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和落夢轉向南行,耳畔響起一片清徹深遠的音律,直透心境,遙觀已見梵音閣的主建築群。


    梵音閣的主建築群位於南部中心隆起的一片山梁上,北麵平行的連接萁山餘脈,東,南,西三麵為廣闊的綠地田園和果園。梵音閣數進數第,包括院子,回廊及大小閣樓七十二間,中心院落龐大,因建於山梁之上,從遠處田園觀之,更顯其氣勢之大。


    主建築群偏北有一突起的山包,山包偏東西方共有一排禪院,禪院拱衛著山包,山包上有一高出地麵丈餘的石座,石座中間聳立著一座拱頂圓形的鍾樓。


    落夢領著清音轉過一排禪院,聽聞呢喃的念經聲,前麵有一個很大的庭院,庭院中各種奇花異草和別樣的喬木。走過庭院,沿著數十級石階登上了山包,然後就走進了鍾樓。


    鍾樓的正中懸掛著一口高達丈餘的大鍾,鍾身上刻滿了經文。繞著大鍾轉了一圈,清音能感知到風過時有一種嗡嗡的好像傳自地底的聲音,很輕微,但能清楚的聽到,深遂悠遠。


    落夢走到吊杵前,鬆開綁繩,雙手扶住吊杵,朝大鍾輕輕的撞了一下。大鍾發出一聲“嘣”的聲音,不大,但它引起了空氣的震動,綿綿不絕的鍾聲成波狀衝出鍾樓,越過禪院,傳出了梵音閣,傳向西方坡竹院,傳向遠方,在曠野之上,大山之中引起了經久不息的回音。


    落夢臉含微笑,帶著清音站在鍾樓前。但見遠方閣院的回廊上,緩步走來兩位中年男子,一位身著白袍手搖折扇顯得有點高傲;一位也是素衣青巾背有點駝顯得陰沉老調。但兩人有說有笑,卻是像沒看見清音與落夢似的。


    落夢迎上他們,躬身見禮說:“師兄師弟,近來可好?”


    那兩人站住,也自見禮,高傲的上下看了一眼落夢,自在收起折扇,說:“三妹,剛才是你在召喚我們?”


    “正是!”落夢說。


    “請問三妺有何吩咐嗎?自大姐病逝後,三妺可是有好長時間不願理我們兄弟喲!”高傲的訕笑說。


    落夢說:“非是三妹不願見二哥和四弟,實是半年來事情太多,落夢隻想一個人靜靜的休養,以增修為吧!”


    “既是如此,今天有空召喚我們喲?”


    “閣主吩咐的,讓清音姑娘和二位師兄見一麵,也好認識。”落夢說。


    “清音?”那高的問:“三妹,可是昨天天塹救回來的那姑娘?”


    “二哥的消息還真靈通,說得不錯。”


    “那她現在在哪?”


    落夢拉過清音,笑說:“這麽大的美人在這裏,二哥四弟你們是看不到嗎?”


    兩位男子這一眼看來,一陣錯愕。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來形容都不為過。兩人相望一眼,上前一步,朝清音深施一禮,說:“清音姑娘好!”


    清音看著落夢,有點無所適從:“姐姐,這是……”


    落夢說:“這是兩位師哥,梵音閣四大護法之一的青龍尊者安然,白虎居士墨染。”


    清音便即行禮,說:“清音見過兩位叔叔,兩位叔叔好!”


    安然和墨染倒是一愣,很是不悅,說:“你叫我們兩個叔叔?”


    清音也愣住了,懾噓說:“這樣不對嗎?”


    墨染指著落夢說:“你叫她為姐姐,卻叫我們兩個叔叔,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落夢“撲哧”的笑出聲來。


    清音支支吾吾的問:“那我,該叫你們什麽呀!”


    落夢笑得不行,指著安然和墨染說:“誰叫你們把自己攪得那麽老成,一看就不年輕囉。”她對清音說,“其實他們也沒那麽老,年齡和姐姐差不多,都未到而立,你就稱呼兄長吧!”


    清音就再行禮:“兩位兄長好!”


