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最近在普雲寺,處理點家事。”


    段紅衣語帶歉意道。


    “恩慈大師?”


    “許姑娘知道?”


    段紅衣上前一步。


    “咳……”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許雲姝輕咳了聲,“我猜的,一個月前,我曾去過普雲寺,與恩慈大師聊過幾句,提到銅鈴時,見他麵色有異,想著你又如此在乎那銅鈴,這才…”


    “原來如此,他的確是我的父親。”


    段紅衣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小說裏,原來是沒有這一段的。


    許雲姝看向段紅衣,在看小說時,她最喜歡段紅衣,因此關於他的片段都看的十分仔細,以至於多年後,記憶最清楚的,反而是跟段紅衣有關的情節。


    因此,段紅衣父母雙亡這個設定,許雲姝絕不會記錯。


    所以當時她心中隱約有了猜測,但也不敢跟段紅衣說,萬一找錯了呢。畢竟段紅衣身份特殊,而普雲寺又是皇家寺廟。


    “姑娘為何這般盯著我?”


    許是她盯的有些久了,段紅衣疑惑問道。


    “沒事…那個,你沒把恩慈大師怎麽樣吧?”許雲姝回神,尷尬垂下頭,就對上了一雙充滿哀怨的金色眸子,不由地怔了下,下意識抬手遮住胖橘的眼,開口問道。


    心裏卻忍不住暗想,怪了,她為什麽會心虛?


    “沒有,就是打了一架,受了點傷,死不了。”段紅衣的語調依舊是那麽平穩,就好似恩慈大師於他而言就是個再尋常不過的陌生人。


    許雲姝:……真父慈子孝啊!


    不過人家父子倆的事,她也沒打算摻和,老禿驢早年自己作的孽,自己承擔後果。


    “沒死就成,今夜請你來,是有一件事相求。”


    許雲姝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阮展心思聰穎,又肯吃苦,他想要習武,肯定不是想著未來隻當一個武館師傅。


    許雲姝有心想培養,思來想去,她認識的人中,除了謝之竹,也就段紅衣的武功最為高強。


    “……我是一名殺手。”


    段紅衣沉默半晌,開口提醒,看向許雲姝的眼中,多了幾分怪異。


    跟他學什麽?殺人嗎?


    “我知道,這並不衝突,我相信你能成為一個好師傅。”


    一把刀,可以切菜,也可以殺人,單純看使用者如何利用,阮展性子堅韌純良,知恩圖報,即便是學了殺人的本事,許雲姝也有自信,他不會用來濫殺無辜。


    “好。”


    段紅衣應下,反正近日他都在京城。


    “多謝,此事了結,這哨子我會還你,就當抵了那救命之恩。”


    許雲姝唇角揚起,露出個放心的笑,其實她並沒有把握說服段紅衣。


    黑暗中。


    女子身著中衣,烏發柔順披散著,笑容恬靜又溫婉,一雙漂亮的狐狸眸明亮璀璨,段紅衣看得出,她是發自真心的笑。


    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真有人能做到如此嗎?


    段紅衣出神。


    謝景蘊眸色陰翳,盯著段紅衣,再次發出低吼聲,他是男子,自然看得出段紅衣情緒的變化。


    聲音讓段紅衣回神,他看了眼胖橘,又看向許雲姝。


    語調多了些柔和。


    “不必,順便的事,按普通武館師傅的價錢折工錢給我就行。”


    “哦…好。”


    可能有早年的濾鏡在,許雲姝下意識認為殺手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段紅衣陡然跟她提錢,就…還挺接地氣的。


    “那我先走了。”


    見許雲姝沒別的事,他提出告辭。


    “等等,要不要吃紅薯?”


    段紅衣:?


    許雲姝指向爐火罩子旁擺著的紅薯和芋頭,晚上烤多了,本想著留到早上起來吃,就一直放在一旁溫著。


    “可好吃了。”


    畢竟段紅衣也算幫了她一個忙,又是冬天大晚上的,吃點熱乎的對身體也好。


    段紅衣:“……好。”


    然後,許雲姝就見他把紅薯和芋頭全都卷了起來,從窗口跳出了屋子。


    “哎!”好歹給我留一個啊!


    許雲姝伸出了手,但段紅衣已經飛遠了。


    算了,明天讓雲錦再給她烤一個吧,許雲姝歎了口氣,低下頭,開始算賬。


    “你、你說說你,這幾天怎麽回事?你該不會是要發情了吧?”


    說著,許雲姝拎著胖橘的後頸脖,將它提溜了起來。


    謝景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四腳懸空。


    許雲姝扒拉著它的屁股,就要去看胖橘的鈴鐺。


    謝景蘊:!!!


    慌亂間,謝景蘊輕輕咬了一下許雲姝的指尖。


    許雲姝嘶了一聲,鬆開手,謝景蘊剛想跳開,聽到聲音,又忙轉身,想去看她有沒有受傷,卻被許雲姝笑著一把按住,尾巴被掀開。


    他聽見了許雲姝邪惡無比的聲音。


    “喲?這麽大了?的確是該割了,等過幾日,我有空了,親自給你割吧,別人割我也不太放心。”


    謝景蘊:……


    … …


    接下來幾日。


    許雲姝每天都是辰末出門,前往司查院,酉正回王府,雷打不動。


    “小意姐,你真的很有天分,再多熟悉熟悉,應該就能獨立剖屍了。”


    又是朝九晚六,臨近下班的一天。


    許雲姝伸了個懶腰,對一旁的楊意不吝誇讚道。


    “真的嗎?”


    楊意眼睛一亮,學習剖屍的這段時日以來,楊意眼下的烏青一天比一天重。


    “真的。”


    就是,許雲姝抬手撫上她的額頭,“就是,小意姐,學習歸學習,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你在發熱,你沒感覺到嗎?”


    今日剛見到楊意的時候,許雲姝就覺得她臉色不好,但那時摸著也沒燒,但現在,這燙的都能攤煎餅了,偏偏楊意還跟沒事人似的。


    許雲姝收回手,對一旁的書吏道:“小吳,麻煩你去回春堂請大夫過來。”


    “是!”


    書吏應下,楊意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人就已經跑遠了。


    “師父,我沒事。”


    “哦。”


    楊意:……


    完蛋,師父好像生氣了。


    剖屍間的門,就是在這時被敲響的。


    “許姑娘?”


    是李仵作的聲音。


    楊意這才鬆了口氣,去看許雲姝。


    許雲姝在清理器具,頭都沒抬。


    “進。”


    李仵作推開門,敏銳地察覺到屋內的氣氛,笑容凝滯。


    “是我…來的不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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