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赫連赦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


    打開門的一瞬,青榷內心隻有一個念頭,他好像死定了。他沉重地吸了口氣,一臉生無可戀。


    姬已隨後趕來,腳步停頓了一下,他詫異地望進房門,相擁的兩人仿佛耳鬢廝磨的戀人。


    也許他們本來就是。


    姬已的唇微微翕動,眸底滑過一絲暗芒。他蹙起眉,眼神鋒利地看過去。


    青榷正欲關門,臉上賠著笑:“阿滿姐姐,姐夫你們繼續。”


    可事實上,他們兩人壓根沒有往門外看一眼。阿滿想停下,赫連赦不願意。


    青榷懂事地關上門,表情訕訕的。他撓著頭道歉:“不好意思啊姬已哥哥,這會兒阿滿姐姐有正事呢,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廚房做飯?”


    姬已抿了一下唇,語氣低沉:“你什麽時候有的姐夫?”


    “就今天早上,長得可俊了。”青榷下了台階,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憧憬,“我姐夫長得比你還好看,希望我以後也能和他一樣。”


    姬已半側著身子,臉色不太好看。


    青榷還在說話:“姬已哥哥,之前我誤以為你是我姐夫,惹了阿滿姐姐才被關起來,所以對你不大好,你別怪我。”


    “對了,我早上聽他們說話,你好像和我姐夫認識。”


    認識?


    姬已掀起眼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盯著青榷看,他問:“他是不是長著一雙丹鳳眼,眸子黑漆漆的,看著冷冰冰的很凶。”


    “是丹鳳眼,瞳孔很黑,但是姐夫人很好啊,他還幫我說話。雖然剛剛叫我滾。”青榷先是點頭,再是搖頭。


    他嘿嘿一笑:“姬已哥哥,你們還真認識啊?那你說說姐夫人怎麽樣?家裏有錢不有錢?他和阿滿姐姐怎麽認識的?他啥都好就是愛生氣,早上給阿滿姐姐使性子呢。哎……姬已哥哥,其實你也挺不錯的。”


    “要是這個姐夫不合格,你來當我新姐夫吧。”


    姬已劍眉斜飛高挑了一下,嘴角揚了揚,他慵懶地說:“你小子別亂點鴛鴦譜,葉小姐,你阿滿姐姐和他有婚約的。”


    “啊?婚約?”青榷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阿滿姐姐嘴巴這麽嚴?那豈不是要喝喜酒了?完了,這是真姐夫。堯哥哥怎麽辦……”


    中午吃的麵條,青榷特意在赫連赦那碗裏放了半碗牛肉。看得姬已直抽嘴角。


    “姐夫!多吃點。”青榷很狗腿的又夾了一片牛肉給赫連赦。


    桌上的另外兩人,嘴上都掛著淺笑。


    阿滿不客氣地說:“你可以下去了。”


    “我不!我做的麵條怎麽就不能上桌吃飯了?”青榷抱緊碗往赫連赦身邊挪,“姐夫,你說呢?”


    赫連赦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一臉黑線的姬已,噙著笑道:“聽你姐姐的。”


    青榷差點沒氣死。


    這個姐夫不行!他要的姐夫是能保護他不會被阿滿姐姐欺負的。


    他怒氣衝衝地走出前廳,手裏端著碗,越想越氣,走著走著呲溜吸了一口麵,不然就坨了。


    大概是弱者才會同情弱者,此時青榷突然記起被撂在客房不知道醒了沒有的宓休。


    等他從廚房重新弄了一碗麵條去看宓休時,宓休正咳嗽的厲害。


    “哎,你怎麽了?別起來。”


    來人走到宓休身邊,一臉擔憂地盯著他的灰瞳看。這令宓休不悅,他淺淺的眉毛倏爾擰成一團。


    青榷收回放肆的視線,略帶抱歉地說:“你沒事吧?要不要吃點麵。你別覺得我無禮,我就是太好奇了,怎麽會有人眼睛是灰色的。你也太瘦了,皮包骨,我都怕你摔一跤把骨頭摔折了。”


    說罷,青榷將碗擱置在桌麵,他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整個身體放鬆下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提不起勁。


    “阿滿……姐姐呢?”


    宓休還是輕輕咳了兩下,嘶啞的嗓子又低又沉。他麵容慘白,一雙灰色眼睛像是蒙塵的明珠熠熠生輝。


    青榷總感覺說不上來的奇怪,他轉過頭又瞧了瞧倚在床欄上的宓休,他的臉頰瘦的都快凹陷進去了,可他的眉眼明豔高貴,完全與沿街乞討衣衫襤褸的乞丐挨不上邊啊。


    一個詭異且瘋狂的念頭從青榷腦海間浮現。


    他甩了甩頭,否決掉這個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沒人說話。青榷清了清嗓子,語氣嚴肅地問:“你是大楚人嗎?”


    方才他好像問了一個問題,青榷還沒回答呢。


    “阿滿姐姐在吃飯。”


    宓休張了張嘴,忽而眼神一冷,“那個人呢?他是不是還在?”


    “那個人?你說姐夫嗎?你是不是也認識他?你快給我說說他,我本來以為他是個好人,現在看來我是想錯了。”青榷一提起來赫連赦就恨鐵不成鋼,巴不得挖出點他的黑料來。


    短暫的靜謐讓房間顯得格外寬敞。


    宓休眉頭顫動了一下,聲線極其陰冷,“姐夫?”


    “哎呀,你還沒說你是哪裏人呢。大冬天冰天雪地的你竟然穿那麽單薄還在要飯,你也太拚了。”青榷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越看心中的疑慮就越大。


    宓休全身上下就沒有好的皮,深紅的鞭痕、烏青的摔痕、尖細的劃痕……他這樣的人想必從小就吃了不少苦。


    大都的冬天可是能凍死人的,那日他拉著姬已去搶米,怎麽剛好就能撿回來宓休……


    宓休與阿滿姐姐相識,如果是大楚來的,那他徒步走了多久啊?


    青榷後知後覺,越想越覺得離譜。


    這根本不會是巧合。


    他低頭沉思片刻,右拳打在左掌心裏,緊接著青榷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孱弱的宓休。


    被一種同情弱者的視線盯著,宓休不客氣地回以凝視,他的灰瞳沾上怒意,既妖冶又滲人。


    “你不要告訴我,你千裏迢迢來大都,是因為阿滿姐姐……”青榷怕了他了,先收回目光,他瞧了瞧桌麵,以求緩解尷尬。


    沒想到,宓休回答的很幹脆:“我是為了她。”


    青榷回過頭,一臉驚恐。


    “天老爺,你該不會也想當我姐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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