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應生和穆小俏這對冤家不好好在向陽坡呆著,為什麽跑到十方鎮來了呢?這還得好好說說,雖然梁仙姐失去了記憶,現在成了清音,但她本姓還是向陽坡人,梁應生夫婦還是她唯一的親人。


    自從梁仙姐離開向陽坡前往聖泉峰後,梁應生一如既往的身不著家,整天在外和浪蕩子們混,穆小俏依舊見麵就哭鬧,她曾經萌生過離開這個家,繼續回到十方的打算,可是,見女兒一天天的長大,會走路了,又會叫爹娘了,這心裏一酸呀,還就舍不下了。如果我走了,女兒該怎麽辦呀?怎不能帶著她回十方吧?穆小俏這個傷心呀,打腫臉苦水隻能往肚裏咽了。


    這一天,梁應生喝得醉熏熏的,大半夜歪歪扭扭的回到家裏,進到房間一看,穆小俏已然睡著,牆上的油燈兀自亮著,三歲的女兒梁曉曉獨自在床頭玩,看見梁應生進來,就睜大眼睛看著他。


    梁應生走到床前,梁曉曉甜甜的叫聲:“爹爹,你回來啦!”


    梁應生一下驚醒,酒勁全沒了,他抱起梁曉曉,說:“曉曉,想爹了?”就欲親她。


    梁曉曉伸出小手擋住臉,說:“阿爹呀,你又喝酒了。”她指著床上說,“娘睡著了。”


    梁應生看時,穆小俏側躺著身子,燈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有些憔悴。梁應生忽然有一陣心痛,想起自己追求穆小俏的時候,花言巧語,把她騙到手,可是今天,我都幹了些什麽呀!


    梁應生見蓋在穆小俏身上的被單滑過一邊,便放下女兒,伸手輕輕的拉過被單為穆小俏蓋好。


    穆小俏一下醒了,看見梁應生,猛的坐起,怒說:“你幹什麽?”


    梁曉曉一驚,舔著臉想哭的樣子。


    梁應生一下跪在床前,哽咽著說:“小俏,我梁應生不是人,讓你受苦了。”


    穆小俏大聲說:“你這還是男人嗎?快起來。”自己又忍不住大哭起來,“我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呀,嫁給你這樣的男人。”


    梁應生用手扇了自己兩巴掌,發誓說:“小俏,都是我不對,我發誓,從明天開始,就去找活幹,掙錢,一定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


    穆小俏說:“你找活幹,你能幹什麽?一不會種地,二不會經商,連給人家跑個腿都會把事情弄砸,我還指望你會讓我們娘倆過好日子?”


    梁應生說:“娘子,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呢?”


    “相信你,就是因為太相信你了,我才會變成這樣子。”穆小俏又哭起來。


    梁應生手足無措,著急說:“娘子,你別哭了呀!你說,你要我怎麽樣,我都聽你的。”


    穆小俏邊哭邊說:“你要聽我的,就把房子和地契都賣了,咱們拿著錢回到十方,你還去宋王府當差,我開個小店掙點小錢,咱們把這日子好好過下去。”


    “賣房子?”梁應生吃了一驚,“這怎麽可以,如果妹妹回來,會沒地方住的。”


    “你還想著那個白眼狼呀?梁應生,我看錯你了,我告訴你,你要麽賣房子,要麽,我現在就走,自己帶著女兒回十方,你永遠也不要來找我。”


    穆小俏怒氣衝衝的下床,就開始收拾東西。梁應生一把拉住她,說:“娘子,你別急呀!我沒說不答應。好了,明天就去找買主,把房子賣了,然後去十方。”


    穆小俏笑了,說:“這才像個男人的樣子。”


    於是,梁應生和穆小俏經多方謀得,把房子和地契都賣了,湊了一筆錢,帶著女兒到了十方鎮。穆小俏在西街找了一個臨街的小店鋪,做些布藝和小本生意,梁應生則找到以前在宋王門下的哥們,求點事做。可是天不如人願,四年的時光,改變了很多事,今天的梁應生,還是以前的梁應生,今天的朋友,已不是以前的朋友。所以,梁應生隻找了一個打雜的工頭,一天也沒幾個錢,而穆小俏,店裏都沒有什麽生意,有時一整天都沒有人上門。錢沒掙到,老本都搭上了,日子過得有多緊巴就有多緊巴。


    穆小俏的脾氣又犯了,罵梁應生沒用,梁應生憋著一肚子氣,整天抬不起頭來,街坊鄰裏都看他們的笑話。這年頭就是這樣嗎,你混得好,無關的人都會來巴結你,你混得不好,親人都會踩你。


