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沉眯著眼望了一眼薑滿,他緩緩抬手,指了指薑滿方向,手下立馬會意,正要朝著薑滿走去。


    司宴皺了皺眉,說道,“總官兵這是做什麽?”


    苻沉挑眉,眼裏帶著幾分探究,他問,“司公子在緊張嗎?說起來,姬已日前還想來拜訪我。你們是約好的?”


    苻沉勾起一抹笑,雙眼眯起,他語氣調侃,“姬已的女人司公子喜歡?這是你第二次阻止我對她出手了。”


    司宴冷冷看著他,不作回答。


    苻沉冷哼一聲,笑了起來。以他的地位,什麽樣的女人,甚至男人,隻要他多看一眼,都會有無數人替他送上門。


    像姬已身邊的那個女人,看著實在是平平無奇,最多隻能算清秀。


    苻沉自然不會認為司宴僅僅隻是因為姬已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替薑滿說話,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根本沒半點地位。


    “司公子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那個女人認識苻榮?”他的聲音微微哽咽,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臉上浮現出一抹心痛之色。


    司宴的視線瞥了一眼身側,苻沉臉色微沉,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認識。她和苻公子是朋友。”


    他淡淡回答。


    苻沉遲疑地扭過頭,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的光芒,他緩緩開口,“朋友?榮兒的朋友。”


    他的語氣變得柔和,目光也溫柔起來。他在淩雲關呆了二十多年,苻榮小時候他回過幾次上京,那時候苻榮還是個小哭包,天天抱著他的腿叫叔叔。


    “司公子可不要騙我。姬已說她是自己南疆帶回來的女人。”苻沉皮笑肉不笑地道。


    他的雙眼緊眯,像是覓食的野獸,露出血淋淋的獠牙。仿佛司宴圓不回來這個謊話,他就會毫不留情的翻臉。


    司宴微微頷首,他目光投向薑滿,說道,“我和苻公子隻見過幾麵,別的不清楚。可他將那塊血色流光玉給了這位姑娘。”


    “什麽?”苻沉眼底閃過幾分驚愕。


    司宴微笑道,“我說的是真的。苻總官兵信與不信都可以。”


    薑滿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身上有兩道的視線。她抬眼去看,隻見司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而苻沉麵上露出幾分柔和的表情。


    姬已道,“你看葉將軍。”


    薑滿聽到他的話,又回過神,她順著姬已的視線看過去,隻見葉震在酒桌上與人談笑風生,而冰兒坐在他邊上,滿臉得意地笑。


    近幾個月,葉震得到苻沉的重用,底下的人趨炎附勢,一個個想和他攀關係。


    畢竟,能夠得到苻沉青睞的人,即便搜刮民脂民膏,讓百姓苦不堪言,成為地方的蛀蟲,貪得無厭也不妨礙他們的官位。


    苻沉的地盤,百姓就像砧板上的魚,他居功自傲,認為自己是整個大楚的救世主,對所有人都是蔑視的。人民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人。


    別的地方做官,要是激起民怨,還會被革職查辦。可淩雲關這裏,無人在意百姓這些螻蟻。


    苻沉在鄉紳和汙吏心中,可是大聖人。而現在,葉震是他的第一大功臣,隻要能讓葉震在苻沉麵前美言幾句,指不定就能討個官位。


    冰兒作為葉震的夫人,更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聽著眾人對她的誇讚,更是指著她肚子裏的孩子大誇特誇。


    “葉將軍的孩子必定是龍鳳之姿。”


    “就是,虎父無犬子,葉將軍的孩子肯定不同一般。”


    “葉將軍英俊瀟灑,葉夫人國色天香,我看這胎要是女孩,那得是個美人胚子。”


    “胡說什麽呢?自然是麟兒。”


    葉震的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冰兒察覺到了,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腕。


    葉震回過頭,眉頭舒展,衝她露出一個笑。他的視線落到冰兒小腹上,他眼神裏滿是期待。


    有人察言觀色,笑著道,“葉將軍想來是望子成龍的,葉夫人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健健康康誕下麟兒。”


    冰兒笑的甜蜜,湊到葉震耳旁偷偷說起悄悄話。隻見葉震也一臉笑容,拍了拍冰兒的肚子。


    薑滿不忍再看。她對葉震的印象,是個好夫君,好父親。或許以後也是。隻不過他成為了別人的夫君,別人的父親。


    一想到葉承宥還守在外麵,看到葉震關懷備至地照顧著冰兒,他心中會不會很難過?


