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宥這一拳打的不輕,姬已吃痛地側過頭,他捂著半張臉,舌頭抵著上顎,口腔中彌漫開血腥味。


    姬已收起笑意,目光陰冷地瞥過來,他的臉貴氣逼人,帶著不可侵犯的威懾力。薑滿眼皮一跳,這是她第一次見姬已發火的樣子。


    葉承宥張了張嘴,眉眼間閃過一絲歉意。


    薑滿從葉承宥身後走了出來,她趁著姬已眨眼的功夫,一把手搭上他的腰,姬已疑惑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惱怒,卻也沒有推開她。


    “受委屈了小侯爺。”薑滿語氣裏滿是調侃,她潮濕的眼眸還殘留著幾分惹人憐惜的柔弱,這會兒湊到姬已跟前。


    姬已麵色晦暗地注視著她,下頜線緊緊繃著,薄唇抿成一條線。


    薑滿長睫一抖,隔壁有人推門出來了。她雙手環抱住姬已的脖頸,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音。


    “不要露餡。”薑滿壓低著嗓子說。


    下一刻,房門被人打開。


    來了兩個男人,他們一進門便瞧見一對男女摟摟抱抱。


    其中一個麵色暗黃的男人嘖嘖稱奇,朝葉承宥打趣道,“尋陽,這便是你日思夜想的妹妹?”


    說著,男人打眼掃過薑滿,卻被姬已的胳膊擋住視線。


    葉承宥訕訕一笑,慚愧道,“是啊,讓大家笑話了。她兩年前跟個野男人跑了,害得我好找。”


    葉承宥笑容裏帶著幾分虛假,薑滿抬起頭,恍惚間看見了他額頭的傷疤。


    “沒想到這麽巧,你們可真是兄妹情深。既然如此,尋陽在這裏處理你的家務事吧。我們有事出去一趟。”麵色暗黃的男人笑著說道,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葉承宥點點頭,幾步上前,他目光關切地詢問,“不用我跟去了嗎?替我向耿哥問好。”


    兩個男人又交代了幾句,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埋在姬已嘎吱窩下的薑滿。他們二人對視一眼,轉身離開。


    房門大開,薑滿緩緩從姬已懷裏直起身,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視線淡淡的掃了一眼,將門帶上。


    她轉身,姬已衝她挑了個眉,漫不經心地問,“我是野男人?”


    薑滿瞪大了眼,視線落在姬已身後神情凝重的葉承宥臉上,她徑直走向他,皺起眉頭問道,“怎麽回事?他們是誰?哥哥,你和父親……一起嗎?”


    她明明聽見隔壁的人談及葉震,用一種厭惡狠毒的語氣似是針對他。葉承宥怎麽會和他們一起?


    葉震在淩雲關兩年,朝廷派他過來,麵上說是鎮壓北狄侵擾,實則是監視淩雲關的動向。當年有傳聞苻總官兵造反,北狄犯難邊境,這中間朝廷安排葉震前往淩雲關,勢必打亂了這裏原本的局麵。


    薑滿平靜地望著葉承宥,等著他說些什麽。然而葉承宥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他的神采不再那樣飛揚,臉上帶著幾分疲憊。


    姬已扯了一下薑滿的衣袖,雙目含情,似笑非笑,漆黑的眸子裏閃過幾分戲謔。


    “陪你們演了一場戲,不給點報酬嗎?”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姬已朝陰沉著臉的葉承宥笑了一下,問道,“喝一杯?熱過的,不傷胃。”


    葉承宥眉壓眼頭,沉聲道,“好。”


    薑滿本想製止,姬已早已越過她,來到桌旁。他站立著,頎長的身影在燈光下被拉長。


    他慵懶地眯了眯眼,鼻尖微動,嗅了嗅酒香味。燭影晃動,酒瓶的影子也搖搖晃晃。


    葉承宥走到他對麵,眼神中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他站在桌前,目光盯著斟酒的人,語氣冷冰冰的,“姬小侯爺,你怎麽會和小冉一起?”


