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雪,貼著衣服的縫隙往裏鑽。翟野的聲兒被風卷的有點遠,渺渺茫茫的:


    “哦,截住了啊。”


    聲兒傳到石紋棲耳朵裏就成了迷茫和淺淡卻隱藏不住的不知所措。石紋棲沒接話,像是要給那個青年一點反應的時間。


    風聲嗚嗚咽咽的,夾了細細的歎。


    “石紋棲,你比我待在騎士堡的時間長,你知不知道狼王?”


    石紋棲眯了眯眼,笑聲低低地從嘴裏逸出來:“狼王?狼王已經死了,你沒看見碑嗎?”


    “碑?”翟野的聲兒染上幾分疑惑,“那不是用來紀念曆史的嗎?”


    ——


    “什麽?”卓嶼麵無表情地扶著耳邊的微型通訊器,“碰到人了?”


    “……對。”狄爾捏著衣領,目光沉沉看著身前烏壓壓散開的百來號人,“應該是,抄了別的路來的。”


    “那真是怪了。”卓嶼似是笑了一聲,“石紋棲可是說人都被截下來了?”


    狄爾沒答,抬手把斜前方攥著玫瑰刺的花散霽往後拖了一步。


    對麵的沙二也拉著個驢臉,不動聲色地把身後的唐皖藏嚴實了點。


    非常不湊巧的一件事兒——沙二他們在趕路的路上碰上了卓嶼以支援名義借給石紋棲,隨後被石紋棲安插到這塊來做封鎖的狄爾一行人。兩邊碰麵的時候一個兩個大眼瞪小眼,都跟探照燈似的看著對方。


    打是沒打起來,但是兩邊的人中間像是拉了根細弦,崩的死緊,隻要有一方有動作弦就要斷掉。


    僵持不下中,下方的林子裏驟然炸起的槍聲把兩邊人都嚇了一跳,差點就要開火了。狄爾撚了撚指尖的通訊器,低聲詢問:“先生,我們……”


    “不打,走了。”卓嶼顯然也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直接道,“朝天放幾槍然後走。”


    “真是讓人討厭的冷血。”小狐狸裹著厚厚的外衣,手裏捧了一杯暖暖的熱可可,小手被暖的由裏到外透著紅潤。卓嶼斜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地把他手裏的熱可可搶了下來,順便把自己沒什麽溫度的手貼到了小狐狸的臉上。小狐狸被他冰的一哆嗦,仰臉不太高興地看著他,“你幹嘛?”


    “冷血就這麽討厭。”卓嶼說著,手又往他領口裏鑽。小狐狸連連退讓,嚷嚷道,“小氣鬼你!你以大欺小!”


    “冷血就這麽討厭。”卓嶼又笑著重複一遍。


    自家先生在快快樂樂逗小孩兒,自己則在戰鬥現場四舍五入能算個命懸一線。狄爾指尖在通訊器上輕微叩了叩,隨後他舉起自己的槍,一點沒預兆的朝天開了幾槍。身後的人見了他這動作,便也隨著他朝天鳴槍。


    一陣喧鬧過後,沙二的人緊繃著神經,震驚且不解地盯著對麵鳴完槍扭頭就走的人,各自腦門上都往外冒問號。


    碰上巡山的妖精了?


    其實要是嫌子彈多可以友情讚助給他們用,不用鳴槍賞老天。


    好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沙二一頭霧水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家老大。待偵查的人員回來報告過一遍後,沙二才示意隊伍接著走。


    “下麵打起來的是誰看清了嗎?”


    “沒看清人,跑來跑去的,不過人不多,咱們等嗎?”


    “等不了。”沙二順著蜿蜒的河往前望,“再晚點去咱瘋子老大的頭就在這河裏了,哪位兄弟自求多福吧。三隊撥到邊上來,槍聲近了別禍害到咱們了。”


    “行。”偵查員衝著後麵的隊伍打了個手勢。隊伍的人立即取下了身上的駝鈴。偵查員一路小跑到一個鬢邊垂著麻花小辮兒的紅發青年身邊。青年個子不高,臉隱沒在帽子和擋風圍脖裏,厚實的衣服裹在他身上仍顯得他有些瘦弱。偵查員揪了揪青年的小辮兒,惹得青年抬起臉,順便一拳搗在了偵查員腰間。


    “幹什麽。”青年琥珀色的眼睛閃著不耐煩的光,“三秒說不出話我就請你喝蠍毒。”


    “我沒事幹來惹你幹什麽。”偵查員朝左側抬了抬下巴,“帶你隊去守個邊。”


    紅發青年甩了甩身後的蠍尾,最頂上的幾節扭了個靈活的角度,閃著寒光的尾尖“砰”一聲紮到了左側的一棵樹上:“走了。”


    身後的二十來人快速散開,快步跑到了整支隊伍的邊緣去。紅發青年把帽子放了下去,火焰般的頭發大喇喇地暴露出來,銀裝素裹中格外顯眼。


    “二爺。”紅發青年槍口對準沙二側前方,“往後靠點。”


    沙二眯著眼睛,目光和紅發青年落在相同的地方。但很快他的神情便放鬆下來,嘴角掛回那個看上去十分不懷好意的笑:“舉槍。”


    沙二身後的第一排人齊刷刷地把槍口對準了那處。雪踏的吱嘎吱嘎的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待兩道人影直直撲向沙二時,槍聲參差不齊地響起。沙二看著迸濺的血花,不爽地開口罵:“一群子敗家的,你們子彈多的裝不下是不是!”


    “用你幾顆子彈吱哇亂叫的真他媽小氣鬼。”時榆一腳飛向沙二的膝蓋,沙二伸手握住他的小腿,作勢要把他掀翻,惹得時榆吱哇亂叫,“放手放手沙二逼!老子渾身上下全是口子放手放手放放放放放!”


    “喊聲二爺,不然不放。”沙二說完衝著旁邊的江濜嘿了一聲。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江濜應了一聲。回頭看著身後趴在地上的兩人身上被血染的紅豔豔的白衣,“不怕是我們自己人嗎就開槍了。”


    “自己人會把你倆追的跑的跟見了鬼一樣嗎。”沙二說著話,手還攥著時榆的小腿,還越抬越高。時榆柔韌性一般,這麽舉久了感覺胯要裂了,便又踢又蹬要沙二放手:


    “你他媽說話把老子腳放開啊你!”


    “叫二爺。”沙二笑眯眯的,“就放。”


    “輩分亂了。”時榆咬牙切齒,“老子在沙漠的時候你可管老子叫爺爺。”


    “哦,勾股定理小組的輝煌史。”


    時榆罵了一聲,想踩著沙二的膝蓋借力蹬腿一腳踢沙二臉上。但雪地陷得深,時榆腿不好使力躍起來。且他現在身上還有傷,扭不動身子,隻能憋屈地狠狠剜了沙二幾眼:“痛死老子了等會你自己跑吧。”


    “得得得得得得。”沙二放了手,“您老人家把身子骨照顧好了啊,可別走兩步碎了。”


    “放心吧。”時榆白他一眼,“肯定比你活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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