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還沒亮,葉景辰就被芳菲鍥而不舍的給叫醒了。


    因為起的太早,葉景辰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文華殿都還沒消。


    麵對這樣的葉景辰,連葉景和都默默的離他遠了一點。


    犯了病的哥哥真可怕呀,比他發瘋的時候還要可怕!


    吳擇明和顧北塵到的比葉景辰還早,葉景辰去的時候,他們已經端坐在案桌前開始看書了。


    小小年紀,脊背挺的筆直,發髻絲毫不亂,衣裳也是半點褶皺都沒有,要不是時而有翻書的動作,就跟兩座雕塑沒有兩樣。


    這大概就是標準的高門世家繼承人該有的樣子。


    就是不像個小孩子。


    看到他,吳擇明和顧北塵起身見禮,葉景辰也鄭重回了一禮,之後各自坐下,看各自的書。


    不一會,雲舒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唯恐遲到了。


    但跟他前後腳進來的謝長安卻是不慌不忙,氣定神閑。


    所謂‘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又有‘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晨讀時間一到,就有講師領著眾人讀書。


    昨日學《論語》,今天也讀《論語》。


    講師沒有拿書籍,而是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領讀。


    他讀的很認真,也很沉醉,抑揚頓挫的語調,搖頭晃腦。


    幾個孩子跟著他讀,沒一會,吳擇明和顧北塵也開始搖頭晃腦,沉浸其中。


    雲舒之所以沒跟著晃,是因為他一邊讀,一邊打著哈欠,顯然是沒有睡好。


    至於謝長安,他絲毫不受講師影響,雖然嘴角也在動,但葉景辰根本就沒聽到他的聲音。


    葉景辰跟著讀了幾句,但是不管是講師搖頭晃腦的樣子,還是抑揚頓挫的聲音,亦或者雲小胖哈欠連天的聲音,對他來說都太催眠了,沒一會,他的眼睛就有點睜不開了,頭也一點一點的。


    文華殿中統共就六個學生,葉景和還有單獨的老師教他念《三字經》,領讀的講師很快就發現葉景辰在打瞌睡。


    不過這不是太子殿下第一次打瞌睡,以前的晨讀,太子要麽不來,就算來了也是趴在那裏呼呼大睡,誰要是把他吵醒了,還會發脾氣,久而久之,講師們便幹脆視而不見。


    反正太子晨讀之時,陛下也在早朝,不可能出現在文華殿,所以隻要他們不說,東宮的人不說,陛下根本就不會知道這些。


    這次也一樣,講師隻是聲音有片刻停頓,便繼續背他的書。


    晨讀對學生而言是溫故而知新,對他來說何嚐不是一樣?


    吳擇明和顧北塵一心隻讀聖賢書,不聞身側事,雲舒的狀態就跟葉景辰差不多,自己眼睛都睜不開,自然也不會發現前麵的葉景辰已經去見了周公。


    唯有謝長安,在葉景辰頭剛開始小雞啄米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看著葉景辰肆無忌憚的打瞌睡,謝長安很不爽。


    因為伴讀這份差事,他每日卯時不到就要起床往宮裏趕,他都沒有打瞌睡,葉景辰憑什麽打瞌睡?


    他不動聲色的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顆金豆子,用手指彈起,砸向葉景辰的後頸。


    他的準頭很準,金豆子精準命中目標,但不知道是他的力道太輕,還是對方睡的太死,亦或者葉景辰後頸的肉太厚,被金豆子砸到了竟然毫無反應。


    謝長安不信邪,又彈了一顆金豆子出去,對準剛才那個位置。


    這一次,葉景辰有了反應,但他隻是伸手摸了摸後頸被砸到的地方,就繼續小雞啄米了。


    謝長安鍥而不舍又砸了第三次,還是同樣的位置,並且加重了力道。


    “誰砸我?!”葉景辰怒喝一聲,拍桌而起。


    讀書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他。


    葉景辰掃視了一眼身後的四個孩子,第一時間鎖定了作案者。


    “謝小世子,你自己不好好讀書就算了,為什麽要打攪我學習?”葉景辰理直氣壯的問,好像剛才會周公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謝長安特別佩服他的厚臉皮。


    “太子殿下背後又沒長眼睛,為什麽認定是我?”他神色平靜的問。


    “我回頭之時,看到了你嘴角的壞笑,不是你還能是誰?”葉景辰言之鑿鑿。


    他確實發現了謝長安嘴角的那一抹壞笑,不過之所以這般肯定,倒也不全是因為這一抹壞笑。


    在這個尊卑有別的時代,以他的身份,其他三個孩子就算看到他在打瞌睡,也不敢拿東西砸他,唯有謝長安,披著六歲稚童的皮囊,誰知道芯子裏是什麽?


    謝長安注視著葉景辰半晌,突然說:“太子殿下,你嘴角有口水。”


    他剛才打瞌睡流口水了?


    葉景辰下意識想伸手去摸,不過手指剛動,他就反應過來,謝長安在詐他。


    如果真流口水了,他打瞌睡時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蹙眉,“謝小世子你是不是起太早了沒睡好,都開始說胡話了?”


    “好吧——”沒能騙到人,謝長安有些失望,撇撇嘴,“我就是覺得無聊,所以灑金豆子玩,沒想到會不小心砸到太子殿下,對不起!”


    他毫無誠意的說。


    “謝小世子隨身帶著金豆子,鎮國公府這般財大氣粗的嗎?”葉景辰探究的問。


    “我家沒金豆子,這個是年節之時,表舅公來府上送禮,送給我的,他可真是大好人,送了我好大一把呢!”謝長安笑著說,然後就從自己的荷包裏又掏出好些金燦燦的豆子。


    葉景辰一下子就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表舅公?


    謝長安的表舅公是誰?


    “哇——你表舅公是誰,怎麽那麽有錢?!”雲舒幫葉景辰問出了他的心聲。


    “是我祖母的親戚,他們家確實很有錢,住的地方是用金子做的,每次看到我,都會給我很多金豆子玩!”


    這說的也太誇張了吧?


    葉景辰嘴角抽了抽,他已經可以肯定了,謝長安想搞他那個所謂的表舅公。


    金豆子就在眼前,雲舒絲毫不懷疑,滿臉羨慕之色,感歎道:“要是我也有這麽有錢這麽大方的表舅公就好了!”


    “謝長安,我可真羨慕你呀!”


    “那我送你幾顆金豆子玩玩,反正這玩意我多的是,沒有了還可以找表舅公要!”謝長安說著就將手裏的金豆子遞給了雲舒。


    葉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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