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秀,我是有能力幫你解決這些問題的,你要知道,這可能是你此生僅有的機會,去懲罰那些實施暴行的罪犯!”


    薑世誠用語言逐漸瓦解樸知秀的心防,但他不能說重話,也不能透露自己是專門知道這件事來找她的這一信息。


    因為對這些被傷害過的人來說,被他人憐憫反而是一件最不能讓她們接受的事。


    所以薑世誠得盡量表現的是臨時知道了此事,並且臨時起意決定幫她。


    這樣才能讓她更好的接受自己的幫助。


    一旁拽著薑世誠袖子的池侑熙也看不下去了,於是便開口勸道:“知秀,你不是恨不得把他們碎屍萬段麽,怎麽現在機會擺在麵前你反而退縮了!”


    她都為朋友而感到心痛和著急。


    因為她知道樸知秀遭受了怎樣的霸淩,甚至還有樸知秀沒說過,自己還不知道的更駭人聽聞的霸淩行為。


    不過樸知秀仍然背對著他們,似乎還想把腰給挺直,但就是不開口說話。


    “知秀,有句話說的沒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你能變成現在這樣,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你自己的沉默,你都不去反抗,誰還願意幫你反抗?!”


    感覺到了眼前少女內心的封閉程度,薑世誠知道不下猛藥的話,她是不可能主動去反抗的。


    所以說話的語氣開始逐漸加重,甚至還帶了些激將。


    “你想想,回想他們拿著電熨鬥和開水燙你的手臂,用火把燒你的頭發,再想想他們用鑷子夾住你脖子時的畫麵!你就願意這麽遭受他們的虐待麽!恐怕你有時候也會感覺到快感吧!”


    薑世誠越說越氣,氣樸知秀的軟弱,也氣那些小畜生的行為。


    隻有弱者才會欺負更弱者,強者往往都是向著更強者進攻。


    大概是薑世誠的話說的太重了,就連池侑熙都有些聽不下去,連連扯著薑世誠的袖子,想讓他別說了。


    而樸知秀也終於有了反應。


    “不是的!”


    她突然開口打斷了薑世誠的話,雙手撐著大腿,將頭微微埋到了胸前,削瘦的雙肩微微顫抖。


    她背對著薑世誠,聲音幽幽飄向後方。


    “我也想反抗,我也想正常的生活,我也不想被他們欺負!”


    樸知秀情緒激動,語速飛快,她撐著膝蓋站了起來,轉過身死死盯著站在門口的薑世誠,眼眶紅潤,臉頰上已經布滿了淚痕。


    “可沒有任何一個人幫我,所有人都在欺負我!所有人都該死!”


    這兩句話她是嘶吼著喊出來的。


    可剛說完這兩句話,她又情緒崩潰地蹲了下去,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低,大聲地哭了出來。


    而薑世誠卻放心的笑了出來。


    隻要肯交流,那事情就好解決。


    他走到樸知秀麵前,同樣蹲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溫和道:“和我說說具體情況吧。”


    說著,他還將自己的號牌摘下,遞到了樸知秀的眼前。


    “我沒有騙你,我就是首爾中央地檢刑事六部的副部長檢察官,完全可以幫你完成複仇。”


    他沒有用什麽維護正義,懲奸除惡之類的說辭,而是簡簡單單的“幫你複仇”。


    因為在樸知秀這一類被霸淩者的心裏,想的最多的大概並不是有人來主持公道,而是來幫她完成複仇。


    讓施暴者感受同樣的霸淩。


    這是檢察官在司法研修院中所學到的係統性的專業知識。


    果不其然,樸知秀終於肯抬頭看薑世誠了。


    她長相頗為白淨,不能說是多漂亮,但看著就很順眼。


    並且她身上的氣質完全不像住這種房子的家庭所能培養出來的,雖然已經不那麽明顯了,但依稀還能看出點富家女的痕跡。


    不過她幹涸破裂的嘴唇和顴骨處明顯的淤青卻非常刺眼,還有額頭上用美工刀劃出的一處細小傷痕。


    都不斷刺激著薑世誠的眼睛。


    “能把你身上的傷口讓我看看麽?”薑世誠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暴躁,語氣盡量表現的還算溫和。


