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


    許雲姝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雲錦。


    雲錦立馬意會,從懷中拿出了工具包。


    這工具包,是三個月前小姐一點一點手工製作,形狀都十分奇特,不似尋常工具。


    雲錦問起用途,小姐卻隻是神秘一笑,說以後她就知道了。


    卻想不到。


    小姐說的用途,竟然是驗屍!


    許雲姝隨意挽起長發,用銀簪別住。


    展開工具包。


    從側麵抽出一根長綢,將寬大的袖擺挽起,又戴上自製的口罩和用羊皮打磨了許多遍才變得薄如蟬翼的手套。


    指腹貼上她的脖頸,觸手還有些熱度。


    前世,檢測屍溫,都是測直腸溫度,不過現下沒有溫度計,她也不好當著郭夫人的麵將手伸進去。


    許雲姝頓了頓,撐開郭蘭倚眼瞼。


    “眼瞼結膜點狀出血。”


    雲錦聞言,一字不落地對外重複道。


    外麵沉寂了片刻,響起柳向卿略帶猶疑的聲音:“那個…敢問姑娘,眼瞼結膜…是何物?”


    許雲姝一愣,哭笑不得道:“可以理解為下眼皮處。”


    “好的。”


    收斂心神,許雲姝繼續檢查,隻不過在報傷時,會下意識不說太專業的術語。


    “眼睛(角膜)出現細小白點,並不明顯,死亡時間應該在六小時以內。”


    許雲姝說著,嚐試摸了摸郭蘭倚的指關節,幾乎紋絲不動,又擺弄了一下她的小腿和手肘。


    “從屍體僵硬程度來看,郭小姐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寅時。”


    許雲姝用濕布擦掉郭蘭倚麵部的香粉與腮紅。


    “指甲蓋呈紫紺色,麵部顏色幾乎一致。”


    符合機械性窒息死亡的外表體征。


    “頸部有綢布纏繞的紅痕,初步判斷是縊死。”


    至於內部。


    許雲姝看了眼郭夫人,她雖背對著床,背部肌肉卻緊繃的要命,似是害怕她做出一些侮辱屍體的舉動。


    希望結合現有的證據,能夠找到真凶吧。


    從現有證據來看。


    郭蘭倚倒是挺符合縊死的症狀。


    不過。


    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還有待商榷。


    身為法醫。


    她還需要找到更多的證據。


    許雲姝脫下手套,“郭夫人,能否請您幫我一個忙?”


    “什麽?”


    郭夫人轉身,下意識看向床上的郭蘭倚,見她衣衫整齊,隻是麵上妝容不見,輕鬆了口氣。


    許雲姝看著她:“跟我一起,把郭小姐身上的衣物全都脫去。”


    “什麽?!”


    … …


    “怎麽樣?”


    屋外。


    書吏正奮筆疾書,填寫著驗屍單,仵作在一張人體圖上標注。


    柳向卿聚精會神地等著許雲姝的下一步結果,陡然聽到這聲音,嚇了一跳,猛地轉過頭,就見是一名穿著粗衣麻布的小廝。


    再定睛一看。


    “邵大人?!”


    柳向卿就要跪拜行禮,被邵一塵攔下,“你是不是傻?老子微服私訪,喬裝打扮,就是不想被人認出來,你這一跪,所有人都知道了!”


    邵一塵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這柳向卿跟柳林補那個老東西真是一點都不像。


    一個奸詐的像狐狸,一個傻楞的跟呆子似的。


    也不知道柳林補知道今日柳向卿去順天府把人給接了,會作何感想,希望不會被氣死。


    想到這,邵一塵看向柳向卿,多了幾分慈愛。


    柳府能養出這麽根正苗紅的傻小子,還真是不容易啊!


    “邵大人,您怎麽來啦?”


    柳向卿看到邵一塵,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肉包子的狗。


    他自小就有一個偉大理想:進司查院,當提刑司,為民請命!


    可惜父親一直不允。


    後來見他實在堅持,這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讓他去大理寺當差。


    但他心裏,還是記掛著司查院,更是把邵一塵當做了偶像。


    現在一朝夙願得償,他怎麽能不激動和興奮。


    天知道,當著賀填禮把提司腰牌拿出來時,他手的力道之大,都快要把腰牌給捏碎咯!


    “自然是來看熱鬧啊~”


    邵一塵看了眼屋內,語氣隨意。


    “啊?”


    “咳!”


    見柳向卿這呆愣的模樣,邵一塵輕咳了兩聲,“自然是來看看你事辦的怎麽樣呀,傻孩子。”


    “噢噢!”


    邵一塵掃了眼書吏填寫的驗屍單,“倒是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什麽?”


    “沒什麽,小向卿,你覺得,許姑娘容貌如何?”


    不是辦正事嗎?跟容貌有什麽關係?


    柳向卿不解,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許姑娘容貌傾城,比家妹還要美上三分。”


    柳向卿的妹妹,柳向思,乃京城第一才女,才貌雙絕。


    “你說這話,也不怕你妹聽到了,生你的氣。”


    邵一塵打趣道。


    “我說的是事實,實話,家妹為何要生氣?”柳向卿皺眉,滿臉不解。


    邵一塵:……


    行吧,這孩子沒救了。


    “那你覺得,許姑娘與咱們陛下,可般配?”邵一塵又問。


    柳向卿聞言,眉頭頓時擰緊。


    “邵大人,許姑娘已經與王爺有了婚約,怎可又與陛下在一起?!此乃亂倫!禍亂宮闈!”


    “罷了罷了,開個玩笑而已,你還當真了。”


    邵一塵擺擺手,在柳向卿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老小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不解風情。


    什麽亂倫,明明是一場求而不得的驚世絕戀!


    不然柳向卿以為他很閑嗎?


    他可是司查院的北鎮撫司!他很忙的好吧!


    這種世家小姐被殺的案子。


    根本輪不到他親自出手。


    若非上頭那位開口,他才懶得來湊這個熱鬧。


    上頭那位,登基三年,後宮空無一人,邵一塵還是頭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子如此關注。


    俗話說得好,一切的緣分,都是從好奇心開始的。


    萬一呢。


    邵一塵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想。


    不過,現在的確不是打趣的時候。


    “屋內多久沒動靜了?”


    邵一塵問道。


    柳向卿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


    “有一會了。”


    他心中一凜,“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伸手就要去推門。


    邵一塵製止。


    “再等等吧。”


    驗屍,哪有那麽簡單。


    他倒是要瞧瞧,這讓那位都側目的許姑娘,究竟能帶給他什麽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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