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冉聞聲轉過去,她歪著頭瞧見奚玨騎在高頭大馬上,身上一襲黑色勁裝,腰間別上一把刀,手上握著一張黑色的弓弩,有仆人站在馬下為他遞上一筒風羽箭。


    奚玨看到她就兩眼放光,語氣興奮不已:“葉小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沒有和你相見的日子裏玨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葉小姐我們真是有緣分。”


    他雙手勒緊韁繩,輕輕蹬了一腳,馬行至葉傾冉跟前。他居高臨下地盯住葉傾冉,目光毫不掩飾,貪婪地打量起她身上的每一處。良久,奚玨語氣不太好:“葉小姐瘦了。”


    葉傾冉自始至終都沒有和他說話。


    她原以為自己不受約束慣了,講話行為可能有些出格。比起眼前的奚玨,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好嗎!


    奚玨不甚在意,騎在馬上繞著葉傾冉轉了兩圈,言辭懇切道:“玨要去狩獵了,葉小姐要不要一起?”


    他沒等葉傾冉作答,又補了一句:“跟著我,絕不會有意外。”


    葉傾冉和他大眼瞪大眼,雖說和奚玨關係尷尬,可她確實被打動了。她想去試試狩獵。


    以前她打過兔子和野雞,都是小兒科的玩意。鹿和其它獸類她沒有機會獵過。


    奚玨一下子捕捉到葉傾冉的猶豫,他張揚的眉眼高高挑起,薄唇微張:“葉小姐可以坐我後頭。”


    奚玨將馬驅至葉傾冉左前方,高大的身軀向右傾了傾,伸出蒼勁有力的手。他朝著葉傾冉笑起來,語氣揚了揚:“上來。”


    雖然奚玨模樣俊美,恣意瀟灑,此時此刻給了葉傾冉滿滿的安全感。但是幾次三番接觸下來奚玨不懷好意的心思過於明顯,以及遇到求凰閣前討要過世女兒的男子被打得遍體鱗傷的事情令她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因為她知道,葉傾冉真會以為眼前這個人隻是個年少氣盛驕縱慣了的大少爺。


    她迷惑地眯起眼,斂起眉,冷淡地看著奚玨,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多謝,不去。”葉傾冉恢複清冷的眼神,這是她在外人麵前的一貫作風。


    也不能這麽說,葉傾冉似乎會對漂亮的人格外寬容,心中會忍不住想靠近他們。


    奚玨是漂亮,可是她覺得總是被冒犯。


    兩人僵持不下,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打破了局麵。


    奚玨修長的雙眉皺起,眼底劃過厭惡的情緒。他回過頭往後看時,側臉輪廓分明,下頜線硬朗。


    葉傾冉眼前一亮,總算知道哪裏不一樣了。奚玨之前額間戴著一條紅綢帶子,今日並沒有。


    他的麵容陰翳,臉色陰沉的可怕。


    葉傾冉不著痕跡地掃過來人的臉,驚奇地發現這人與奚玨長相有幾分相似。


    也是小有姿容。


    窄長的臉上一對狹長的眼,瞳孔深褐色,高挺的鼻梁上長著一顆淺色的痣。他的發色偏淺,一眼就看出來和奚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阿玨,走吧。他們在等你了。”奚珩說,他的視線望向葉傾冉,臉上微微一笑。


    奚玨一直沉著臉,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奚珩說:“叔父他——”


    “閉嘴!”奚玨翻了個白眼,嘴角掛起譏誚的笑,他蹬著兩腿就要離開,轉眼又看到葉傾冉若有所思的樣子,勒住韁繩,麵容稍緩道:“葉小姐,玨若是獵得了好東西,一定贈予你。先走一步了。”


    他策馬疾馳而過,絲毫不打算等奚珩,徑直朝林間深處駛去。


    奚珩臉上的笑意散去,掉頭回去,他的眼睛微翹,有意無意地掃過葉傾冉,不做過多停留也往那個方向疾馳。


    看了一會兒好戲,葉傾冉又開始無聊了。念來生不知離開了多久,把她一個人丟下,她的衣衫單薄,於是上了馬車。


    這會兒已經是巳時了,葉傾冉獨自待在車裏聽到不少動靜。想必是其他前來遊獵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外響起微弱的腳步聲。葉傾冉倚靠在車廂上,眼神冷了冷。


    “是葉姑娘嗎?”


    苻榮的聲音。


    葉傾冉挪動腳步,一把掀開車簾,映入眼簾的是苻榮的暗紅色綢緞長袍。他今日披著黑色半臂,腳上踩著一雙皮質黑靴,整個人看上去很精神,朗目舒眉,儀態翩翩。


    “苻……公子怎麽在這裏?你怎麽知道我在?”葉傾冉語氣柔和道,臉色不自然起來。


    她剛剛差點想叫苻榮表兄……


    苻榮勾起一抹笑,手抓在車廂邊緣,大半個身子傾了過來,他壓低嗓音道:“這裏是姬侯爺的圍場,有人告訴我了你在。我們談一下正事。”


    “什麽正事?”葉傾冉杏眼圓睜,傻呆呆地望著苻榮,一時沒反應過來。


    隻見他似笑非笑,薄唇微張:“葉姑娘是吊著我?還是玩我?”


    葉傾冉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做什麽了?


    “小冉?”


    她回過神,視線恰好對上念來生的雙眼。


    念來生的表情怎麽那麽委屈?


    苻榮才不管,他敲響車廂的木板,雙眼緊緊盯著慌張的葉傾冉不放,他聲音低沉:“葉姑娘?你是不是玩我?”


    “啊?我不是,我沒有。”葉傾冉一口否決。


    她這才想起來,苻榮找她說的正事,指的是她的三進院大宅。


    不過,這會兒念來生在,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她貼近苻榮的耳朵,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記起來了,我表兄同我聯係了,他說三日後回上京。屆時苻公子去聚香樓等他便是。”


    苻榮聽到她這樣說,身體微微向後仰,她靠的太近了,苻榮不自然地垂下眸。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香味。


    “苻公子,可以走了嗎?”葉傾冉假笑盯著他看,眼睛不停往後瞟,“我感覺我家的醋壇子打翻了。”


    苻榮抬起頭,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詫異,他緩緩回頭,念來生長身玉立,墨發玉帶挽起,月牙白的長袍腰間係著一塊白玉,麵色蒼白,雙目微潮。


    他就那般站著,滿身溫潤的氣質。他本就是一塊通透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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