兩白銀!


    須知,這裏的有記錄可考,主要指的是官方貿易及民間公開貿易。


    而事實上,明朝的很多貿易都以走私形勢進行。


    比如說私鹽、私茶、私礦,以及規模絕對不小的海貿走私。


    往小了估計,七億兩較為官方的數據可能隻占大明真正貿易額的三分之一。


    往大了估計,七億兩可能都占不到真正總貿易額的五分之一,甚至占比更少。


    即便就按七億兩,以及大明商稅抽比最低的三十稅一來算,一年也至少有兩千兩百多萬兩商稅。


    大崋商稅如今雖大抵沿襲明製,但也做了不少改動,


    估計平均稅率達到了二十分之一。


    如此,收到的商稅卻隻有兩千一百多萬銀元,劉升如何能滿意?


    雖然這裏有大崋將關稅剝離的緣故。


    可大明關稅才多少?


    以萬曆六年為例,內地各鈔關加起來不過40萬兩,廣州、泉州兩大市舶司個更是隻有區區幾萬兩。


    即便到了崇禎時期,前明朝廷一再加征,乃至增設鈔關。


    可根據崇禎十三年的一份準確文字記錄,這一年所得關稅銀也不過80多萬兩而已市舶司稅銀已計算在內。


    也即是說,大崋將關稅從商稅中剝離,幾乎不影響和前明應收商稅的對比···


    劉升既深知關稅潛力,尤其是海關稅收之潛力。


    又專門將其從商稅中剝離,甚至在財政部下成立關稅司,專管此事。


    自是對關稅收取、管理等方麵,做了近乎全麵的改革。


    這不。


    接下來錢運生對關稅的年度匯報,便彰顯了大崋對關稅的改革成果。


    “我大崋關稅目前分海外商貿關稅、國內商貿關稅兩類,簡稱海關稅、內關稅。”


    “海關目前設立了八處,依次為:廣西欽州、廣東廣州、福建泉州、浙江寧波、南直隸嘉定、淮南海州、山東登州、北直隸天津。”


    “我大崋自建國以來,便鼓勵海貿,去年天下大體太平,海貿愈發繁盛。”


    “故去年一年總計征得海關稅1235萬4866元!”


    聽到這個數目。


    殿內個別才知道的大臣又不禁暗暗驚歎。


    一千兩百多萬元!


    這可是前明海關稅入的近百倍了!


    便是劉升也暗暗點頭,神色稍微緩和。


    他對海關今年稅入隻能說基本滿意。


    據他了解。


    後世帶清被西洋人打開國門後,海關也被迫交給洋人管理,結果反倒讓海關稅入連年提升。


    不過一二十年,其海關稅入便從八百多萬兩,增長到了四千多萬兩!


    須知,當時清朝因為二鴉戰爭失敗,大規模降低了進出口貨物關稅,甚至不收取進口貨物關稅,好方便列強傾銷商品。


    若正常收取海關稅,清朝海關的一年稅入必然更高!


    大崋對關稅全麵改革後,海關稅的收取及管理效率,可以說直追後世十九世紀的洋人稅官團隊,甚至超越。


    隻是如今大崋方從明末戰亂中走出,人口不足兩億。


    為鼓勵海貿,平均進出口稅率也不算高。


    能一年收取後世清朝近四分之一的海關稅,已經算不錯了。


    錢運生頓了頓,又接著匯報起內關稅。


    “我大崋今年設有大內關十三處,小內關五十四處,另有稅課司上百。”


    “十八省全年總計征得關稅512萬7240元。”


    對於這個數據,殿內的財務部眾臣倒沒怎麽意外。


    大崋的內關稅實際是前明的鈔關稅、工關稅、過壩稅等。


    前明鈔關稅,是在洪熙、宣德年間設立的。


    當時大明寶鈔已經貶值到了一個極點。


    一貫寶鈔隻值幾分銀子,就這還沒人願意要。


    眼見寶鈔就要徹底廢掉,連草紙都不如,大明朝廷就拿出了鈔關這一招。


    在商旅必經之地設關卡。


    要求過往商旅按所載貨物多寡、價值、路途遠近繳納寶鈔。


    期望以此提振寶鈔價值。


    後來變通為以銅錢、寶鈔為本色,以白銀為折色繳納


    。


    到張居正改革後,基本就隻收白銀、銅錢了。


    大明寶鈔沒保住,鈔關的名稱卻沿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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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工關稅。


    是由洪武年間便設立的抽分竹木場所演變來的。


    其最初目的,是為了從過往的竹木柴炭等工料中抽取部分實物,以共皇室、朝廷、官府用度。


    等到明中晚期,此類抽分也可以折銀繳納。


    因抽分竹木場在大明隸屬於工部,故相關所得又稱為“工關稅”。


    據劉升從前明的各種相關資料中得知,前明鈔關最早隻有七座。


    後來逐漸增設,到了嘉靖年間達到最高,有十二座。


    至萬曆親政後,朝臣以鈔關與民爭利為由,讓萬曆下旨將鈔關減少到七座。


    等到萬曆皇帝真正熟悉朝政後,感覺被朝臣騙了。


    於是一個勁兒的增加關稅稅額即某鈔關今年至少要收到多少關稅。


    又派中使收取礦稅、過稅等,堪稱報複性收稅。


    因為萬曆不上朝,雖很多大臣身後的利益群體乃至本身利益受損,卻無可奈何。


    等他們終於熬到萬曆噶了,便借著泰昌、天啟初期的混亂,以萬曆皇帝遺詔名義,直接取消大明所有鈔關!


    劉升當時了解到這些,直接就笑了。


    君臣都將國事當兒戲,一個報複性收稅,一個報複性取消所有鈔關。


    大明豈能不迅速衰弱?