    這樣磕磕碰碰的過了一年許,這一天清早,穆小俏打開店門做生意,梁應生也還沒有去宋王府,忽聽外麵一片呟喝開道聲。穆小俏就和梁應生出了店來,因為店前有台階,站得也高,所以看見了前麵的情況。從西街過來一隊騎兵,走在前麵的三男三女,特別精神煥發。穆小俏不知這些騎兵是幹什麽的,但一眼看見年輕將軍身邊那女子,就傻眼了,這,這不是那白眼狼小姑子嗎?怎麽會成了將軍夫人呢?還騎著馬走在隊伍的前麵。


    眼見騎兵隊伍越來越近,穆小俏這個氣呀,好你個妮子,現在混得人模人樣了,我卻在這裏過得如此窩囊。不行,她就一下衝到街上,伸手攔住了隊伍,梁應生一個沒拉住,嚇得臉色發白。


    如是就發生了前麵的故事。


    騎兵隊伍過去了,穆小俏摸著被馬鞭抽痛的肩頭,她聽見有人說,這是奚家軍剿賊成功,班師回朝領賞的。她又坐不住了,回到店中,對梁應生說:“快,找人把店賣了,咱們一起去京城。”


    “什麽?”梁應生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為什麽要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們這是要把命搭上呀!”


    “你懂什麽!”穆小俏說,“你妹子已經是將軍夫人了,這財富滿天下,我們此時不去,難道要把這機會讓給別人嗎?”


    “關鍵是她現在不認咱們呀!”


    “怕什麽,你是她親哥哥,我是她親嫂子,咱們帶著她的親侄女曉曉一起找她,怕她不認?”


    梁應生遲疑:“我覺得還是不行。再說,咱們以前這樣對待仙兒……”


    穆小俏發怒說:“怎麽對侍她了,她白吃白喝我們,我們已經對得住她了,她現在發達了,高升了,怎的要回報兄嫂才對吧!”


    “可是,這……”


    “梁應生,你有點骨氣好不好?如果這世上的人都像你這樣不圖上進,都不要活了。”穆小俏這一急,就哭了。


    梁應生一咬牙說:“好,我聽娘子的。”


    “這才對嗎!”穆小俏破啼為笑,急著說:“快,現在就去,找人把店賣了。”


    於是,梁應生找到了買家,把這小店連同裏麵的貨物等全賣了,折算下來也有一筆錢,便租了輛馬車,帶上日常用品和錢糧,抱著女兒梁曉曉,向京城進發。


    世上的事,就有這麽攪笑,為了那一點渺茫的希望,可以拚上生命的,往往都是那些不計後果的人。穆小俏從小的悲苦經曆,使她深知抓住機遇的可貴,和梁應生在一起是這樣,雖然難盡人意,但好歹有了個家,現在看見梁仙姐在軍中,還位列眾首,又豈會放過?


    奚景彥的前鋒騎兵營,出了十方鎮,一路往東,一個時辰後,到了駐地:瓊山營。


    瓊山營位於瓊山的南麓山腳,緊靠著瓊山而建,主營占地麵積超過一千畝,麵向瓊山方向,方圓三十裏地麵都是奚家軍的訓練基地。


    大夏軍隊號稱百萬,包括各種地方軍和各路防城司,人數達到一百六十萬之眾,分散駐紮全國各地。奚家軍八萬餘人,最高統帥是定遠侯奚昊天。奚家軍隸屬皇家軍團,訓練和作戰有自主權,但出征和調遺須經皇家下昭。奚家軍分五營部,每營部原則上一萬五千人,奚景彥作為欽封的少年將軍,是西營部的主帥。奚家軍雖然在眾多軍功世家中人數不是最多,但因定遠侯治軍有方,訓練得當,全軍從將軍到士卒,個個驍勇善戰,是大夏數一數二的勁旅,幾乎所有的對外作戰中,都沒有過敗績。


    大夏的軍團駐地,之所以會定點駐紮各地,一是方便作戰調動,二是可以維護地方安定。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每個軍團駐地,都建有農墾植園,將士們平時,除了必要的訓練外,餘下時間便是集體農忙,自主生產各種糧食蔬果和牧養牲畜等,一定程度上解決駐地將士的口糧,以減少在糧草方麵對朝庭的過份依賴,也為國庫的開支和災荒之年糧食欠缺提供軍備,這也是為什麽竹海清剿高歡亂軍後,三千奚家軍能立即投入生產的緣故。


    奚景彥率領的五百騎兵營將士進入了奚家軍農墾園的大道,清音驚訝的看到,道路兩邊一望無際的農田中,成百上千的人們正在清理田間的雜草和收割後曬幹的桔杆,打捆成團或集中燒毀。


    奚景彥笑說:“姐姐,你瞧,這就是我們奚家軍的將士,穿上戰甲是軍人,卸下戰甲就是平民。現在是秋涼時分,玉米,稻類,薯類已經收割,接下來把雜草清理幹淨,曬幹的桔杆等捆紮好運回營地作草料,然後就開始種植油菜,小麥,甜菜等冬春作物,又是一番忙碌的景象了。”


    清音問:“軍隊不是用來保家衛國的嗎?怎麽還要自己種糧食,這樣不會分散精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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