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兵卒來報,朱由檢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隻要奪回京師,那自己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但偌大的京城,要想守住,就得用人,當然,用的肯定不是此刻被囚在太極殿上的那群二臣賊子。


    更沒有時間找能人,找幾個能挽天傾的英才來。


    自己唯一能用的,就是足夠忠心的人。


    於是,朱由檢便細細回想起來,自李自成破城,殉國的眾臣有不少。


    而這些人也無一例外地沒有出現在太極殿上。


    大學士兼工部尚書範景文,在李自成攻城之際已知事不可為,城陷之後麵向宮闕再拜,然後上吊自殺。


    被家人解救後,最後又悄悄投井自殺,其小妾也隨即自盡殉夫。


    想到這裏,朱由檢大致算了一下時間,覺得即刻差人去尋還來得及。


    此外,還有戶部尚書兼侍讀學士倪元璐,在穿戴好衣冠拜宮闕,在漢壽亭侯像前投繯自盡。


    左副都禦史施邦曜,在案幾上題詞後自縊,被仆人救下後,飲藥而卒。


    這些人都是身擔要職,亡國之際不變臣節的大臣,且不說才能如何,起碼忠臣是完全可以保證的。


    而自己此刻最需要的也不是能臣亦或者幹臣,而是忠臣。


    想到這裏,朱由檢將近前的一個小卒叫了過來。


    隨後扯下龍袍上的一角,用自己刀柄上的血跡書了六個大字。


    見字如朕親臨!


    “你即刻拿著朕的這道龍袍血詔,把工部尚書範景文,戶部倪元璐,禦史施邦曜、李邦華、大理寺卿淩義渠幾人帶到西直門來!”


    “要快!”


    小卒也是第一次跟天子如此之近,以至於在聽皇帝吩咐的時候不知該說什麽。


    接過龍袍血詔書,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就跑下了城樓。


    而城樓上的兵卒把幾個屍體扔到城外,順帶把順軍留在城牆上的雲梯之類攻城器械也都一應清除。


    而朱由檢則是叫過來眼前的西司房提督孫光。


    “孫提督,盡快統計方才的傷亡,還有跪降的人數,陣亡的,撫恤千兩,受傷的,賞百兩!”


    “歸降的,也悉數補齊所欠的響銀,不願留下的就遣散歸家,願意跟著朕守城的,無論之前歸屬三大營亦或者何部,全都編入錦衣衛。”


    聽到這話,孫光當即單膝跪地,拱手一拜。


    “標下這就去辦!”


    看著孫光離去的背影,蘇墨陷入了深思。


    眼下的情況,京師百姓家中,或多或少都是有存糧的。


    軍糧的問題,太極殿那些從文官府邸上搜出來的糧就足夠應付。


    響應,太極殿上的億兩白銀,也足夠使一陣。


    錢不缺了,糧也不缺了,缺的,是兵,是士氣,是民心。


    不多時,王承恩和鄭子昂一同趕來,簡單稟報了一下方才奪取城門的經過,還有大致傷亡。


    “陛下,眼下九門已全部拿下,這接下來該如何安排?”


    聞言,朱由檢恍然回神,眼下這北京城內的一切,都要自己做決定了。


    聞言,朱由檢起身走到城樓邊,看著亂作一團的城外,緩緩開口。


    “三手準備!”


    “一,做好守城數月的準備,隻要守住京師,我大明就還有一線生機。”


    “二,派出幾個可靠的人潛出城,傳朕三道旨意,一道入川,傳秦良玉秦總兵,命其暫棄征討張獻忠,即刻率白杆兵回援京師!”


    朱由檢知道,想要解京師之圍,隻能依靠兩個人。


    一個是坐鎮西南的四川總兵,明末第一女將,秦良玉。


    一個是坐鎮山海關的遼東總兵,吳三桂。


    秦良玉身為明末最為矚目的女將,平定播州楊應龍之亂,多次禦外,戰功顯赫卓著,其旗下白杆兵亦然驍勇善戰,威震西南。


    北京城破之時,秦良玉還在忙著清剿張獻忠,從而無力抽身馳援京師。


    滿清入關後,秦良玉更是恪守臣節,拒不歸順,一心向明。


    而想起吳三桂,朱由檢就氣得牙癢癢,吳三桂率領四萬關寧鐵騎南下馳援京師。


    結果走到半路,北京就淪陷了,吳三桂為了保存實力,直接率兵跑回了山海關。


    而且在李自成派出使者招降的時候,吳三桂也沒有遮掩,直接答應歸降大順。


    後來又因為得知自己父親和愛妾陳圓圓被順軍折磨玷汙,直接和李自成反目成仇。


    進而轉身投靠了滿清,引狼入室,為天下唾棄。


    在朱由檢看來,這種行為,和三姓家奴沒什麽區別,見風使舵的牆頭草,留著就是隱患。


    所以,朱由檢認為,最有可能趕來解京師之困的,隻有西南秦良玉了。


    “第二道旨,給遼東總兵吳三桂傳旨,即刻率關寧鐵騎南下馳援京師,不得有誤!”


    對於吳三桂,朱由檢的期望不大,隻當是個備選方案。


    “第三道,快馬送至保定,命司禮太監方正化即刻率兵撤離,棄守保定,保住兵力,在京師附近遊擊叛軍……”


    朱由檢一邊說著,王承恩身後的太監就一邊在紙上書錄。


    “最後給方正化十二字策略,敵進我退,敵退我進,阻擊補給,以戰養戰!”


    方正化,和王承恩一樣,都是崇禎身邊的親信太監,忠心可靠,能力出眾。


    並且此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武藝超群,堪稱大明第一高手。


    在李自成即將兵臨北京的時候,原主崇禎就命其前往保定,率保定三衛的明軍整整一萬餘人,死守保定城。


    後來北京城破,保定也被攻破,方正化以身殉國,堪稱壯烈。


    這麽好的可用之才,朱由檢不想白白浪費掉。


    而且眼下京城都丟過一次了,一個保定城,已經完全沒有了死守的意義。


    並且李自成的軍隊有一個規矩,凡是一個城池久攻不下,有將卒死守,破城之後就大肆屠城。


    所以讓方正化主動撤出保定,不僅能保住這一萬有生力量,還能避免保定百姓被李自成的軍隊屠殺。


    隻要方正化能領悟自己那十二字策略,能阻斷李自成的補給。


    那自己京師這邊就能喘一口氣,整個大局也就更有機會盤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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