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義務幫你遛貓吧?”江濜飛起一腳踢開腳邊的牽引繩,不偏不倚地踢到陸散臉上。陸散張牙舞爪,尾巴一甩就要撲上來,又被江濜一個抱枕砸回去了,“伽尤裏留著我命就是為了讓我給你遛貓消食兒的?”


    “沒搞懂你在裝什麽。”花散霽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低著頭專心致誌鼓搗自己的罐子,“八十八線的糊星也敢小牌大耍嗎?你好像是伽尤裏撿回來的狗吧。”


    “做狗這方麵級別還是比你高點兒。好歹我算他直屬的,你往下輪得是狗中之狗了。”江濜困得直打哈欠,“不過你心態挺好的,有這種忠誠心你做人做狗都精彩。”


    “沒了那張破嘴你做什麽都會成功的。”花散霽把袖子裏的玫瑰刺往外一抖,砰一聲紮在木質桌麵上,避雷針一樣直直立著,“麻煩你。”


    “為什麽非得我去,你忙狄爾也忙?卓嶼新開罐子公司要上市啊?”江濜不情願地往下出溜一截,抻直了腿想用腳尖把剛剛踢飛的牽引繩夠過來。奈何他剛剛那一下把牽引繩踢得太遠了,他夠了半天牽引繩沒夠著,隻能認命地離開沙發,九十老頭一樣緩慢地彎腰把地上的牽引繩撿起來,“貓還得遛。事兒真多。”


    感覺到自己被攻擊的陸散憤怒地“咪嗷”一嗓子,扭頭邁著貓步頭也不回走房裏去了。


    “它不喜歡我。”江濜困懨懨地耷拉著眼皮,揚手把牽引繩甩到肚子上,“帶不出去。”


    “它隻親我,和狄爾。”花散霽抄起手邊的厚木板蓋住罐子,轉身扭頭直奔房裏陸散去了。陸散迫於威壓,不情不願地被提溜著後頸皮甩出來,“叭”一下在江濜腳邊攤成了一張貓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和江濜大眼瞪小眼。花散霽不緊不慢地走回桌邊,站在那仿佛從頭到尾姿勢都沒變過,“出來了。帶出去。”


    於是江濜和陸散各自圍著條大圍脖,一前一後被花散霽踹去了門外。


    天冷,但沒下雪。小區裏路燈間距不算近,兩燈中間總有灰蒙蒙的一小片。


    陸散不怕凍腳,揣著手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不嫌冷。它毛多,肉也不少,一輛貓跟卡車一樣團在離家不到二百米的地上不願意走,一看就不是什麽樂意散步的主兒。


    江濜手在兜裏抓著牽引繩,怎麽拽都沒能拽動它。隻能認命地立在寒風裏,語氣平平地衝著陸散發牢騷:“下次支開我可以直接叫我滾。不要讓我帶著你這個包袱。”


    陸散抖著耳朵偏開小圓臉,嫌棄感簡直快從毛尖兒滲出來。同為陰暗貓科的江濜沒費什麽勁兒就看懂了它,腕子一抖,牽引繩甩了個小波浪,不輕不重地抖了陸散一鞭子。


    不痛不癢,陸散就沒跟他計較,偏著臉眯著眼靜悄悄打盹,看的江濜很想一腳把它踹出十裏地。


    你貓會犯困,我豹子也困啊。憑什麽你隨地大小睡我就在這兒守大爺一樣守著?


    要不是嫌丟人,他早就和陸散並排躺地上去了。


    就這麽想著,江濜把下巴往圍巾裏埋深了點,閉上眼打算就這麽犯會兒懶。剛調整出一個能暖和大半張臉的姿勢,陸散卻倏地立起身朝前竄,一下給江濜拽清醒了。


    江濜險些一牽引繩把它掄飛出去。


    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他垂著眼皮眯眼望著陸散,手裏暗著和它較勁。陸散蠻牛似的一個勁往前竄,脖上的小圍巾甩的直晃悠。扯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扯不過江濜,陸散便把尾巴立的高高的,回頭齜牙咧嘴衝江濜叫喚。江濜索性把手一鬆,直接隨它去了。


