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不停嗎?”時榆扶著窗台站在窗邊,看著雨水幾乎是一束一束地砸上玻璃,絲毫沒有要減弱的趨勢。


    他手邊有個小盆栽,下雨後從樓上收回來的。被雨欺負了一會,葉子原本有些委屈,俯的很低,葉子上的水珠跟眼淚似的。但好在沒過一會它就振作起來了,飽滿的一小株被雨打過以後越發青翠,一看就被主人很精心地侍奉著。


    “感覺停不了。”白辭易洗完碗筷從廚房出來,用廚房門邊掛的毛巾抹幹手上的水,“一時半會兒你可能回不去。”


    “一時半會兒是幾時幾會兒?”時榆臉幾乎都要貼到窗戶上,眼睛望著外麵黑漆漆的一片,“一年半載?等到我七老八十?”


    “你一年後就七老八十了?”白辭易笑道。豈料時榆聽了他這話沒急著懟回他,而是轉過頭看著他,眼睛都瞪圓了些:


    “真的要等一年半載?”


    “你怎麽截的重點。”白辭易走到他邊上,也往外看了一眼,琢磨了一會後開口道,“今晚肯定停不了,明早說不定會轉成小雨,你看運氣吧。”


    運氣?時榆額頭觸上玻璃。運氣太懸了,不太敢賭。


    不然還是走吧,比這再難的也不是沒碰見過。大不了回去以後再被顏慎罵一頓縫一回針。


    他耳朵一耷拉,前半截便也貼到了玻璃上。雨聲落下來像急促的鼓點,玻璃是冰涼的鼓麵。


    走了。


    “小榆!”白母從樓梯上探出半個身子,臂彎裏掛著一件幹幹淨淨的絨外套。她對白辭易揮揮手,白辭易了然地點頭,抬手接住了她丟過來的外套,轉手蓋到時榆腦袋上。白母彎著唇角,柔聲道,“雨太大了,你還受著傷,回去不安全。阿姨抱了新被子,委屈你晚上在這跟白辭易擠擠?”


    “我……”時榆連連擺手,著急忙慌地要拒絕,“我不了阿姨,怪不好意思的我睡覺愛踹人踢床總翻身還打呼。”


    “你那不是睡覺,那是拆遷。”白母笑道,“沒事兒,白辭易睡沙發也行。”


    時榆嘴巴張張合合,瞥了白辭易一眼,不知該怎麽繼續拒絕。白辭易看他急得汗都快出來了,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怕他急的二話不說直接跑了,白辭易開口幫他先把人支開:“行了媽,又不是小孩,我問就好了,你不操心。”


    白母眉毛一豎,抬手隔空戳了戳白辭易腦門,轉身回樓上了。時榆順出一口氣,人鬆快了不少。


    太不習慣了。


    “我們家沒人販子這個副業。”白辭易朝著沙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願意你去睡沙發也行。地鋪不行,沒東西給你墊。”


    “不跟你搶。”時榆把蓋在頭頂上的外套拿下來,順手搭到白辭易肩上。他左右甩甩腦袋,把額前被壓亂的頭發甩開了一些,“我……”


    “我回去了。”白辭易截下他話頭,繼續往下說,“這點雨沒什麽,撐死了就是讓我多耗點時間再到地兒。腿也沒問題,回去再上點藥就完了。”


    “上哪偷的我台詞本兒啊你。”時榆拐杖輕輕敲了敲地,磕出幾聲細響,“漏了一句,你被pass了。”


    “哪句?”白辭易配合地問。


    “拄倆拐我當多長兩條腿,還能防滑。”時榆說。


    “行吧,我下次注意,導演老師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白辭易抱著胳膊,低低地歎了口氣,“真這麽趕嗎?你回去路上血被衝掉了怎麽辦?”


    “你家有沒有防水袋。”時榆早料到他要問這個,十分流暢地接上話。


    這個問題答案其實挺明顯,誰家住雨林家裏沒備防水袋?


    白辭易顯然沒法說出那句沒有。但時榆有張良計,他也不是沒有過牆梯。


    “這個點了藥廠還有人工作嗎?”


    “沒有。”資本家時榆回答,“但是他們可以加班。”


    “等你到藥廠都幾點了,還讓人加班。資本家都得把你紋身上。”白辭易笑道,“而且等你到藥廠,估計冷僵說不出話了,你怎麽去叫人。”


    壁爐裏很配合地“啪”響了一聲。時榆聞聲望過去,橘色的火焰,看著很暖,實際也很暖。


    “明天早上回去吧。”時榆見他還沒答話,乘勝追擊,“不管雨大小,明早回。我送你到上次那裏,不跟過去。”


    時榆你別這麽沒出息,你又不是沒見過壁爐又不是他媽的沒淋過雨沒受傷在雨裏趕過路又不是怕冷。


    任務在身呢你別被別的東西誘惑住了。因為感覺很暖和然後在一個不確定是否安全的地方、跟兩個不知道是否安全的人住在一起,傳出去了會被人笑到死了以後墳頭都還有笑聲的。


    時榆你可別他媽犯糊塗了。


    “留下來有什麽好處嗎?”時榆看向白辭易,揚了揚眉毛。白辭易堪堪忍住內心笑意,沒在麵上表現出來一點。


    哪有寄人籬下占人便宜還管別人要好處的?


    白辭易腦袋裏把東西過了一遍,報了幾個能湊數的好處。


    “可以看隻有幾個台還沒什麽節目的破電視?可以聽聽晚上外麵跟三戰打起來一個動靜的雷?可以體驗不開燈但是把房間被閃的跟白天一樣的閃電?可以跟我同床共枕?”


    “最後那個是上刑。”時榆不客氣地道。


    白辭易憋著笑,又認真想了想,捉摸了半天以後一拍巴掌,“想起來了,對你肯定特別有誘惑力。”


    “你脫了衣服跟我睡我也不會覺得你誘惑力。”時榆誠懇道。


    “你監控我大腦還是心髒了?”白辭易假裝驚恐地扶住自己的心口,“我就想說這個的。”


    “謝謝款待,下次見。”時榆單手抱拳拱了拱,抬腿就要走。白辭易趕緊拉住他一條胳膊,笑道:


    “不是,我有一盤飛行棋。”


    “比你脫衣服有意思點。”時榆斜眼瞥他,“但是吸引力一般,我不怎麽想玩。”


    最近一次和江濜飛的一局,輸了以後被江濜罰去薅翟野一根睫毛和謝冥羽一根羽毛,被翟野和謝冥羽追著打了兩條街。


    “那你留下來陪我玩吧,我想玩。”白辭易晃晃他衣袖,衝他眨巴了兩下眼睛,“玩嗎?”


    “你求我。”時榆說。


    “求你了。”白辭易馬上接上,一點沒猶豫,反倒把時榆眉頭聽皺起來了:


    “算了你別求,你不適合撒嬌。”


    “你真難伺候。”白辭易無奈道,“要求真多。”


    “求人態度放好點啊你。”時榆眼睛彎了彎,輕笑一聲,“看你可憐,勉為其難陪你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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