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吆喝的叫賣聲不絕如縷,一道陽光打在半掩著的窗戶上。薑滿翻了個身,雙手隨意地搭在腹部。她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眼角濕潤。


    樓道口幾聲踢踏的腳步越來越近,薑滿猛然驚醒。她止不住地扇動濃密纖細的睫毛,映入眼簾的是破舊的天花板。


    腦袋很是昏沉,她的眉心處皺成一團。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薑滿警惕地聽著,發現隻是普通的商人,這才安心。


    她緩緩從床上爬起,披上外套,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天。現在是清晨,天剛蒙蒙亮,街麵上的早點販子們都亮起燈燒起火來了。


    整個畫麵清冷中帶有幾分孤寂。


    薑滿正要轉過身,餘光卻一眼認出不遠處站在一家客棧前的男人。


    另一頭,藍蛇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毫無預兆地抬起頭,視線落在某一處。


    他眯起眼,並沒有看見可疑的人。身後朱雀從裏麵走了出來,和他說話,“這家客棧不行,主子肯定不願意住。”


    藍蛇背過身,臉上的凝重之色一閃而過。朱雀見了,不禁好奇地問,“怎麽了?最近難得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什麽。”藍蛇聳了聳肩,他又別過臉,再次望向不遠處的客棧二樓,揚起下巴道,“要不去那家看看。”


    朱雀順著藍蛇朝向的方向看去,原來那裏還有一家。他眉頭緊鎖,有些為難。


    主子現在的心性就是個七八歲的孩子,無論是吃穿用度,他都講究。稍有一點不如意,便會大發雷霆。


    這一路上,赫連赦東挑西揀,住的客棧不滿意他便吵著回大都。


    沒法子,他和藍蛇先行來到一個小縣城,都要先看好入住的客棧。可是宛城實在是不怎麽繁華,他和藍蛇天還沒亮跑了好幾家客棧,就沒看見像樣的。


    思忖間,兩人一起走到了客棧門口。


    老板打著哈欠摸了摸賬本,拿起雞毛撣子麵無表情地掃了掃桌麵上的灰。


    他見門外站著兩名男子,眼睛放光,立馬迎了上去。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客棧老板被門口吹進來的寒風給刮到了臉,被凍的發抖。


    藍蛇抬起頭望向二樓,問了句,“二樓還有房間沒有?”


    “有有有!”客棧老板一臉笑容,連忙上前邀請他們二人進來。


    “客官您放心,我這客棧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特別是後廚做的飯菜更是一絕。”


    藍蛇提出要上樓看看,客棧老板忙不迭扔下雞毛撣子,擦了擦手,領著藍蛇和朱雀上了樓。


    “這間屋子。”藍蛇指了指靠牆的房間。


    “這間啊,這間確實好。客官您等等,這間房的客人今早上退房,等人出來我打掃打掃。”客棧老板賠著笑臉,擋在藍蛇麵前。


    這裏麵住的小公子出手相當闊綽,給了他不少銀兩,還多付了一錠銀子讓他多照顧隔壁那個小乞丐幾日。


    藍蛇不肯,非要他現在就把人叫出來。


    朱雀一臉懵,吃驚地瞪了一眼藍蛇。


    這是做什麽呢?藍蛇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理了?


    客棧老板也是十分遲疑,他的客人指不定還在休息,這會兒天色還早。


    他剛想推辭,誰知藍蛇一個跨步越過他,直接推開了房門。


    “客官!您這不合禮數啊!”客棧老板急了。


    藍蛇看也沒看他一眼,一聲不吭地走了進去。朱雀察覺到他的表情不對,意識到藍蛇可能發現了什麽,也就跟了進去。


    客棧老板慌慌張張,拍了一下大腿,還想要向原來那位長得俊秀的小公子解釋一下,一進屋卻傻了眼。


    早已人去屋空。


    藍蛇陰沉下臉,房間內的炭火還在燒。他走到窗後,自上而下俯視整個街道,白茫茫的霧氣籠罩著半空,陽光照了下來,突然天亮了。


    客棧老板睜大了眼,他也沒想到客人已經走了。不過這樣也好。


    城門邊上的一個拐角處,餛飩攤子煙霧繚繞。攤子前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老者,一個是個年輕人。


    老板招呼了一聲,“您二位的餛飩好了。”


    年輕人站起身接過碗,往裏麵加了點醋。


    薑滿喝了一口湯,酸酸的醋味令她舌尖一動。她側過頭,抬眼看了一下身後的高樓,不經意間掃到一輛馬車。


    她的瞳孔驟然變大。


    馬車上的車夫是個年歲很輕的男人,戴著黑色的麵具。


    她立馬收回視線,埋頭吃起餛飩。


    “快點,本皇子餓了。”馬車裏的人不耐煩地摔了一件東西出來。


    婆留駕著車隻是一個側身便躲過了。


    赫連赦這段時日心中總是不安,他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暴躁,所有的事情明明都朝著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可他就是不舒服。


    他感覺自己忘記了某件事,一件對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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