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非玉折返回來之時,老遠便瞧見山洞的石門開著,她不禁驚出冷汗,小心翼翼地靠近。待她走近,地上的血跡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皺了皺眉,恰好聽見裏頭有人在說話。


    赫連赦醒來了,睜眼看見薑滿在吃糯米蟲,他先是驚叫出聲,滿臉嫌惡地看了眼薑滿手中的那盤蟲子,繼而又看向薑滿。


    “餓了嗎?”薑滿倒是不在乎。


    赫連赦這一身破破爛爛,好像是逃難過來的。薑滿忽然想起那日,她在途中回首瞥見的婆留。


    “你怎麽會在這?這裏是南疆。”她的眼神變了變,輕聲問道。


    赫連赦被她看的不舒服,扭過頭去,語氣裏帶著幾分傲慢,“不吃。”


    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了兩聲。赫連赦驚慌地變了變臉色,然後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醒來就在這裏了。你是誰?你好像認識我。”赫連赦轉過頭,打量起薑滿。


    “那你記得婆留嗎?”薑滿問。


    “不記得。”赫連赦搖了搖頭。


    薑滿看了眼他額頭的傷,又問道,“藍蛇呢?他應當保護你。”


    赫連赦麵對薑滿的疑問,臉上隻有迷茫,他還是搖搖頭。


    薑滿頓了頓,他徹底失憶了?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赫連赦先她一步反應了過來。薑滿看了眼充滿戒備心的赫連赦,風輕雲淡地回過頭。


    她知道是姚非玉。


    “姑娘,這是……”姚非玉瞪大了雙眼,她自然見過赫連赦。


    薑滿道,“還好你來了。”


    姚非玉雖有不解,可還是問道,“姑娘,若是我沒回來,你如何是好?”


    石門的機關,人不可能從裏麵夠到。若是被人發現了,至少私闖進來的赫連赦絕無生還的希望。


    薑滿甚不在意,她早就想好了,等赫連赦醒了讓他出去把門關上。或者,赫連赦留下,她出去。


    姚非玉思索再三,壓低了聲音道,“姑娘,三日後我能幫你出去。可他……”


    薑滿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移到赫連赦身上,淡淡一笑,說道,“這個不需你操心。你來是有何事?”


    “姑娘,這個給你。”說著,姚非玉從袖口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


    薑滿隻看了一眼,眼裏帶著一絲疑惑,問道,“這是什麽?”


    姚非玉麵上浮現出不舍,撇了撇嘴道,“這是靈光丹,那日你提早服下。”


    見薑滿眼底閃著疑慮,姚非玉解釋道,“他們會逼迫你服下蠱,靈光丹可以阻隔蠱蟲入侵你的身體,趁著藥效還在,你再將蠱蟲逼出來。”


    薑滿點了點頭,她目光沉沉地盯著姚非玉。


    “你幫我,有什麽好處?”她問。


    姚非玉小臉一白,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她嘟起嘴小聲道,“你離開對我就是有好處。”


    薑滿不言語,似是判斷她所說的真假。


    姚非玉道,“姑娘可要沉住氣啊。”


    她這話是在提醒薑滿,若是直接跑了,三清寨的人必定會把她給抓回去。更何況,目前她身邊還多了一個拖油瓶。


    “你能幫我弄些藥嗎?”薑滿掃了一眼麵露不悅的赫連赦,指著腦袋戳了戳。


    姚非玉這才打量起坐在石床邊的人,眼底有幾分恐懼。


    赫連赦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陰沉著臉斜了一眼過去。姚非玉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她的語氣變得很微弱,說道,“姑娘等著,我晚些時候再來。這邊給你送飯的人隻會在午時和酉時來。”


    說完,她急忙轉身離開。


    薑滿打開盒子,靈光丹的味道撲鼻而來,像是很濃重的阿膠味。


    “門開著,你不走嗎?”


    赫連赦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踱步走到她身後。


    薑滿笑了一下,問他,“走哪去?你不知道這裏都是瘴氣和毒蟲?”


    “不知道。”赫連赦沉聲道。


    “哦?那你說說,你是怎麽受的傷?”薑滿目光柔和地盯著他,隻不過眼裏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我好像是踩空掉進了一個狹道,那裏到處都是蜿蜒的水流,順著水流的方向,慢慢的就找到了出口。”赫連赦微微眯起眼,努力回想。


    薑滿收起靈光丹,又問他,“那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誰?”