    薑滿盯著葉震,他一個叱吒戰場的人竟然毫無察覺。柔情麻痹了他的警覺性。


    姬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還問嗎?”


    還問什麽?


    葉震是被迫的?是被軟禁?


    他分明是在為苻沉賣命。


    薑滿搖頭,一時有些懷疑。他們苦心經營來見苻沉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不禁冷笑,自己是為了什麽?對了,好像是因為看見有百姓受苦,苻沉的手下欺男霸女,她以為隻是那裏的城將囂張跋扈。可今晚,滿滿五桌人都被活生生割了舌頭。


    苻沉才是活閻王。


    她一時悵然若失,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裏。隻是天不遂人願,有一道身影出現在她麵前。


    薑滿心口微顫,目光緩緩從葉震方向移到麵前,是一個身著勁裝的男人,臉上滿是刀疤。


    此人來者不善,薑滿還沒來得及和姬已說話,那人開口道,“姑娘,總官兵有請。”


    薑滿雙眉緊蹙。


    她緊緊盯著坐在上首的苻沉,他並沒有看她。司宴有意無意地掃過來,麵上帶笑。


    薑滿一時之間摸不清頭緒,苻沉找她做什麽?司宴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她,沒什麽。


    她緩緩起身,這一動作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少人以為苻沉又要出手,臉上的表情有點僵。他們已然見識到方才的血腥場麵,這回又會是什麽呢?


    薑滿跟著那個男人走到前麵。她目光平視,先和她對視的是司宴。


    司宴衝她點頭,彎了彎眉眼。薑滿頓時舒了一口氣。


    苻沉轉過頭,睥睨地看著她,眼神很冷,令人如墜冰窖。薑滿隻覺得迎麵而來的氣息很有壓迫感。


    她淡淡眼眸,深深看了眼苻沉。


    他的容貌和苻榮很像,但苻沉的棱角更鋒利,眉眼更凜冽。


    他微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仿佛在看一件東西,不帶一絲溫度。


    “你和榮兒認識?”苻沉輕聲道。


    他的聲音很低沉,浸染著歲月的沉澱。薑滿在他開口時才收起視線。


    “苻總官兵說的是苻榮嗎?”她垂下頭,想起姬已說的話,語氣哀傷。


    苻沉看薑滿的舉動,不作回答。


    他甚至覺得薑滿沒資格和他說話。


    “流光玉在你這?”苻沉開門見山。


    苻榮生前最愛佩戴腰飾,他最愛的那塊血色流光玉珍貴無比,尋遍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塊。


    天下珍寶要經過淩雲關運進大楚,那隻能從苻沉這裏過一遍。


    他一眼就挑中了那塊流光玉,並作為苻榮八歲生辰的賀禮讓人連夜加急送了過去。


    那是他唯一的侄子。


    苻沉語氣冷漠,他不知道為何司宴說的話那麽假,他還是會想著去確認一遍。


    可苻榮過世後,並沒人找到那塊玉。


    他最愛的那塊流光玉應當同他葬在一起。


    苻沉派人去查,他一開始懷疑是地牢裏的人私吞了,他還用盡各種手段逼供,卻得到一個消息。


    曾經有人出過大價錢想買通裏麵的人換掉苻榮的流光玉。


    也就是說,在苻府落難時,有人打過血色流光玉的主意。


    他當時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天下難得一見的寶物,有人覬覦也正常。


    所以,是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女人嗎?


    苻沉依舊不相信,苻榮會把他的寶貝交給這樣一個人。


    薑滿看到苻沉陰晴不定的臉,想著還是如實回答。


    她麵不改色地道,“是。苻榮贈了我他的流光玉。”


    苻沉的眼裏閃過一絲狠戾,他的笑容很瘮人,直勾勾盯著薑滿。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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