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景彥走了,清音再次環顧帳內,除床鋪書案外,便是銀甲劍鞘之行軍物件,帳內沒有其它,一切從簡。將軍換洗的衣物,整齊的疊在床頭架上,可以想像衣物的主人有多細心。清音撫摸著素潔的被單,聞著那種男兒的氣息,感覺有點臉紅,自己不知不覺在男子的床上過了一夜,著實羞澀。


    雖然,自己是以近乎欺瞞的手段進的軍營,但奚景彥發自內心的關心和愛護,卻是讓她有一種怦然心動,如此好的人,鐵血男兒,世上哪個女子接近了他,不會為他心動?


    清音起身,秀發往後一甩,即梳洗換好衣裳。帳外有兵士問候:“清音姑娘,請用早膳。”


    清音說:“進來吧!”


    兵士進來,放下早餐,卻是不敢正眼看清音。奚將軍治軍嚴格,將士不得騷擾百姓,清音天姿之顏,讓兵士從心裏尊敬,不敢有絲毫冒犯之意。


    清音……


    兵士……


    他退了出來。


    奚家軍瓊山大營。


    奚福年過四十,武功高強,是奚家軍主帥,即奚景彥父親,定遠侯奚昊天的副將。從進入奚家軍那天起,就跟隨定遠侯南征北戰,立過多少汗馬功勞,並數次救定遠侯於危難之中,深得定遠侯器重。這次清剿高歡,奚景彥獨立領軍,父親把奚福安排在他身邊,奚福以長輩而論,悉心照顧少主。


    奚景彥尊重奚福,軍中事務多交於他處理,畢竟人家軍旅的經驗高出他近二十年。這次奚景彥北芒山之行,意外得瑤峰贈給所取之精鋼,如獲至寶。他沒有聲張,畢竟精鋼乃西府軍之物,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隻召見了奚福,把一切緣由說清楚了,安排奚福親自帶精鋼快馬返回中州瓊山腳下奚家軍大營,加緊鍛造刀鋒,以備軍隊急需。雖然隨軍也有鍛造機械,但隻能用於普通刀刃的修補,如此精密的鋼材,卻是無能為力。


    奚福身負精鋼,快馬疾行一天兩夜,趕到奚家軍駐地。他趕到軍械處,說明緣由,軍械處不敢怠慢,即安排機械處加派人手,日夜加班,加緊鍛造刀鋒。


    奚福回了一趟京城,趕回定遠侯府,找定遠侯將軍稟報前方軍情。奚景彥出師之時,所獲得的高歡軍情有所誤,西府軍作為首次與高歡正麵交鋒的大夏軍隊,誇大了高歡的勢力,卻慌報了高歡軍中雷火彈與神機營的實情,造成奚家軍和詹家軍多方被動,將士多有傷亡。


    定遠侯聞得很是氣憤,他也向奚福說明了最近朝中的狀況。朝中諸多官員向皇上進讒言,為奚家軍清剿高歡不利,要罷免奚景彥另派名將;定遠侯據理力爭,皇上才給予半月的時限,逾期未能拿下高歡,將軍法從處。


    定遠侯下達命令,讓軍械處加緊鍛造刀鋒,並把一百副軟甲與五十杆火槍和數箱雷火彈交於奚福待刀鋒鍛造完成一並押運回軍營,武裝前線將士。


    奚福回到奚家軍駐地,即把京城的消息快馬送回前方軍中,讓奚景彥早作準備。數天後,刀鋒鍛造完成,奚福帶著一百多精兵輕騎押運十幾車軍械及糧餉趕往竹海,一路日夜兼程,幾天後,到了竹海地界。


    進入竹海,奚福高度警惕,因為高歡的流動暗哨與遊勇無處不在,還有不明意向的西府軍和禁衛軍,奚福身負前方戰事勝敗與少主的一生榮耀,責任無比重大。


    竹海行進快一半,正時辰後巳時,山中有重迷霧,山峰和竹影時隱時現。這時是一個緩坡,奚福隱約感到,竹林中有動靜,他即下令原地停下,兵士護好軍械。


    但見前方馬蹄聲急響,一隊騎兵快速逼近;同時,兩邊竹林中人頭攢運,但聽一聲呼喝:“殺!”衝出近百人,個個素衣勁裝,手持單刀,直衝奚福輕騎。


    奚福高喊一聲:“護好車輛!”


    兵士即五人一組,護好十三輛車架,輕騎則四麵散開,擋住湧來的那近百人,一時殺氣衝天。


    幸而這百十人,隻是高歡散布的遊勇,怎抵得住武功高強訓練有素的奚家軍輕騎?但見輕騎揮動手中長刀,如切瓜砍菜一般,轉眼之間,二三十名遊勇即屍橫當地,卻是沒有靠近車駕一分。


