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們藏得那麽隱秘,想不到還是被你發現了。”身後傳來一道陰嘖嘖的聲音。


    梁仙姐一回身,龐軍師和幾名將士就站在她的麵前,冷冰冰的看著她。


    梁仙姐怒說:“原來外麵的傳言是真的,你們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就是一群衣冠禽獸!”


    龐軍師笑說:“梁姑娘差矣!我等為國盡忠,舍生忘死,瞧他大夏皇帝是如何對我們的?我們望眼欲穿,沒有飯吃,沒有衣穿,饑寒交迫,多少將士沒有倒在前線,卻倒在了後方的雪地裏。我們保衛著大夏的國土和天下的百姓,他們又為我們做了什麽?他們的肉體,可以充實我們的將士,並成為我們將士身體的一部份,讓我們有足夠的力氣衝鋒殺敵,這是他們生為人的造化。”


    梁仙姐劍指著他,說:“你們也是父母所生,你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天下百姓所造。你們身為人子,卻行此人神共憤之事。你們已經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底線,還好意思在這裏侃侃而談。”


    龐軍師冷冷的說:“梁姑娘伶牙俐齒,說得很好。不過你說得再好,也沒用了,你已成甕中之鱉,今天休想逃脫,你的大道理,當你香消玉殞之後,去和閻王說吧!”


    梁仙姐怒說:“你們要幹什麽?”


    “我們要幹什麽?姑娘你問得真好笑,剛才你不是看到了嗎?像姑娘這樣細皮嫩肉的,味道一定很鮮美,本軍師已經迫不及待了。”龐軍師一聲斷喝:“你們還愣著幹什麽,給我上!”


    四名隨身將士看著梁仙姐膠好的臉龐,有些遲疑:“軍師,這?”


    龐軍師火往上衝,罵道:“你們吃飽了撐的,連本軍師的話也不聽了?”


    “是,軍師!”四名將士“嗆”的拔出腰刀,朝梁仙姐圍了上來。在絕對的權威麵前,他們沒得選擇,當人的心魔釋放,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梁仙姐看著他們,這些披著人皮的禽獸!表麵裝得彬彬有禮,背後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梁仙姐努力把頭一甩,讓自己不要那麽憤怒;但見四位將士麵目猙獰的挺著腰刀迫過來,實在按捺不住了。她發自骨子裏的憤怒爆發出來,軟劍顫動如一條銀蛇,身形移動如鬼魅般的晃過,劍光閃現,血星爆起,四位將士定在了當地,隨之“咕咚”倒在地上,沒有了動彈。


    龐軍師和幾位廚工驚得目瞪口呆,他們做夢也想像不到梁仙姐一介柔弱的女子武功會如此之高,眨眼之間殺了四名將士,居然還看不到她是如何動的手。龐軍師看一眼地上,四名將士都被刺破了喉嚨的同一個位置,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他自認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和眼前這女子比起來,卻有天壤之別,別說殺她,可能一招都對不上。


    梁仙姐看定龐軍師,慢慢移步上去。龐軍師臉色死灰,一步步後退。忽然,他探手懷中取過一個二指粗的藥瓶,一揚手朝梁仙姐狠狠的砸來。


    梁仙姐本能的揮劍一擋,藥瓶碎裂,爆起一片黃色刺眼的粉霧。梁仙姐以袖遮住臉,但眼睛和鼻孔中還是沾上了粉未,隻覺一股芬芳馥鬱的香氣直透心底,深達全身。她忽然感覺眼界迷離,渾身無力,握劍的手在顫抖,一時堅持不住,單膝跪下,以手撐地。


    模糊中,梁仙姐見到龐軍師身後左右密密麻麻的圍上來很多兵士,他們都挺著槍。在兵士的前麵,還有好幾位騎著馬的將官。


    龐軍師看著梁仙姐,哈哈大笑,嘲諷的說:“小賊妮,任你武功再高,中了我獨門煉製的十香軟筋散,你也就是個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哼,和我作對,你還嫩點!”他朝後一揮手,大聲說:“給我抓起來!”


    一群兵士衝上來,端著長槍,把梁仙姐團團圍住。


    梁仙姐努力睜開眼睛,堅持著不讓自己倒下。她憤怒的看著眾兵士,這些剛才還彬彬有禮的人,現在個個凶相畢露。她掙著想要站起來,可是手腳都不聽使喚。


    眼見兵士們越圍越緊,槍尖都要抵著她的身子了。梁仙姐從心底發出呐喊:不,我不能就此被擒!那石屋中的秘密,不能被掩蓋;弟弟還和高歡在一起,我要去告訴他,不能讓他被高歡給騙了。我要站起來,殺了這些人,衝出去,找到弟弟!


    潛藏在身體深處一股強大的力量,被梁仙姐的意誌激發出來,她發覺自己的身子已經不受自己本來意念的指揮。這股力量通透全身,瞬間完全把十香軟筋散排斥到了體外,而且使本來的內力陡升。


    梁仙姐站了起來,在所有人驚恐的眼神下,軟劍一揮,挨近她身子的槍連同槍杆被整齊的削掉。梁仙姐上前一步,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勢迫得兵士們連連後退。梁仙姐冷漠的眼神掃了一眼四周,忽然縱身而起,踩過刀槍林立的眾兵士頭頂,挺劍直撲一名騎著馬的將士。


    那將士慌忙提刀來阻擋。梁仙姐一劍挑起,削掉了刀頭,同時自空中左掌揮出,喝聲:“你下去吧!”