    天啟皇帝算是有些手腕的,卻也是等到天啟五年,才借助閹黨,以平定建奴所需軍費不足為由,恢複了七座鈔關。


    待到崇禎年間,又陸續增加三座鈔關,最終達十座。


    當初。


    劉升對關稅進行全麵改革時,提出設立十三大關、四十八小關及上百稅課司,可以說將政務院眾臣驚了個呆。


    很有些個臣子因各種原因反對。


    但劉升直接以鐵腕手段落實了這一政策。


    因為,據他了解,後世帶清在康庸乾三朝,便有“戶關”四十八處,“工關”二十幾處。


    帶清戶關實際就是明朝鈔關,工關也傳自明朝工關。


    帶清前中期能設立幾十個戶關、工關,沒理由他大崋不能設。


    須知,在大清,關稅不僅有朝廷指定的正額,還有盈餘。


    並且是分兩撥人收的。


    朝廷戶部、工部的官吏負責把正額收滿,內務府的奴才們則負責收取盈餘,以供給宮中主子們開銷。


    並且康熙時還出個“溢額加級”的製度。


    也即是說,奴才們收到的盈餘越多,升官越快。


    內務府的奴才們為了升官,自然是拚了命的多收關稅。


    等於是一道關收兩茬稅,且其中一道還是狠的。


    大崋初立,吏治相對清明,對內關稅率製定的也不高,大多比較合理。


    雖設立了幾十個大小內關、眾多稅課司,卻基本取消了商道上其他亂七八糟的稅卡。


    再加上各省賊匪都基本被清剿幹淨,又積極修整官道、河道,乃至修建鐵路。


    大崋商旅如今的經商環境其實比大明萬曆時期都好很多。


    這一點,今年的五百多萬兩關稅便是很好的說明——倘若經商環境不好,即便大崋設立再多關卡,也是收不到這麽多關稅的。


    匯報完關稅情況,錢運生開始匯報雜稅。


    雜稅主要指前明的各種雜色收入,名目之繁


    多,便連很多有關部司的官員都難以說清,並且很多雜稅都是地方性的。


    大崋並沒有一刀切,取消所有雜稅。崋初縣、龍首縣是沒有雜稅的,跟神州這邊近乎兩種製度。


    但確實取消了不少不合理的雜稅,又將部分雜稅歸入商稅中。


    因此雜稅收入不多。


    “···根據各省財務匯報,我大崋今年雜稅收入總計為78萬2683元。”


    再不多,也比前明的雜色收入多。


    因為前明很多稅都收不到士紳、富豪身上。


    大崋雖然還沒取消士紳、權貴的一些免稅特權,卻也是嚴格按前明製度對待,沒有讓這些人的特權擴大、膨脹。


    這些特權階層雖人數遠少於普通百姓,可資產卻多,從事的各種活動也多,繳納的稅錢自然也更多。


    再加上大崋吏治較為清明,雜稅收入自然也遠超前明時期。


    不過。


    此時殿內一些文臣思緒並不在今年的雜稅收入上。


    他們在想,大崋今年的總稅收已經出來了。


    可似乎離支撐今年的軍費開支仍差一大截啊,更別說支撐朝廷其他方麵的開銷。


    如此,就隻能看官營資產和抄剿罰沒部分各有多少了。


    “綜上,我大崋就今年農稅、商稅、關稅、雜稅總收入為:5871萬3934元!”


    錢運生說完,換了一份關於同樣不薄的文冊,繼續匯報。


    “我大崋自崋部時期,便有諸多官營資產。至今年,各類大小官營資產共計有3688處!”


    三千多個官營資產,聽著很驚人,但殿內官員卻都神色平淡。


    前明時期,工部營繕清吏司在北京便有一千多個工坊,實際性質便與大崋官營資產有點類似。


    當然也有所區別。


    前明那些工坊出產隻供朝廷所需,完成朝廷任務就歇工。


    最典型的就是各地官方鐵場,為朝廷任務而存在。有的甚至廢棄幾十年才能重開,沒幾年又廢棄。


    大崋的官營資產重在一個“營”字。


    比如說,大崋在各地的鐵廠、鋼廠,平時都是在朝廷規劃內,盡量提高生產力,增加產量。


    生產出的鋼鐵首要滿足朝廷所需——並非直接給朝廷,而是以也略高於成本的價格賣給朝廷有司。


    在滿足朝廷所需鋼鐵之餘,也可將鐵料以市價賣給民間,賺取更高的利潤。


    當然,很多時候,官營廠的鋼鐵首要賣給大崋的軍工廠,其次賣給大崋官營的鐵器廠等,最後才是考慮賣給民間工坊。


    鋼鐵如此。


    其他大崋官營資產的運營模式大抵也是如此。


    鐵廠、鋼廠是資產,礦場、林場、桑田、官田、酒樓、商鋪、工坊等,同樣是資產。


    大崋如今擁有十八行省,在統一四方的過程中,不知得到了多少資產資金、產業合稱。


    別的不說,單是當年抄剿的前明藩王、勳貴資產加起來便多達幾千處。


    按此來算,此時大崋擁有三千多處官營資產都算少的了。


    之所以如此,卻是因為國貿司將很多不適合官營的資產賣掉了。


    同時,還有些小的同類型資產,或是能上下遊形成產業鏈的資產,都被整合歸為一個資產,好方便管理。


    在劉升的指導下,大崋這些官營資產大都能獲取不低的利潤。


    至於今年這些官營資產究竟獲利多少,此前隻有國貿司及財務司、會計司知曉。


    有人注意到國貿司郎中易應昌紅光滿麵,不禁猜測,國貿司今年所


    獲肯定不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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