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翟野,外套正反麵一翻再戴上帽子就是一個簡單偽裝。外衣帽子夠大,一遮就能遮住半張臉。


    不過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變裝,馬腳不能算露,隻能說是完全沒遮。


    “散開吧。”江濜脫下自己的外套丟給謝冥羽,剩裏麵一件打底的黑色寬鬆毛衣,“穿小路,裏麵肯定能碰到人。”


    這條街不少建築間都留了條窄路,沒封口的能直接穿去隔壁街,封了口的進去就隻能看麵牆。


    非常適合套人麻袋然後拖進去揍,混混黑幫喜聞樂見。


    “行。”謝冥羽把外套一披,虛虛擋住了身後的翅膀。他不能穿上,不然要飛的時候他翅膀被束在裏麵來不及脫,“你是真不怕冷,不然別穿了吧直接。”


    “你再講一句我就把你鳥毛全拔……了。”江濜正說著,翟野抬手把臉上那騷包墨鏡摘了,覆在江濜臉上:


    “走了。”


    三個人散向三個方向——謝冥羽貼去了路邊;翟野沒怎麽挪地兒,還是按原來的路走;江濜則腳步調轉走向了圍著木欄杆的護城河邊。


    天氣雖然沒到讓河水結冰的溫度,但是也夠冷了。臨近河邊風更是呼呼吹,饒是江濜這種抗寒體質也不由得被吹的臉皮發麻。風太大了,攤子就比較少,人流量明顯不如剛剛街上,杵著的多數都是挽著手拍照或者躲個暗點兒的地方親嘴兒的。


    江濜逛夜市的時候還蠻喜歡往這來。護城河水麵打著細碎的閃,霓虹投在水裏,像一大片海市蜃樓,虛幻的、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裏。指尖觸及那一瞬就全都碎了,但還是讓人忍不住想探身進去打撈,哪怕最後隻有一掌心流逝的月亮。


    江濜總是往木欄杆上一靠,背後全是水麵讓他沒由來地覺得很踏實。落下去了也不會疼,水麵能接住他,雖然這個懷抱有點涼。


    江濜戴著墨鏡,眼睛隨便瞟也不容易被察覺。這裏人少,分辨人就比較容易——那種眼神堅定的像要去炸碉堡的,肯定不是來玩的。


    護城河旁邊有一段比較暗的路,那個路燈應該在維修,昏暗的一盞,燈光搖搖欲墜的,旁邊地上還放著一個破舊的灰蒙蒙的工具袋和梯子。江濜走過去,神色自若地抄起一根支架一樣的鐵杆。


    雖然這布袋子出現的很可疑——哪個維修工會落自己吃飯的家夥在街上不收拾?但這會江濜懶得多想,能借他用一下就行了。


    鐵杆劃過地麵的聲音有些尖厲,江濜把杆子一拎,拔腿就開始跑。身後的腳步頓時也急促起來,步子踏在地上悶悶地響。江濜大概估算了一下,隨後毫無預兆地抬手,路過下一個路燈的時候舉起鐵杆,狠狠地敲在了燈柱上。


    巨大的一聲撕開遊人的喧鬧,短暫的片刻寂靜裏,江濜飛速掃視人群,在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中確認了追捕自己的人。石峽的人也明白了自己已經暴露,便不再躲藏,聚集著朝江濜包過來。江濜捏著鐵杆,立的筆直,靜靜地看著五個人朝他圍過來。


    當街火拚打架的事發生的不算多,但也不是沒有過。驚慌失措的人們潮水一般地退開,一時間這一片就隻剩下了他們幾個。


    “要活的死的?”江濜墨鏡下滑了一些,露出的半雙藍眸盯著他正前方的那個。正前方的人手裏的槍轉了一圈,最後槍口對上江濜:


    “沒大區別,死在誰手上而已。”


    ——


    “你們來上手工課來了?”時榆想抬腳蹬人,但是幫他上好藥縫好傷口的醫生就坐他旁邊正敲電腦,還順帶目光灼灼地時不時盯時榆一眼,薄薄的鏡片反寒光,時榆不敢踹,“不是,這怪我嗎?醫生你管管他們啊!”