    那將士猛覺一股雄厚的內力撲麵而來,身子完全抵擋不住,一頭栽下了戰馬。梁仙姐輕身坐上了馬背,一提韁繩,喝聲:“駕!”戰馬一聲長嘶,朝著軍營外衝去。


    那一排排的兵士,豈容梁仙姐衝出去?大聲呟喝著圍上來。梁仙姐心念全身的內力聚於右手,朝前一劍斬出。劍影幻化成劍氣,排山倒海般推出,衝在最前麵的兩排兵士,被劍氣橫掃,一齊往後仰翻,有數名還一直滾了好幾滾。


    梁仙姐一次出陣,快馬向前,所遇的將士和兵丁,死傷數十,無一能抵擋。很快,就衝出了軍營,朝著竹海鎮衝去。


    “妖女,這是妖女!”龐軍師驚恐的大叫,“給我追!強弩手,火銑兵,一起上,給我殺了她!”


    數十騎手,身負強弩,火銑,朝梁仙姐追過去。


    血色殘陽。


    梁仙姐一口氣朝西跑出了數十裏,登上了一片山崗。四麵竹林環伺,勁風狂吹,碧如滄海的山竹轟身雷動。


    梁仙姐跑到了一處斷崖之巔,前方雲海,渺無邊際。梁仙姐跳下馬來,環顧崖頂;在靠北懸崖邊有一塊禿立的石頭,在石頭光滑的一麵上書三個朱紅大字:忘憂崖。


    話說三百年前,忘憂崖還不叫忘憂崖,在它附近,有一名女子經媒人撮合,嫁給了鄰村一大戶人家為媳。洞房花燭之夜,她才知新郎已是病入膏骨之人。過了不久,新郎就病逝了,她以處女之身居於婆家服侍公婆,受盡了屈辱。公婆對她掐指氣使,稍不如意,便棍棒相加。她負責著家中裏外庭院的清掃,洗衣做飯提水請安,有時還上山拾柴摘野菜,所有苦的累的事情她都做了,家人還是不滿意。有一天,小叔子背著家人調戲她,說要和她發生關係,她據理力爭,拒不相從,小叔子惱羞成怒,惡人先告狀,說她不守婦道,調戲男丁。公婆大怒,命人把她關入柴房,用皮鞭抽她,板凳壓她,把她打得遍體鱗傷,氣息奄奄才罷手。


    她從噩夢中醒來,欲哭無淚。她拖著幾近傷殘的身子,逃出了柴房,逃出了不是她的家,一路向西,登上一座山崗的高崖。麵對無邊的雲海,她雙膝跪下,山風吹開她散亂的頭發,眼中含著淚水。她的衣衫,破舊還撕裂,她的心,也被撕裂,她也感覺不到寒冷。她遙望天際,老人們說,在山的深處,有神仙的家,那裏沒有欺淩,沒有痛苦和憂傷。是不是我從這裏跳下去,就能到達雲海深處,神仙住的地方呢?


    於是她掙著站起來,臉含著微笑,一步一步走向懸崖。閉上雙眼,張開雙臂,迎著風呀,雲呀,滿天飛翔的鳥兒呀!縱身跳下高崖。她的眼前,浮現一片花海,有村舍,羊群,湖泊,還有孩子在母親的帶領下在花海中快樂的追逐,遊戲,耍笑。她也笑了,笑得那麽爽朗,那麽無憂……


    兩天後,鄉民在崖下找到了她。她已經沒有了氣息,但她的臉上永遠含著幸福的微笑。好多年後,人們為了紀念她,便在她跳崖的地方立了一塊石碑,上書:忘憂崖。


    梁仙姐走到石碑前,定定的看著石碑上的字,心中甜酸苦辣鹹五味雜陳。她記起了,她曾是向陽坡山中一位快樂的小女孩,她從向陽坡走出來,去聖泉峰找瑤峰弟弟。然後奔走西山,獨行西府,弟弟救我出強盜魔窟,然後受傷,然後上千峰,那一段日子,好快樂……她經曆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看透了人世間的陰險狡詐,也厭倦了世間人情,如果世上真有那麽一個地方,可以隔離紛亂的塵世,忘記一切憂愁,快樂的生活,她願意拋卻所有,終身隱居此地。


    梁仙姐在石碑前坐下,一種無窮的倦意襲來,身體超強潛能的觸發透支了她所有的體力。她現在隻想躺下來,睡一覺,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一種猙獰且冷酷的獰笑聲,猛地睜開雙眼。在她的麵前兩丈開外,十幾名強弩手一字排開,搭弓上箭對準她。龐軍師騎著烈馬,在強弩手身後得意忘形的來回晃悠。


    梁仙姐騰的站起來,怒視龐軍師。


    龐軍師冷笑說:“妖女,你受死吧!”他把手往下一壓,大聲下令:“放!”


    十幾名強弩手得令,毫不猶豫的一齊放箭。


    閃著寒光的箭頭,撲向梁仙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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