    樸知秀低垂著眼簾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咬著牙起身脫掉了外套,隻剩下最裏麵穿著地帶著卡通圖案的米白色秋衣。


    而外套一脫下,濃重的藥味就撲鼻而來,讓薑世誠有種走進病房的錯覺。


    等樸知秀脫掉外套,他一把抓住樸知秀的手腕,另一隻手將她秋衣的長袖慢慢提了上去。


    他在進來的一瞬間就有看到這隻手臂上非常明顯的大塊傷痕,應該是燙傷。


    袖筒擦過傷口,樸知秀痛的想要抽回手臂,但卻被薑世誠死死捏住。


    隨著薑世誠的動作,她手臂上的傷口也一點點暴露在了薑世誠麵前。


    從手腕上幾公分處開始,大麵積的傷疤一直延續到了臂彎處,少許的傷疤看上去還有些新,大部分的傷疤已經結了一層黑色的結痂。


    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格不入。


    “你...痛麽?”薑世誠輕聲問道。


    “很痛,但大部分時間感覺不到。”樸知秀低著頭回答,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什麽感情。


    “除了這裏還有麽?”薑世誠繼續問道。


    “世誠哥,你就別問了!”


    一旁一直看著這一幕的池侑熙已經心疼地哭了出來,帶著哭腔跟薑世誠勸道。


    薑世誠每多拉一截衣服,每多問一句,就是用刀在樸知秀的傷口上重新劃了一刀。


    然後還撒了點鹽。


    不過樸知秀這次卻出乎意料的沒有沉默,而是掙脫了薑世誠的手後,撩起了自己的衣擺。


    薑世誠隻是看了一眼後就移開了視線。


    “能跟我簡單說一下你的具體情況麽,他們都有哪些人?”


    等樸知秀放下衣擺後,他抿著嘴輕聲問道。


    似乎是真的感覺到了薑世誠的善意,也覺得這位年輕的副部長檢察官能像他所說的那樣幫自己複仇。


    樸知秀沒有猶豫,顫抖著聲音向薑世誠揭露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疤,和他說了大致的情況。


    原來樸知秀本來的家庭還算得上是幸福美滿,父親經營著一家小型公司,在仁川還有自己家的工廠。


    也算是富足之家。


    她也能因此上到這樣的學校。


    隨著02年完全擺脫經濟危機後的瘋狂發展階段,她家也積攢了一筆不小的財富。


    直到她父親染上了賭博。


    後果可想而知,工廠,公司,一切都付諸東流。


    而巨大的變故也讓樸知秀的母親性情大變,順帶著染上了酒癮。


    她上高中的前兩年,家裏唯一能同時見到父母的情況就是他們在打架的時候。


    直到父親離家出走,母親改嫁,她就這麽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到了一起。


    這個房子就是爺爺奶奶看情況不對,提前在家裏還有錢的時候問兒子要了一筆錢,攢了下來。


    也幸虧她父親還算孝順,對她爺爺奶奶沒有吝嗇過。


    不然她和爺爺奶奶現在還有沒有家都尚未可知。


    憑借著爺爺奶奶提前積攢下來的錢,樸知秀準備在這個學校讀完最後一年,考上個好大學後逆轉人生。


    來回報爺爺奶奶。


    可事與願違,故事就從高三這裏開始。


    還算有錢的家庭,溫柔友好的性格,優異的學習成績外加還不賴的外貌,讓樸知秀在學校裏頗受歡迎。


    但也遭到了那群人的嫉妒。


    它們也隻是嫉妒,還不至於敢去霸淩。


    可直到樸知秀的家庭突發變故,他們便找到了這一絕佳的機會。


    發泄身體中最原始的暴力因子,還有埋藏在心中的那一份對樸知秀深深的嫉妒。


    女學生就是嫉妒,男學生就是單純的發泄欲望。


    “知秀,你...”


    池侑熙聽完後已經淚流滿麵了,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而傷害到好友。


    可她確實不知道其中故事竟然如此曲折,樸知秀受到的傷害是如此沉重。


    樸知秀扭頭對著好友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在讓池侑熙不要為此傷心。


    薑世誠聽完後直接硬了,他拳頭梆硬!