    小隊的人哼著小曲兒,手裏的繃帶一圈又一圈,給時榆手上綁出一個又一個小蝴蝶結。


    “不是我的病人我管不了。”醫生手上劈裏啪啦的,“你要是敢把線踹崩了我就把那些蝴蝶結都縫你手上。”


    “他們可以成為你的病人。”時榆誠懇道,“麻煩你幫他們看看吧,是不是雨林太潮濕了把他們腦子都泡爛了。”


    “時哥綁好了。”始作俑者自信滿滿,後麵的其他人笑的前仰後合。時榆看著自己十根手指尖八個蝴蝶結,實在沒忍住,伸手出去掄了他一巴掌:


    “我他媽看你像個蝴蝶結,老子手指頭都曲不了!”


    “哎呦哥我心疼你嘛。”小隊的人委屈巴巴地戳手指尖眨巴眼睛惡心他,“萬一留下疤了怎麽辦。”


    時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腳蹬他胸口上了。醫生的眼刀一下飛到時榆臉上,時榆假裝沒看見,又補了一腳。


    好在縫的針數不多,這麽點程度還不至於崩開。一陣你來我往地拉扯下時榆總算獲得勝利,重新解放雙手。


    “謝謝神醫妙手回春。”時榆拄著拐,嚐試走路盡量不用腿上太大的力。醫生瞥了他一眼就開始腦門冒火了:


    “剛縫完你就走你太閑了還是太喜歡我想多來見我幾麵兒啊?!你腿別要了吧幹脆我直接給你截了得了唄。”


    “息怒息怒。”時榆連忙安撫他情緒,“我這休息不了,急著查你們老大的事兒。”


    “沒輪椅是不是?”醫生指了指堆在房間一角的七八個折疊起來的輪椅,“你快別說你手下了,你自己腦子也沒轉多快,誰也別嫌棄誰。”


    “總讓個人跟著推不……”


    “電動的。”醫生冷冷地打斷他,“事兒爹,行了嗎?您老人家可以獨立自主。”


    時榆跟他大眼對小眼對了一會,頗覺沒麵子,但又沒得反駁,隻能乖乖地閉著嘴讓笑的岔氣的小隊的人把輪椅鋪開然後自己坐上去。


    “也不是說你不能動。”醫生推了推眼鏡,“但休息肯定比你上躥下跳的好得快。”


    “好的。”時榆像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小朋友,對著老師隻會點頭。


    “你……你權限應該夠高。”醫生遞給他一張牌子。時榆接過一看,是一張工作證,“找人帶你去四號樓從左往右數第六個門,把這給他們讓他們給你拿一管傷口粘合劑。”


    “這是藥方嗎?”時榆把牌子放腿上,“這麽管用。”


    “照著抓藥吃完你就能長生不老原地飛升那種。”醫生揮手趕人,“快去都別在這煩我。”


    “怎麽這麽忙啊你一醫務室的。”時榆隨口一問,“很多人受傷嗎每天?還是你們還負責救助什麽小動物小昆蟲。”


    “誰告訴你我就是一醫務室的。”醫生手指往電腦鍵盤上輕輕彈了一下,薄薄的電腦屏隨著他動作顫了顫,“我是猜拳輸了才來的。我們這兒固定在醫務室值班這兩天輪休,有事兒得我們頂。你慶幸一下你碰上我了,要碰上那幾個隻會搞研究的往這一坐純屬來湊數來的。”


    這種隱藏大佬要出場的話讓時榆眉毛一跳,他重新拿起那張工作證,定睛仔細看了看。


    214號研究員。


    “我可是實驗室裏的,”醫生鏡片後的眼睛眯起來,對著時榆笑道,“研究能讓你原地飛升的藥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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