    但前方的騎兵很快逼近了過來,衝進戰局,很快和奚家軍輕騎絞和在一團,但見刀槍劍戟之下,還占據了上風,基至有遊勇登上了車駕,被護衛車駕的士兵一刀砍下。


    奚福認得這隊騎兵乃是高歡的近衛親兵中衛隊,也是個個身手不凡,因長期在戰場磨練,比之輕騎,更具戰鬥力。


    奚福“嗆”的拔出腰刀,分持左右手,大喝一聲:“賊子休得猖狂,看刀!”縱馬一刀劈向對方一名將官。


    這名將官,正是高歡座下的馮將軍,他的武功僅次於百裏將軍,是高歡的左膀右臂。百裏將軍受傷後,他成了除龐軍師外軍中最重要的領軍之人,這次高歡得到線報,奚家軍將從中州運送一批軍械到奚景彥軍中,其中包括戰甲和火器。高歡很是惱火,因為梁仙姐和楊飛撣這一鬧,讓他損失不小,百裏將軍還被廢了右臂,再也不能上陣殺敵,搞不好這一生就這樣完了。高歡整頓軍營,加強防守,暫時失去了進軍西府的念頭,他派人四處搜羅糧草,抓捕民眾,充實軍營,以求來日一戰。


    可是這個線報,簡直讓他氣急敗壞。萬一奚景彥接收了這批軍械,自己想要進攻西府,打上中州,卻是白日做夢了。


    高歡立即下達命令,讓馮將軍領著中衛隊趕去截留奚家軍的軍備,同時命令散布的遊勇配合馮將軍行動。馮將軍出發了,高歡還不放心,又找到天蕁天諫二位道長,求他們隨後趕去,就算取不回奚家軍的軍備,也要就地毀之。


    馮將軍見奚福一刀劈來,即舉刀相擋,兩刀相交,“嗆”的一聲火星四濺。馮將軍吃了一驚,自己這刀可是削鐵如泥,可是對方的腰刀居然亳發無損,這又是什麽寶刀?


    奚福也是暗吃一驚,這次鍛造刀鋒,他特別打造了這對腰刀,經無數次試驗,確實世間少有的寶刀,居然削不斷對方的刀。他不敢大意,即舞動雙刀,與馮將軍纏鬥在一起。


    兩人勢均力敵。可是那邊的輕騎卻已擋不住高歡的中衛隊了,而且多有損傷,而那些遊勇逐著空隙,已逼近了車駕,和守衛車駕的兵士交上了手。


    奚福暗暗吃驚,一個不留神,馮將軍的刀劃過他的護甲,一道火星濺起,護甲留下了一道刀痕,卻是沒有傷身。馮將軍更是吃驚,縱馬後退,連寶刀都劃不破的護甲,該有多厲害!他刀指奚福,怒問:“你是誰,居然身護軟甲,報上名來!”


    奚福冷笑說:“無知賊子,吾的名諱你不必知曉。納命來!”衝將上去,揮刀逼近。


    馮將軍接連後退,中衛隊已是抽出人手,合圍奚福。奚福雖有寶刀在手,削斷了幾柄槍戟,但終好手不敵四拳,一時險象環生。


    這時,上方蹄聲響處,又一隊騎兵迅疾趕來,一棗紅馬上銀甲少年,手執長槍,大喝一聲:“高歡賊寇,小爺取爾命來!”也不管三七二一,照準馮將軍,一槍紮至。


    馮將軍回身見是奚景彥,一時慌了神,趕忙提馬縱開。奚景彥接連兩槍,傷了另兩名中衛隊騎兵,中衛隊散開。


    奚景彥帶的輕騎迅速加入戰圈,一下扭轉了戰局。奚景彥問奚福:“福叔,您沒事吧?”


    奚福說:“沒事,幸得少主及時趕到,此幫賊子但敢到我後方攔截,當斬盡殺絕!”


    奚景彥說:“高歡賊子,著實可惡,福叔你暫且休息,看侄兒殺盡這幫叛逆!”


    “是,少主!”奚福退到車駕前,接連砍退了幾名登上車駕的遊勇。


    奚景彥一衝入陣中,長槍擺處,幾名中衛隊騎兵應聲載倒,其餘人見狀,趕忙合兵一處,互為倚角,抵擋輕騎。而馮將軍,也被蕭將軍和孫將軍圍住,一頓猛攻,幾無還手之力。


    衝到車駕前的數十遊勇,被輕騎和兵土團團圍住,一頓斬殺,遊勇全軍覆沒,近百具屍身散落堆在地上,鮮血濺滿了車身,染紅了大地。


    馮將軍但覺心驚肉跳,沒想到這一番出戰,真應了那句話,天不容我。奚景彥來得如此之快,卻是高歡預料不到的,馮將軍想抽身而退,但苦於無法脫身。


    此時中衛隊損失人數已近三成,奚景彥一發怒起,正待衝入中衛隊陣中繼續斬殺,忽見西路竹林上一道疾風而過,兩道人影飛落下來,雙掌揮處,從左右兩側,刮起一股霸道的勁風,把圍困中衛隊的輕騎逼得連人帶馬退出了圈外。


    奚景彥回身,還沒看清來者何人,一道銀光劃近,他迅即提槍一擋。那銀光卻是千絲萬縷的發絲,纏住了槍尖;奚景彥但覺一股大力,把長槍拉得脫手而飛。緊接著,一股雄渾的掌力迫近,奚景彥但覺呼吸緊促,五髒六肺都被擠壓,被逼得一頭載於馬下。


    奚景彥爬將起來,未及細看,一口鮮血噴射而出,灑滿了草地,染紅了他的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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