    安然和墨染撫須而笑:“這還差不多嘛。”


    落夢說:“三妹叫二哥四弟來,還有一事相告。閣主已決定讓清音妹妹接替大姐的位置,成為四大護法之一。”


    “什麽?”安然和墨染同時驚愕。安然說:“這麽個小姑娘,接替師姐的位置,成為四大護法之朱雀霸主,閣主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落夢說:“師哥是不讚同嗎?”


    安然說:“閣主的決定,我們無權推翻,但就讓清音當護法,我們無法苟同。”他背過身去,再不正眼看清音。


    落夢轉向墨染,說:“三哥,你呢?清音可是天塹的主人。”


    墨染說:“就算她是天塹的主人,但初來乍到,實力尚且不知,又如何服眾!”


    落夢作揖說:“二哥四弟,你們要怎樣才能接受?”


    墨染說:“除非,清音能勝過我和二哥其一,我們就心服口服。”


    清音聽聞,想要說話,卻又止不住一陣咳嗽,來不及說出來。


    落夢說:“那好,就依三哥的話。不過清音妹妹尚有箭傷未愈,今天不宜出戰。三哥四弟,五天後,西隅效外,一戰定風雲,不見不散!”


    安然聽得,轉過身來說:“行,就聽三妹的安排。清音姑娘,你可想好了,要想成為護法,必須拿出實力來才行。”


    安然和墨染嘻笑著,依原路回去。墨染說:“清音這麽個小姑娘,也想成為護法,真不知閣主是怎麽想的。”


    清音看著兩人走遠,緩過氣來,責怪落夢說:“姐姐,我本就不想當什麽護法,你為何要答應他們?清音一階弱女子,怎麽可能勝得過兩位師兄!”


    落夢笑說:“妹妹不必著急,兩位師兄也沒那麽可怕,以你駕馭天塹的身手,即使勝不了他們,也一定不輸於他們。”


    其實落夢的心裏也有她的想法,閣主的決定她也是質疑的,但她不便反駁。她想的是,如果清音勝不過安然或墨染,便不能服眾,閣主也就會收回成命,既然是四大護法之朱雀尊者,又豈能是泛泛之輩!如果清音僥幸勝出,她落夢仁至義盡,任何人都不會怪到她的頭上。


    兩人離開鍾樓,朝竹舍小院走去。


    清音雖然不爽,但是寄人籬下,自是不能顯露出來,再說落夢那是俠義心腸,為清音不被人看不起,出來圓場,清音又怎能怪她呢?


    好一陣沒有說話,清音還是打破寂寞,問落夢:“姐姐,你能跟我說說大師姐嗎?”如果無法改變命運,要麵對的,終究要麵對,逃避無用。


    “可以呀!”落夢說,“大師姐清瀾尊朱雀霸主,是我們四大護法之中武功最高的,她的一曲琵琶,橫掃天下,能敵過千軍萬馬。閣主對大師姐寄與厚望,特別栽培,大師姐較之我們幾位,可以自由出入梵音穀。大師姐在外雷厲風行,在內卻特別隨和,她很關心穀內百姓,細到衣食住行,大到家宅安平,大家都很尊敬她。梵音閣內,除了閣主和夫人,眾人唯她馬首是瞻。”


    清音說:“大師姐那麽厲害,怎麽會病亡呢?”


    落夢說:“這個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就是大師姐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有回穀,然後回來就病倒了。閣主用了梵音閣中最好的醫術和藥物,也沒能留住她,聽夫人說她在外麵受了很重的內傷,由穀外弟子拚命送回來,就一直吐血,然後就身亡了。”


    清音一陣唏噓,俗語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從來古難全。生於劍,亡於劍,就算你武功再高,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誰又能保證自己一生平安!


    說話間,四人回到了竹舍,落夢說:“妹妹,你好好休息,關於和師兄比武的事,也不要著急,船過彎時自然直。姐姐相信,你一定行的。”


    “謝謝姐姐!”清音心說,我才不急呢!大不了敗了,不當這朱雀霸主行吧!


    落夢轉向如煙和水妍,說:“你們好好照顧清音妹妹,不得怠慢!如有任何不周之處,可向執事處報告。我還有事,先行離開。”


    “是,落護法!”如煙和水妍說。


    落夢走了,清音朝如煙和水妍行得一禮,說:“兩位姐姐,清音初到梵音閣,什麽都不懂,以後但有什麽事,就勞煩兩位姐姐了。”


    如煙和水妍慌忙回禮,說:“姑娘說哪裏的話,閣主安排我們服侍姑娘,姑娘但有事,吩咐我們就是。”


    “謝謝二位姐姐。”


    清音落座。水妍泡得一壺茶水,盅得一杯予清音,然後和如煙侍立兩旁。


    清音說:“你們也坐嗎!”