    姬已斟酒的動作一頓,他輕輕挑眉,笑道,“就這麽在一起了。”


    薑滿一聽,瞬間睜大了眼睛。她也快步走了上去,瞪了姬已一眼,她急忙坐到葉承宥邊上,抬手推搡了一下他的手臂,解釋道,“別聽他胡說,我和小侯爺是路上偶遇。”


    薑滿麵帶微笑,眼神中帶著警告,無視姬已略帶幽怨的目光。


    “那你當初為何不辭而別?”葉承宥沉默了半天,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薑滿微愣,迷茫地抬起眼皮,正巧對上對麵姬已一副看好戲的眼神。她轉溜了一下眼珠子,思索片刻之後,才道,“忘記了。往事已矣,別問我了。”


    葉承宥不語,目光幽深複雜地看向她。


    “你是受委屈了嗎?那段時間我忙,不常在府。”他歎了口氣,接過姬已遞來的酒杯。


    “忘記了。”薑滿麵無表情地說,她的視線落在半空。


    每當回憶起上京的點點滴滴,她的心頭總像是喘不過氣來一般。


    “你這兩年都在哪?”葉承宥又開口問。


    薑滿淡淡回答,“北狄。”


    “北狄?”葉承宥的手僵在半空,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喃喃道,“赫連赦也去了北狄。怪不得他會去北狄。”


    他笑了起來,眼底的笑意很是落寞。


    薑滿回頭看葉承宥,眨了一下眼睛,說道,“什麽意思?赫連赦不是質子嗎?”


    葉承宥勾了勾嘴角,恨鐵不成鋼道,“哪門子的質子會要一個成年人。”


    “更何況,朝中會有誰做不討好的事,把赫連赦給推出去。”葉承宥的表情無比冷淡,他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對麵的姬已臉色微沉,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盯著有些失神的薑滿。他垂下眼瞼,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敲打著酒杯,薄唇緊抿。


    赫連赦不是個無能的皇子,否則他的手不可能那麽長,能和裘半山有淵源。


    他這樣一個人,孤傲清冷極了,又有本事,朝廷中或許已經有不少他麾下的近臣了,他居然會主動當質子嗎?


    薑滿吸了一口氣,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他那人可真是難纏。


    葉承宥喝著酒,舉杯飲酒之時揚起下巴,目光卻掃過姬已,隻見他眉頭皺起,神情冷漠。


    “姬小侯爺,你可知道赫連赦為何成了質子?”葉承宥語調微揚,一臉驚訝地說,“你與赫連赦交情不淺,他應當和你提過吧。”


    姬已冷冷道,“不知道。”


    他淡淡掀開眼皮,揚起嘴角,忽明忽滅的燈光映照出他俊美的容顏,他突然笑出聲,露出尖尖的虎牙。


    “我也去了北狄。”他直視葉承宥的眼睛,語氣裏帶著幾分真誠,“大舅哥,你覺得我夠不夠癡情?”


    薑滿猛然抬眼,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姬已,她蹙眉,神色十分驚慌。


    姬已他瘋了?他在說什麽。


    葉承宥手中的酒杯灑了一半,不可置信地看著姬已。


    薑滿此刻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姬小侯爺,你喝酒喝糊塗了吧。”葉承宥回過神,微微笑道。可是他的雙眼還是死死盯著姬已不放,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我糊塗沒糊塗,葉小將軍不知道嗎?”姬已擱下酒杯,身體往後一傾,兩條長腿隨意地搭在一起,他的睫毛疏朗纖長,俊逸的臉上帶著幾分侵略性。


    薑滿咳了兩聲,想要打斷他們兩人。


    葉承宥放下酒杯,正襟危坐,望向一臉風淡雲輕的姬已,他艱難地開口,“姬小侯爺,你僭越了。”


    “什麽?”姬已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眸深處倒映的是薑滿的臉龐。


    “我會幫你守住這個秘密,赫連赦不喜歡別人覬覦他的人。”葉承宥眼底滑過一絲淡淡的無奈。


    姬已“哦”了一聲,幹笑了一下,他挺直脊背,修長的雙腿盤坐起來,懶洋洋說道,“我可不怕他。”


    “大舅哥,我比他更適合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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