    赫連赦頭上雖然有傷,但她檢查過了,這點小傷並不能致使大腦失憶。在北狄時,赫連赦隻是不記得她,卻認得藍蛇。


    “我是誰?“赫連赦眨了一下眼,定定地望著薑滿。他的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說道,“總好像見過你,你認識我嗎?”


    一陣淒厲的鳥鳴突然響起,薑滿背對著石門,差點被嚇破膽。


    那個賣花女竟然就那麽走了,她也才想起來,石門還開著,若是有人過來看見定會起疑。


    薑滿正色道,“我自然認得你,我是你姐姐。”


    赫連赦明顯不信。


    “你是不是晚上怕黑,看不見路?”薑滿問。


    赫連赦的第一反應是吃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不甘心地點了點頭。他道,“姐姐?那為何你見我不親近?”


    薑滿道,“還不是因為你不聽話,原本我們兩個是一起的。你貪玩,害得我被人劫到了這裏。”


    赫連赦看了這一整個山洞的金銀珠寶,伸手抓起一塊成色不錯的玉石,納悶道,“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


    哪有人會被劫到滿是寶貝的地方?赫連赦慢慢轉過身,思索再三又問,“可你還沒說我是誰。你剛才叫我什麽?赫連……”


    “嗬!臉呢!”薑滿打斷道,“我是問你臉呢!都怪你非要貪玩,還敢回來見我?”


    赫連赦壓了壓眉眼,表情已然很不悅了。他的身材高大,一動不動站著,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姐姐這是關心你。現在我們遇到了一個問題,那便是石門還打開著。若是有人看見了,咱們一起完蛋。”薑滿說的那叫一個痛心疾首。


    赫連赦靜靜聽她說完,感受到薑滿的瘋狂暗示,他脫口而出,“所以該怎麽做?”


    薑滿眼睛一亮,咳了咳道,“那個女的說了,酉時還會來人。在下次送飯的人到來前,那扇門必須要關上。”


    赫連赦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問道,“那怎麽關呢?”


    “我關。”薑滿嘴角微微上揚,挑了挑眉。


    “那我呢?”赫連赦擰了一下眉。


    薑滿道,“你受了傷,就在這裏待著。若有人來送飯,你就走到門後麵接一下。”


    赫連赦聽的眉頭緊鎖,淡淡抬眸,他看了一眼滿臉笑意的薑滿,說道,“那你呢?”


    “我自然是出去一下。”薑滿收起笑容。


    這附近什麽情況她一點也不清楚。她被帶過來之前是昏迷的,雖然姚非玉說救她出去,可好歹她也要熟悉一下環境。


    她拍了拍赫連赦的肩頭,語氣堅定地說,“姐姐怎麽會害你呢?阿容。你隻是待在山洞裏休息一會兒,我自會回來。”


    赫連赦雙眼微揚,眼眸裏滑過一絲驚異的光芒。隨後鳳眼垂落下去,顫動的長睫抖了抖。


    “好。”


    薑滿彎起眼笑,她倒是覺得這樣的赫連赦很是聽話懂事。


    臨走之前,她吩咐道,“你若是餓,吃了糯米蟲吧。這種好東西千金難求。習武之人吃了能打通脈絡增長內力,普通人吃了也能強身健體吧。”


    石門緩緩關上,赫連赦看著外麵的光線一點一點被吞沒。他拿起食盤,借著夜明珠的光輝,嫌棄地抓起一隻蟲。


    他想起薑滿的笑,有些愣神。


    睡著的時候他做夢了,夢裏麵有個女人叫他阿容。


    “她沒騙我。”


    赫連赦張開嘴,其實他早就餓了。糯米蟲咀嚼起來像是玉米,味道又有糯米的清香。此時他也不再忌憚,索性閉上眼,將所有的糯米蟲都吃了個幹淨。


    沒多久,赫連赦本想要躺下,隻覺得渾身發熱。他坐起來,鼻尖噴湧出熱血。


    有什麽似乎湧動在他的脈絡裏,一點一點打通他的關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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