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被他看出來了?”


    “今日的計劃不成功便成仁,把路口堵死,今天一隻鳥都別放過!”


    “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混雜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馬蹄聲也漸行漸遠。


    屋內葉傾冉呼出一口氣,她的手始終捂在念來生唇上。她反應過來時,念來生白皙的下半張臉因為她太用力而留下手印。


    “姬侯爺的圍場裏竟發生此等事,不知是何人這麽大膽?”念來生皺起眉,呼吸都亂亂的。


    雖然是很細微的風吹草動,葉傾冉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她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神色一凜,側過頭朝著窗外望去。


    微弱的氣息時有時無。


    這會兒午時,圍場那麽大,早進來的一些人估計早就有了收獲,他們可能架火直接現殺獵物享用新鮮的美味。


    上方的位置沒有任何聲響了,葉傾冉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們在這裏,即便什麽都不做也可能會被找到。那些人發現他們會放過他們嗎?顯然不會。


    葉傾冉雙手搭在念來生的肩上,她用平靜的口吻說道:“小念,一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麽,都當作沒看見,你什麽都聽不見。”


    她不去看念來生略帶疑惑的眼神,拉起他的手推門出去。一陣寒冷刮過來,葉傾冉額前的碎發隨著風飄散開,太陽明明很大,她卻沒來由的心慌,從頭到腳血液倒流。


    念來生縮了縮脖子,他早就注意到葉傾冉的反常。念來生偏過視線看到她冷漠的側臉,明媚的眼角微勾,陰翳的表情籠罩在葉傾冉的眉頭。


    “去山洞裏,快,跑著過去。”葉傾冉沉聲道,她目光投向一處角落,眼眸暗了幾分,語氣裏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你先進去,等我。不管發生什麽,聽見什麽,進去了就不要出來,知道了嗎?”


    念來生胸口一窒,他聽出葉傾冉語氣裏的決絕,雖然很想問她到底要做什麽,迫於形勢嚴峻,他隻得點頭。


    葉傾冉輕輕推了他一下,目光緊緊盯著他溫潤的臉,冷淡的神情微微鬆動,她語氣堅定:“等我。不要出來,我會找你的。”


    他沉重地點了一下頭,邁開步子跑向來時的山洞。周圍的雜草一片亂糟糟,念來生回頭隻見葉傾冉站在原地,全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寒意。


    這頭葉傾冉餘光掃見念來生躲進山洞,她才慢悠悠地移步到可疑的雜草堆旁,麵色陰沉地凝視了片刻,從袖子裏抽出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


    她故意拔鞘的時候折騰出動靜,逼迫躲藏起來的人自己現身。


    隔著茂密的雜草,葉傾冉察覺到一道濃烈的視線,她旋轉起手中的匕首,不需要細看都可以感覺到它有多鋒利,仿佛空氣都能被割破。


    “對不住了,兄台就是要死也得離我們遠一點。”葉傾冉舉起刀柄,耳畔聽見裏麵的人粗喘,上氣不接下氣,看來受了重傷。


    她的身體緊繃,眼疾手快地打掉那個人微抬起來的手,匕首卻被她回鞘入腰間。


    奚玨痛苦地闔著眼,臉色慘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他本能地察覺到麵前有瘮人的危險,血液的流失讓他逐漸失去意識,他都想要放棄了,卻在黑暗裏聽見熟悉的聲音。


    葉傾冉蹲下身抓起奚玨的脈搏,她擰著眉,看了看奚玨被血浸濕的衣衫,冷著臉抬起頭,上方的林場與她所在的平地近在咫尺。


    若是那些要殺奚玨的人執意追殺他,待在這裏根本逃不掉。


    她要是置之不理,奚玨必死,眼下的傷已經血流成河了,根本不用補刀。


    葉傾冉盯著奚玨沉默了一會兒,她用勁拉起他沉重的身子,將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拖著奚玨往木屋裏去。


    葉傾冉把人安置在床榻,她走到牆上的木櫃旁翻箱倒櫃,這裏果然有很多傷藥。


    她要先止血。


    葉傾冉扯開奚玨的衣物,血跡都幹巴了,他潔白的胸膛前中了一箭,箭鏃穿過他的胸口,看這深度,快到心髒了。


    怎麽辦?


    她不會治療傷口。更何況這支箭是衝著奚玨的命去的,她貿然拔箭會導致奚玨大出血。她也不能保證這箭頭是不是有倒鉤,如果有,奚玨隻會備受痛苦,傷口也會被放大。


    葉傾冉用了草藥和止血藥幫他先止住血。胸口的箭羽令她不戰而栗。


    “奚玨,奚玨,聽得到嗎?”葉傾冉輕輕搖晃他的肩。


    奚玨嚅動著嘴角,想要說話。


    葉傾冉打斷他:“你不要說話。你聽我說,你保持體力,千萬不要睡過去知道嗎?”


    她顰眉,微微張口:“你的人要殺你?”


    奚玨的眉宇間皺得更深。


    葉傾冉握起他冰涼的手,她低聲問道:“他們有沒有帶獵犬?”


    奚玨咬著牙,整個下頜角線條繃緊。


    葉傾冉低落地垂下頭,她用極其柔和的口吻說:“奚玨,我可能救不了你。有獵犬的話,你怎麽都逃不掉的。你願意讓我試試嗎?如果不給你拔箭,你將在這裏度過最後的時光。可是給你拔的話,我不能確保自己能做好。”


    “你要在這裏等死,還是想拚一把把命交給我?”


    反正被找到是時間問題。


    奚玨呼吸越來越急促,他仰著頭死死咬住牙關,不知要忍受怎樣的痛苦,他的胸口起伏不定,過了好久,他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他們要我的……命,我不想給。死在你……手裏,玨……榮幸至極。”


    他看不見,隻覺得身旁的人離開了。


    隨後門被打開,她走了。


    奚玨悲從中來,麵如死灰,他自嘲地笑笑,躺在床榻上任憑生命一點一點流逝。


    葉傾冉確保周邊沒有人,她走到洞穴前,順手把這裏的雜草弄得更亂。


    念來生靠在洞門邊,聽到有腳步聲,他焦急地問:“小冉?你回來了?”


    良久,無人應答。


    黑暗中他的落寞神情被遮掩起來,無人看得見。


    葉傾冉語氣冰冷,衝著裏麵大喊:“念敏行,萬一不是我你剛剛就死定了!”


    “你給我待在裏頭,要是不聽話,我會恨你。”


    話音剛落她不再逗留,而是折返回去,她這人愛管閑事的毛病是真改不了。


    奚玨聽到複返的腳步聲,頹唐悲愴的情緒徹底爆發,他抽動著全身,扯到了傷口,喉嚨裏帶著哭腔在哽咽:“還以為你拋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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