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的寒風,從袖口鑽進,刺入肌膚,淹沒膝蓋的白雪。


    單薄的衣服,褲子。


    戰士們凍僵了的下肢。


    一幕幕的畫麵,仿佛就在眼前。


    人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戰鬥的激烈,仿佛感受到了他們就在我們身邊,沒有離開。


    模範指導,人民英雄,模範青年,模範衛生員,獨膽英雄,爆破英雄,戰鬥英雄,戰鬥模範。


    一個個榮譽………


    我們都不想要這個榮譽,我們想要那個人。


    桃花紅雨英雄血,碧海丹霞誌赤心。


    在國家崛起的偉大時代,人民英雄的犧牲,為人民群眾指明了方向。


    又是一年春草綠,又是一年清明時。


    永遠懷念,永遠紀念。


    電影完了,從始至終,這就是一個悲劇。


    沒有人,迅速的拿著凳子,奔著回家的路。


    都在默默垂淚。


    眼下,孩子們生活富足美好,在遮風避雨的教學樓裏聽老師講課。


    無憂無慮的生活從何而來?


    用千千萬萬甚至更多的戰士的生命換來。


    銀幕裏,戰士與倭寇廝殺的畫麵。


    一幕幕灰白,畫麵浮現眼前,一個個鮮活生命,映刻心頭,無聲無息。


    敵人囂張跋扈而扭曲的麵容戰士,堅定且頑強不屈的神態。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


    一個人帶頭就有千千萬萬個人。


    《大合唱》


    《抗敵歌》


    《重振山河》


    《保家衛國》


    一首接又一首。


    一群人,誰都沒提回去。


    用著一首一首歌來表達心中的亢奮。


    表達著對敵人的憎恨。


    對先輩的懷念。


    對生命的敬畏。


    ……


    顧立夏知道,這個時期,甚至………


    我們的國家還不夠強大。


    因為我們有太多的戰士,遺體還在異國他鄉。


    無法落葉歸根。


    我們不能讓那些無名英雄的最終歸宿,是荒蕪之地。


    所有人都希望抗戰的戰士,早日榮歸故土。


    在新世紀,接回來一批又一批的先烈。


    一批………八批。


    我們整整走了差不多百年。


    隻是1970年的人,現在不會知道而已。


    再過半個世紀。


    就是我們所希望的盛世。


    隻是可惜那些最迷茫的人,沒能看到盛世繁華。


    ……


    人們懷著沉重的心情。


    人群散了。


    顧立夏也帶著江秀,帶著三孩子回去了。


    連最小的江淮西都沒有睡著。


    這是他記憶裏來第一次看電影。


    回來了院子,顧立夏關了院門,各回各屋。


    顧立夏進了屋才反應過來,江文已經去上夜班了。


    顧立夏想,其實這個時候的江文早就知道放了什麽電影了。


    那些叔叔伯伯,他隻聽過,沒見過都難受。


    更別說觸景生情,肯定想到了他的哥哥江武。


    這個時候不知道對方該慶幸兄長沒有死在戰場上,還是該慶幸兄長退伍了。


    可是他敬愛的兄長也死在了漢奸的手裏。


    逝去的生命讓人無措。


    活著的人活在無盡的懊惱當中。


    如果當初………


    可是到哪裏去找那麽多如果呢?


    顧立夏小的時候村子裏有一個退伍的老人。


    他缺了一條腿。


    沒有親人。


    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他自己的房子裏。


    每年都有人從城裏來看望他。


    顧立夏小時候不懂,以為是親戚,長大以後懂了。


    也去過烈士陵園,給陌生人送過花。


    ……


    因為眼睛尿尿,心情沉重。


    顧立夏睡的並不好。


    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大概七八歲。


    早上,顧家一大家子人誰也沒起。


    顧立夏和哥哥就起來了。


    哥哥在掃院子。


    顧立夏在做飯。


    踩著板凳熬了稀飯,做了丸子。


    結果出鍋的丸子,顏色並不鮮亮,有點發黑。


    然後幾個伯母就罵罵咧咧的。


    顧立夏沒能吃上自己做的丸子。


    然後從那一頓飯開始,連著做了半個月的丸子。


    才做出不發黑的丸子。


    問題是顧立夏還小,還不會用那個擦板。


    半個月下來,顧家人不知道吃了她手上的幾根肉絲。


    顧立夏的手很疼。


    但是沒有人會過問。


    隻有哥哥會默默的幫忙。


    還夢到,顧立夏好好的上著學呢。


    爺爺去了學校,拽著胳膊拎回了家。


    說是,“不去了。他爸他媽跟死在外邊一樣,我們供不起。”


    又忽然之間夢到了原主的記憶。


    懷著激動的心情去上學。


    去了之後和弟弟兩個人用一套課本。


    下課之後就得拉著小少爺趕緊往家跑。


    因為做飯遲了,就是一頓毒打。


    在上學之前,就保證過不能耽誤家裏的活。


    冬天的時候,爐子空燒,也不讓熱水。


    因為熱水會加快碳的燃燒。


    原主隻能用冷水洗衣服。


    年年冬天手跟個蘿卜一樣。


    又疼又癢。


    流膿化水。


    可是沒有人會看見。


    兩個夢下來,顧立夏心力交瘁。


    醒了過來。


    “係統,在嗎?”


    “在,宿主,什麽事?”係統的聲音很歡快。


    “沒事。”顧立夏本來想問一問係統的,又覺得沒必要。


    起來下地,窩在吊籃裏,拉開窗簾,看著窗外。


    對著的是後院的竹林。


    顧立夏為什麽會喜歡竹林?好像自己也忘了。


    但是看過一句話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地方,它的存在就像一首無言的詩,一幅無聲的畫,那就是竹林。


    竹林,是大自然的一種贈予,是詩人墨客的一種寄托,是禪師道士的一種修行,是世人的一種向往。


    是啊,身姿挺拔,葉子翠綠,節節高升,生命力頑強,讓人感到生命的力量。


    顧立夏的空間沒有夜晚。


    它就是複製了七月最普通的一天。


    毫無睡意的顧立夏坐到生物鍾到的時間。


    去廚房熱了倆牛奶,喝了。


    出空間,開院門。


    打掃了自己房間。


    又出來掃走廊。


    江秀也起來了。


    顧立夏開堂屋門,給小鵝喂水和食。


    鵝舍是小了點,但是也不能把它們放開滿院子跑。


    時間太短,小鵝還不認人。


    喂個十天半個月,它們就認人了。


    到時候就可以往開放了。


    想呆院子裏就呆院子裏。


    人要是想出去了,也可以領著。


    現在是大太陽,熱天。


    一天就把紅豆曬的差不多了。


    但是顧立夏覺得,還不夠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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