    他恨不得就此殺入那幾個畜生的家裏,將他們的屍體吊在學校旗杆上示眾。


    可他不能這麽幹。


    不僅是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也是為了樸知秀的未來著想。


    樸知秀未來想要得到拯救,想要獲得更好的發展,那就必須要用正規的法律程序去對付那些施暴者。


    “放心吧,我會解決他們的。”薑世誠站在樸知秀的麵前,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遭受了人間少有的苦難。


    他也沒有問什麽當初為什麽不報警,為什麽不和老師說的那種廢話。


    他自己就呆在這個體係裏,難道還不清楚其中的肮髒汙穢?


    報警有用的話,那還要暴力幹嘛?


    不過隨即,薑世誠又微微皺眉問道:“你說你們班有個人一直在幫助你?是不是叫韓多佑?”


    “檢察官怎麽知道?!”樸知秀震驚地仰頭看著薑世誠。


    這應該隻屬於她和韓多佑兩人之間的秘密吧,薑世誠怎麽知道的。


    “我身為檢察官,自然有我獲取信息的渠道。”稍稍解釋後他便對池侑熙說道:“你帶她去醫院處理傷口,錢就直接問你哥要。”


    “嗯嗯!”池侑熙抿著嘴唇用力點頭。


    想來堅強陽光的她少有的感到了悲傷和憤怒。


    吩咐完池侑熙,薑世誠走出了房間,隨後給韓善民打了個電話,讓他調查一下樸知秀所說的那幾個名字的信息。


    樸知秀和韓孝周說的話基本能吻合,事件也很明朗。


    樸知秀家道中落,被原本嫉妒她的同學給霸淩了,而韓孝周的弟弟韓多佑在其中則是扮演了好人和被殃及到的無辜者的角色。


    韓多佑無力阻止霸淩,隻能暗中給樸知秀一點幫助,讓她不要喪失活下去的希望。


    這在韓劇中也是主角行為了。


    可薑世誠卻總覺得不對勁。


    因為太簡單了。


    最起碼韓劇不是這麽簡單的。


    可現在沒有更多的頭緒,他隻能先去搜集信息。


    而這個突發事件也讓他本來的安排泡湯了。


    他本想著晉升副部長後拿到假期,帶著家裏的三個女人去釜山玩一玩,可現在又要忙了。


    就算這個案子清晰明朗,處理起來非常簡單,那最起碼也要忙上幾天。


    不過在搜集信息的時候,他倒是可以忙一些自己的事。


    比如去醫院接三個女人回家,外加上通知一下金建宇和邊詩英。


    ..................


    “歐巴!恭喜你當上副部長啦!”


    薑世誠剛進病房,河智妍就開心地直接撲了上來,吊在薑世誠的身上連親了他好幾下。


    他晉升副部長的消息已經通過電視直播放了出去,不過關注的人其實並不多。


    隻是一個副部長而已,不相關的人完全不會在意,不過河智妍則一直關注著這點,守在電視前直到看到薑世誠的職位調動。


    “好了、好了。”


    薑世誠捏了捏河智妍的臉蛋,將她從身上抱了下來,穩穩當當地放在了地上。


    他環視一周,看著病房內的三人笑著說道:“事情解決了,我們回家。”


    “智恩也回去麽?”車允真問道。


    “當然,你自己問她回不回去。”薑世誠一邊幫河智妍收拾著少量的行李,一邊回答。


    車允真看向河智恩,眼神中帶著疑問。


    因為河智恩的傷勢還有一點沒有恢複,她也不確定能不能回去。


    “我不想呆在醫院!我也要回去!”河智恩著急地高高舉手,仿佛學生搶答。


    呆在醫院就隻能被姐姐和嫂子按在床上不能動彈,現在又沒有後世那麽豐富的娛樂活動,其實非常難熬。


    更何況她還是個記者,每天跑東跑西習慣了,現在讓她躺在病床上幹看著薑世誠所辦的那些案子被其他記者一個接著一個的搶走。


    這讓她有種內定的老婆被其他同行上了一遍又一遍的錯覺,恨得她直咬牙。


    姐夫的案子隻能由她獨家報道才行!