    沒了禁錮的陸散跟什麽贏家似的,仰脖兒踏步朝前走,正眼都沒給江濜賞一個。江濜立在原地靜靜看它又要折騰什麽。目光追隨它順著大路一直往前,走到貓都變成小小一團了,它才終於停下腳步,腿一屈趴在了一個人腳邊。


    戴著兜帽的男人垂首看著腳邊的貓,泥水幹涸的鞋停頓許久轉了個向,鞋尖碰上了陸散毛茸茸的貓爪。


    陸散也沒客氣,肉墊先在上邊拍了兩拍,隨後短爪出鞘,理直氣壯地撓上了皮質麵兒的鞋,留下幾條明顯的抓痕。


    兜帽沒什麽反應,立著沒動,手也穩穩插在兜裏,看上去沒有要反擊的意思。


    一派祥和的景象持續了沒多久,被另一隻貓科的強行插入打破了。


    “不好意思。”江濜嫌棄地彎腰撿起在地上滾滿灰的牽引繩,在幹淨手和暖和手中間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捏著牽引繩把手插回兜,“沒拉住。”


    兜帽沒接話,淡漠的目光投向江濜同樣淡漠的臉。江濜沒發覺自己正被打量似的,垂眸隨意地掃了眼那雙被抓花了的鞋:“不是我的貓,別找我賠。”


    兜帽低笑著緩緩抬起胳膊,舉到一半時停了動作,低頭讓帽沿碰上手,然後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傷沒好啊。”江濜瞥著他的肩,“出來想給另一邊也打個孔?”


    “我們很熟嗎。”兜帽歪著腦袋很認真地問。


    “哦那我換個問。你還沒死啊。”


    陸散大概是感受到了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左右轉著腦袋看了看這兩人,隨後一爪子拍在了江濜傷腿上。江濜運勢要踹它,卻被兜帽伸出的腿攔住了。


    陸散見有人撐腰,氣焰燃的更高,本來就圓的身體幾乎又要膨脹一圈。江濜失笑出聲,藍眸轉了半圈,終於對上了兜帽的視線:“你以為喜歡的是你呢?怪物。”


    兜帽那雙玻璃珠一樣的眼睛在帽子投下的陰影裏亮的幾乎要發光。江濜聳聳肩,繼續道:“說錯了哪個字?不然你是什麽?貓頭鷹還是玫瑰?”


    兜帽側頰隨著咬緊的後槽牙動了動。沉默許久,他啞聲開口:“無所謂。”


    “那你來幹什麽?散步散來別人小區樓下?”江濜散漫地揚起一個笑,“真像個地鼠,回回見你都躲躲藏藏的,多見不得光?”


    腳邊的陸散不明所以地往黑著臉的兜帽褲腳上蹭了蹭,兜帽沒回應它,拇指細細摩挲著手裏的長刺,好幾個來回後,他提步走開,陸散喊了幾嗓子都沒能喊來他一個回頭。


    晚上的風刮在臉上像抽耳巴子。江濜背過身,換了個背風麵站,雖然風還是凍人,但起碼不往他嘴裏刮,讓他話都說不清楚。


    “大半夜的神經病一樣亂逛。前麵路口右轉第三棟,不客氣。”


    陸散淒淒切切地朝兜帽背影跑。江濜頭疼地把牽引繩一點點往後收,最後趁陸散短暫消停的瞬間,一伸手抓著它後頸皮把它提起來往另一個方向走。


    “不是你的爹,你怎麽求都不是你的。”江濜躲開揮向自己的爪子,“死貓別裝,真是花散霽你現在還能讓我拎著?”


    陸散無精打采地被他拎著晃,睜著眼往前看感覺自己一眼望不到未來時,江濜又把它放下了。


    它不解地抬臉看了看,隻看見一堆晚上散步的行人,其他好像沒有什麽特殊的。


    但牽著自己的豹子顯然不這麽想。


    “……出門沒看黃曆啊。今天客人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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