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皇城,車馬喧囂。今日前往宮中赴宴的文武百官也攜著家眷陸陸續續進宮門。不少官員在下馬車後開始寒暄,那些自小相識的小姐們也都聚在了一起。每當有這種宴會,大人們也不再過多管束,因此上京的官二代們大多很小便相識。葉傾冉走丟時不過七歲,那會兒也沒到孩子們聚會的時候,況且葉夫人和其他夫人也沒有什麽交情,自然是沒有參加過。


    “在想什麽?”葉承宥見葉傾冉眼神空洞,人在神遊。


    葉傾冉不知看著什麽,微微眯眼,她搖頭不語。來了,大楚最高權力的中心。


    楚皇宮,宮外的城牆堆砌,一塊塊磚頭經過歲月打磨,有些微微的裂痕。大楚以玄色為尊,葉傾冉跟著葉承宥一路,看見不少宮殿門口都立著玄色的柱子,比葉承宥還要高上兩個頭。葉傾冉心想皇宮之中竟然建這個,正想著,低空飛來一隻烏鴉,它見人也不害怕,落到了柱子上麵,整理自己的羽毛。


    原來是給烏鴉建的。


    許是葉傾冉一直盯著看,葉承宥解釋道:“皇宮之中有不少烏鴉,宮人每日會在鴉柱上添水和糧食,小冉莫怕,這些烏鴉都是通人性的,不會主動襲擊人。”


    葉傾冉點頭,一直看著那隻烏鴉,她總感覺這隻鳥一直盯著自己看。


    寧和殿已經準備就緒,所有宮人也都各司其職。葉傾冉望了一眼殿內,卻見不少女子和男子混坐在一起。


    “哥哥,我們好像不用分開了。”


    葉傾冉說著,又四處環視了一眼。殿中的布置是一人一位,所有人席地而坐,擺在座墊麵前的是金絲楠木做成的木桌,上麵流光溢彩,雕刻著祥和之花。葉傾冉不禁感慨,真是奢侈。上好的金絲楠木千金難得,而整個殿中起碼有一百張桌子。


    葉傾冉看了一圈,已經到來的基本都坐在了最前麵,那些人看起來就是大門大戶人家,說話也沒個把風的,好像毫不在意別人眼光,沒說兩句就哈哈大笑,男女都有,鬧做一團。


    “哥哥,這裏可有你熟識的?”葉傾冉低聲問。


    葉承宥扯了扯嘴角,說道:“都見過,不曾有過交集。”


    葉傾冉皺起眉,調侃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就和赫連赦和念來生混一塊。”


    念來生,葉傾冉想到他,不由得愣了一會兒。好像有兩天沒見了,上回砸傷了他的額頭,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塗藥膏。


    葉承宥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有些局促,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吧。”


    葉傾冉正發呆,一聽到葉承宥發話,就一眼看中整個大殿最最隱秘的角落,伸出手抓起身後人便往前走。當然她沒有注意到此時,殿中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宮人們不愧是見過世麵的,即便看到也神情自若,但是那些小姐們按耐不住,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葉傾冉見狀,還以為那些世家小姐是因為頭一次見她,或是帶著好奇或者帶著譏諷的目光齊齊投射到她身上。


    自己消失七年又被葉府找回的事大約整個上京名門都有所耳聞。她心中有些不爽,說:“我們坐一起,這種宴會我都沒參加過,如此被人關注著真讓人不自在。”


    走了一段路,葉傾冉沒忍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瞅了一眼周圍,她這才發現眾人的目光裏皆是震驚。


    葉傾冉直覺不對,她正打算轉過身詢問,卻聽到身後人清冷的回複:“我想,你被關注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我。”


    葉傾冉身子一僵,緩慢地側過身子,她轉動腦袋朝向後麵,映入眼簾的是那雙幽靜的深潭。赫連赦深邃的眉眼不著痕跡地帶著幾分嘲弄,他壓低嗓子,用隻有葉傾冉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說:“你我關係匪淺,要用這種方式昭告這些人嗎?”


    葉傾冉本就不想見到他,全世界隻有麵前的人知道她的秘密,此刻她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既掙不脫又很憤怒。她道:“你怎麽在這裏?”


    赫連赦收起他清冷的表情,一個眨眼葉傾冉就看見他整個人跳脫起來,眼眉間多了幾分柔和,一副恣意灑脫的模樣。他開口道:“葉世子這竟然是你妹妹?完全認不出來,本皇子還以為哪個膽子大的一見我便動手。”


    葉承宥走上前,抱拳行禮道:“三皇子,舍妹失禮了。”他將葉傾冉護在身後,卻看見葉傾冉的手被赫連赦反握。


    “這……三皇子,這會兒都是人。”葉承宥道。他看著赫連赦緊緊抓著的手,眉毛擰成一道川。


    此時正是眾人進殿的高峰期,一進殿門,所有人都被這邊吸引過去。原本說著體己話的小姐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快看,那是誰啊?”


    “怎麽三皇子也在這裏!”


    “那個是哪個府上的?怎麽和三皇子拉拉扯扯?”


    “好美啊,我怎麽覺得尚蓧兒的上京第一美人保不住了。”


    “那是葉小將軍,那個該不會就是葉小姐吧?”


    “哦?怪不得眼生。我聽說葉小姐是三皇子在外麵尋回來的,他們是相識的吧。”


    “什麽?葉小姐不會和三皇子有一段吧?現在是做什麽?兩人當眾調情。”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寧和殿瞬時炸了鍋。赫連赦是在場最尊貴的,他不開口製止,誰敢當出頭鳥?平日裏不愛管閑事的公子們也都注意到了,整個殿中,每個人都看到了三皇子赫連赦拉著葉傾冉。


    赫連赦在朝中大臣眼中並不是一個出色的皇子,母親出身卑微,已經沒人能說清楚到底是舞女還是歌女了,也因此沒有母家支持。不像大皇子和二皇子母家顯赦,朝中大皇子派和二皇子派一半一半。


    還有另一個原因,眾人都聽聞赫連赦玩物喪誌,在上京養了不少江湖班子,有戲班子、雜耍團,還圈養了不少猛獸在府邸。這一點從他和念來生走得很近可以看出。念來生流連風月場所,名聲早已落敗,要是赫連赦長點心,也絕不會和他交往密切有損名節。可是他和念來生自小相識情誼深厚,隻能說兩人臭味相投,皆是紈絝。


    即便如此,身為大楚皇室,赫連赦身份高貴,容貌超絕,他隻是玩物喪誌,上京的世家小姐們對赫連赦也是虎視眈眈。可今日有個女子公然和赫連赦牽扯在一起,這讓不少人眼紅。


    有一人風淡雲輕,不過多關注。她找了個位置便坐下。身邊人詫異地問道:“蓧兒……三皇子怎麽會……你莫要傷心。”


    尚蓧兒微笑似是一陣清風,隻見她膚如凝脂,眼若秋波,唇瓣上的口脂映襯出清純氣質,她整個人身著藕色紗裙,仿佛自上而下發著光,像蓮花一般不染不妖。


    尚蓧兒隻看了一眼,頭也不回地說道:“三皇子若是在意她,絕不會讓她陷入如此境地。”


    柳湘聽完似是鬆了一口氣,她掃了一眼葉傾冉,盈盈一笑:“不愧是蓧兒,最了解殿下的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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