    並且薑世誠還說要帶著大家一起去釜山旅行,她這二十多年來一直忙於追趕姐姐的腳步,還從沒有旅行過。


    這就更不能呆在醫院了。


    “那就準備吧。”車允真將女兒放在嬰兒車裏,也幫忙收拾起了行李。


    在她們收拾行李的空檔裏,薑世誠又來到了金建宇這裏。


    事情已經解決,南中集團派來的人也已經回去,不過邊詩英似乎不知道,也沒有出來過。


    等他進入病房時,卻發現邊詩英就坐在金建宇身邊,正前傾著身體幫他喂飯。


    現在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邊詩英趕忙放下碗勺,朝著薑世誠微微鞠躬。


    她這幾天也是看了新聞的。


    越看就越覺得薑世誠有多了不起,之前自己還對薑世誠誤解那麽深。


    她很羞愧。


    “不用這麽客氣,你還是喂你的飯吧。”薑世誠擺擺手,隨後走到了病床的另一邊。


    在他看來,邊詩英比剛剛見到時憔悴了些許,不過精氣神還不錯。


    大概是這段時間的照顧和見聞讓她了解了更多的社會規則和世界的運行方式。


    她的氣質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你可以回去了。”薑世誠輕聲說道。


    “回去?”邊詩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可以回學校了,事情已經解決,地檢也不會強製限製你的行動了。”薑世誠耐心解釋。


    邊詩英端著碗勺,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她這幾天已經熟悉了這裏的環境,也熟悉了照顧金建宇,雖然說也想過啥時候會出去,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怎麽,還不願意走麽,想繼續在醫院做護工不成?”薑世誠自然清楚邊詩英心中所想,不過他也隻是提醒一下,後麵該怎麽選擇全看她自己了。


    跟邊詩英說完,他又繼續跟金建宇說道:“前輩的功勞地檢已經記下了,補償也發了,至於伯母,今天下午就會被接來與你見麵。”


    “嗯。”金建宇嗯了一聲,隨後笑著祝賀道:“恭喜世誠,連破大案,現在已經是副部長了。”


    經過不少天的修養,金建宇的身子已經恢複了很多,現在隻需要等待著身體慢慢恢複就行。


    說起話來也稍稍顯得有了下力氣。


    不至於氣若遊絲。


    兩人客套了幾句,薑世誠走之前看了看邊詩英,又對金建宇眨了眨眼。


    邊詩英也感覺到了薑世誠的動作,不過沒有任何反駁。


    她也很詫異自己為什麽生不起任何一點反駁的情緒,難道內心真的就默認了薑世誠的想法了麽?


    她的心思已經被薑世誠最開始的那句話給擾亂了。


    她已經可以走了。


    自己會走麽?


    “或者是一邊繼續學業,一邊來醫院照顧建宇歐巴?”她內心暗想。


    雖然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對金建宇的稱呼已經從‘金檢察官’變成了‘建宇哥’,再到最後的‘建宇歐巴’。


    ............


    在看到薑世誠的新車時,眾人還是問了一句。


    “我們家的車已經因為公務而損壞了兩輛,地檢自然要補償。”他一邊打開後備箱一邊說道:“智妍的車也有補償,並且是隨便你挑,你到時候選好了和我說一聲就行。”


    “隨便挑?你們地檢預算這麽足麽?”河智妍驚訝地問道。


    因為同屬公檢法,法院因為完全是辦公性質,所以預算是最低的,所以隻能從其他地方爭取福利。


    比如假期。


    而地檢則是因為檢察官至高無上的權力,往往政府批預算時是最多的。


    薑世誠笑了笑沒有解釋。


    哪有什麽預算,都是他自己掏錢買的。


    從安家抄家抄出來不少錢,除了大部分交給金昌文以外,他還留下了不少。


    最起碼市麵上大部分的車,買兩輛是綽綽有餘了。


    不過上車前,薑世誠還是跟河智妍說了下假期可能要延後的消息。


    “又有什麽事了麽?”河智妍撇著眉毛,無奈的問道。


    “今天遇到件事......”


    薑世誠把去找池侑熙時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不過省略了前麵兩個小時。


    而後他又將樸知秀在學校遭到霸淩的情況簡單敘述了下,並將自己選擇接手這個案子的決定說了出來。


    盡管隻是簡單敘述,但河智妍三人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其中正義感較重的河智妍甚至還叫嚷著別讓自己當審判那些小畜生的法官,不然一定要重判!


    薑世誠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更簡單有效,也更殘忍的審判他們的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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