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當晚。


    家家戶戶都搬出紅木桌,擺上貢品,點燃香火,等待月亮臨頭。


    林子泰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拿出手機拍攝夜空的月亮,發給葉希玥。


    “今晚的月色真美。”


    葉希玥回複:“烏鴉為什麽像寫字台?”


    林子泰莫名其妙,也感到疑惑:“為什麽?”


    “那你為什麽說,今晚的月色真美?”


    “感覺很漂亮,突然想跟你分享。”


    “哦~~所以烏鴉才像寫字台。”


    “不理解。”


    “你猜。”


    “因為寫字台像烏鴉?”


    “不是。”


    “不想猜了。”


    林子泰口嫌體直,跳出聊天界麵,打算尋求萬能百度。還沒有來得及輸入問題,葉希玥好像他肚子裏的蛔蟲:“不許百度。”


    “給點提示行不行?例如答案的顏色,形狀之類的特征?”


    “沒有顏色,也沒有形狀。”


    “那是什麽?”


    林子泰一頭霧水,怎麽想不出來,烏鴉為什麽會像寫字台。


    “烏鴉是黑的,動物類飛禽,寫字台是桌子,死物不會動,兩者能有什麽關聯。”


    “就是沒有關聯。”


    “那你又說像?”


    林子泰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身後探出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恨鐵不成鋼:“你們大人為什麽都那麽蠢?”


    林子泰被嚇了一跳,凶狠瞪了一眼:“小鬼,我倒想聽聽看你有多聰明。”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好像在跟小夥伴們玩捉迷藏,躲著躲著就來到他的身邊。


    小男孩滿臉驕傲:“反正比你聰明,這個答案,我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林子泰看向不遠處,一群小孩,笑眯眯說:“他們是不是在找你?”


    “叔叔,幫我擋住,我告訴你答案。”


    “說。”


    “這個問題出自愛麗絲夢遊仙境。當時愛麗絲向瘋帽表白,瘋帽詢問原因,愛麗絲回答,為什麽烏鴉像寫字台。潛台詞是,我喜歡你就像老鼠愛上貓一樣,沒有理由。”


    男孩小小年紀,彷佛久經情場,仰頭望明月:“如果當初知道這個答案,小馨也不會離我而去。”


    林子泰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這年頭,小屁孩都這麽早熟嗎?


    有一說一,他有種被人教訓的感覺,還是個小鬼。


    是時候讓小男孩,體驗一下成人世界沒有承諾的殘酷性。


    林子泰起身讓出了位置,遠處的小孩頓時發現,紛紛喊道:“他在那邊!”


    小男孩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叔叔,你答應過我的。”


    “我說過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林子泰冷笑,像極影視劇中的反派。


    換了個安靜的位置繼續賞月,拿起手機回複道:“我也喜歡你。”


    “那你當初為什麽不要我?”


    “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兩人的聊天界麵,一直都顯示葉希玥在輸入中,但等了很久,她才發來一個熊貓頭的表情包。


    從熊貓頭的表情判斷,看不出來是好還是不好,可是隻要切換主頁麵就會發現,表情包的意思是:對。


    林子泰欣喜,乘勝追擊:“希玥,我想你了,想看看你。”


    網聊是種很神奇的東西,可以讓兩個相識很久的人,體驗到新鮮感,也能說出麵對麵永遠不會說的話。


    “可是……我在洗澡。”


    “看一眼就好,色色.jpg。”


    “不許看。”


    “一眼就好,親愛的希玥。”


    “……”


    過了一會,葉希玥發來一張圖片,背景是家裏的浴室,她好像躺在浴缸泡澡,水麵都是泡沫,隻露出半截小腿。


    宛如水晶般精致的腳趾,雪白的腳背青筋浮現,有種異樣的誘惑。


    “妖精,你是故意的?”


    隻給他看一點點,還不如不發。


    “哎呀,思敏在催我了,不聊了,我要趕緊洗澡了,待會去逛街,拜拜。”


    林子泰哭笑不得,


    隻能回複一個凶狠的表情包。


    梁思敏是個禍害,肯定給葉希玥傳授了奇奇怪怪的知識,以前她都不是這樣的。


    不過相比以前百依百順的葉希玥,他好像更喜歡現在古靈精怪的葉希玥。


    不得不說,男人真賤,求而不得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子泰,到點了,開始祭月了。”


    等了幾個小時,月亮終於臨空,家家戶戶開始祭月儀式,也沒有什麽特殊的環節,就是敬茶敬酒,一家人焚香禱告。


    如果是在農村,每家每戶都會點燃一串鞭炮,但城裏嚴禁煙花,隻能由物業象征性放一串鞭炮,結束今晚的祭月儀式。


    隔日,林子泰睡到自然醒,醒來就去往小區對麵的超市。


    昨晚他隱約聽到,爺爺奶奶之所以會過來,主要還是因為他堂弟林子強。


    年輕人總想著去外麵闖一闖,覺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覺得月薪八千,包吃包住的工作,就是在浪費青春。


    林福昌不希望侄子打擾林子泰的工作,最終就鬧到爺爺奶奶那邊。


    林子泰是家裏的一份子,總不能總讓老林站出來擋槍吧。


    林福昌對麵自己的父母,以及兄弟,有些話他不好意思說。


    林子泰可是不是那麽好脾氣的人,來到超市,找到林子強,開門見山:“子強,聽說你想跟我去魔都?”


    “子泰哥,你來了,你先坐。”


    林子強滿臉堆笑,急忙招呼林子泰,摸著後腦勺:“大城市畢竟機會多。”


    林子泰輕笑,翹著二郎腿:“那你打算去做什麽?應該這麽問,你會什麽?”


    高中畢業就在家裏廝混,每一份工作,都堅持不了一個月。直到爺爺看不下去,找到林福昌,幫他安排一份工作。


    包吃包住月薪八千,想請假就請教,工作量幾乎等於零。


    說白了,就是親戚一場,養著他,偏偏還覺得自己很有本事的樣子。


    “我會……”


    林子強一時語塞,隨即陪笑:“這不是有子泰哥。”


    “那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嗎?”


    “我覺得都是網友在造謠。”


    林子泰臉上笑容不減:“想去魔都沒問題,我們明天下午就出發。”


    林子強瞪大眼睛,滿心歡喜:“真的子泰哥,你不是在騙我吧。”


    “證件發給我,我讓人幫你買票。”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拿。”


    林子強喜出望外,道了一聲,急忙跑去宿舍拿證件。


    一旁林福昌不禁皺起眉頭:“兒子啊,他畢竟是你堂弟,下手可要輕點。”


    他倒不擔心林子強會闖禍,自家兒子的性格他清楚,對叔伯基本沒有感情,對爺爺奶奶也是看他麵子,下手也不會留情。


    但畢竟是親堂弟,如果太過分,在村裏的風評,可能會很不好。


    “爸,子強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吧。”


    林子泰微微一笑,到了魔都,他有一百種辦法教他做人,教他什麽叫做知足常樂。


    小年輕沒有經過社會的毒打,覺得現在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跟他說一千道一萬,不如讓他親自體驗一下來自社會的鞭打。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孩子不吃飯,多半是家長的武德不夠充沛,打一打就好了。


    “老林,你這些年操的心還不夠多嗎?讓兒子去處理吧。”


    莊慧娟冷哼幾聲,還是她們娘家人好,從來就沒有這麽多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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