    如煙和水妍趕忙擺手,說:“姑娘但請自用,我們可是不敢落座的。”


    “這是為何?”


    “梵音閣教條嚴肅,各司其職,不得逾越半步。”


    清音聽得歎息,就說:“兩位姐姐可否告知,你們閣主和夫人,人還好嗎?你們在這裏生活還幸福嗎?”


    如煙和水妍互相看了看,如煙說:“回姑娘的話,我們閣主和夫人很好,他們很關心我們,我們在這裏生活基本無甚約束,很開心。”


    清音點點頭,剛才說是教條嚴肅,現在又說無甚約束,這明顯就沒說真話。她也不點破,就又問:“你們說說,梵音閣都是做什麽營生維持生計?”


    如煙說:“梵音閣與外界隔絕,也沒什麽營生。但梵音閣能自主生產糧食,興建作坊,打造鐵器,並且自己養蠶,織布裁衣,姑娘剛才也看到了桃林,田莊,草場等。所以,在梵音閣中,生活無憂。”


    清音再問:“梵音閣居住多少人員,除了四大護法,你們可知道都還有些什麽人?他們或是什麽職業?還有,梵音閣的孩子們上學嗎?他們都會學些什麽?”


    如煙和水妍麵麵相唬,如煙說:“姑娘問的這麽多,我們卻是不知。我們地位輕微,關於梵音閣人員運行,我們是真的不敢打聽,也不敢亂說。”


    清音心想:這個也是情理當中吧,畢竟人微言輕嗎!她說:“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休息。”


    “是,姑娘。”如煙和水妍退了出去,並把門輕輕的關上,似乎才鬆了口氣。


    清音環顧竹舍,其牆是用堅硬的簧竹緊密結合而成,其窗是用楠竹片互交製成的格紋再敷上油紙,其地板和天花板也是用楠竹削片斜紋編成圖案密接而成。竹舍地板距離地麵三尺有餘,有利於防潮防蛀。竹舍內的桌椅妝台皆是用竹子製成,唯有床榻,卻是用紅木精雕,可不知設計者是如何想的。


    整個竹舍做工精細,竹舍內布局精致,一盞香爐燃起淡淡的清香,聞之讓人心情舒暢,好似超脫於六世輪回之外,一顆心了無紛擾。清音斜躺在床上,享受著窗外陽光的照耀,但覺身心無比的愜意,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就這樣閉著眼睛,微笑著,看日出日落,永遠,多好!


    鬥轉星移,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轉眼五天到了。這期間,閣主和夫人沒有來,落夢來過兩次,但都沒有呆多久,無非是問清音習不習慣,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平時要多鍛煉,多走動,不要擔心之類。清音回答一切都好。有什麽好擔心的?吃的穿的用的有如煙和水妍時刻準備著,自己就是房中院中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或者到桃林中看看。其餘大部份時間和如煙水妍在一起,和她們嘻笑說話;五天了,她們倒是成了好朋友。


    這天早餐後,如煙邊收拾茶具邊說:“姑娘,今天是你和安護法墨護法約戰的日子,記得把瑤光琴和軟劍帶上呀!”


    “要這麽嚴肅嗎?”清音說,“我都不把它當一回事,瑤光琴帶不帶無所謂,輸贏對我來說沒有關係的。”


    如煙和水妍聽得慌了,如煙說:“那可不行呀!姑娘,你一定要贏了他們,不然以後你在梵音閣可是抬不起頭的。”


    “這話怎麽說?”清音奇怪的問。


    如煙放下手中的茶盆,說:“姑娘你是不知道,梵音閣自古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閣主看上的人,如果這個人隻是泛泛之輩的話,便會被認為使用了妖術迷惑閣主,輕則把他痛打一頓,趕出梵音閣,重則立即處死,而且挫骨揚灰,撒落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清音睜大了眼睛,說:“這是什麽規定?都不是我要的還犯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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