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們白勸,阿行沉穩老練,可不愛帶他們玩兒,最後他們還是我的跟屁蟲。”


    說到傅勵行,宋延金笑意斂起,沒有接話。


    好在‘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


    知道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她率先抬腳走出去,重新調整了心情,順勢岔開話題。


    “我們直接過去麽?病房裏有沒有人在?萬一秦奶奶還睡著...”


    傅斯川:“我已經通知過秦嶼,周姨會在病房裏等我們,走吧。”


    兩人走到icu病房外,透過玻璃,能看到病床上的人。


    秦老太太還戴著麵罩,秦夫人穿著隔離服,全副武裝立在床邊,微微低著身子,正跟她說話。


    似乎察覺外麵有人,秦夫人扭臉看過來,朝傅斯川和宋延金擺手笑了笑,又跟老太太說了兩句。


    秦老太太緩緩扭過臉,看向玻璃窗。


    宋延金感覺自己跟她對視上了。


    但看到老人家病弱的樣子,她突然什麽都不想問了。


    就秦老太太眼下的情況,也並不適合談話。


    icu病房是不允許那麽多人探視的。


    好在,秦夫人沒讓他們等太久,便從裏麵出來了。


    “老太太還要恢複幾天,能不能轉到普通病房,還要再觀察,不過我已經把你的事跟她說了。”


    傅斯川溫聲接話,“秦奶奶怎麽說?”


    秦夫人看了看宋延金,“她想不出什麽,而且我們家,的確沒丟過孩子,昨晚我跟秦嶼他爸也聊過這件事,他也覺得這事,實在不該有聯係。”


    “阿川,我們一致覺得,應該隻是長得像而已。”


    傅斯川微微擰眉,“那秦奶奶有沒有什麽近親?主要我記得秦爺爺早年間也在東北一帶入伍的,金珠的親生父母可能就是在東北熱河一帶。”


    “周姨,一項巧合是巧合,所有線索都往一起靠,我覺得就不能算巧合了。”


    秦夫人看著兩人,目露無奈:


    “我知道你們心急,但是秦嶼的奶奶是獨生女,她並沒有兄弟姐妹。”


    話說到這個地步,幾乎斬斷了宋延金跟秦家人有血緣關係的所有可能。


    秦老太太是獨生女。


    秦家也沒有丟過孩子。


    宋延金不可能是秦家的人。


    傅斯川眼眸微暗,垂眼看向宋延金。


    她不發一言,麵上也沒什麽情緒變化。


    “好,麻煩您了,我們就不打擾秦奶奶休息,先下去了。”


    秦夫人欲言又止,眼神複雜點了點頭,又忍不住伸手輕拍宋延金手臂,柔聲安撫她。


    “別失望,這才剛剛開始尋找而已,總有一天會找到你的親人。”


    又笑著說,“金珠啊,阿姨的確喜歡你。”


    “你要願意,我就認你做幹女兒,往後跟秦家還能做親家,阿川也要稱呼我幹媽,多好的事。”


    宋延金滿眼動容地看著她,淺笑點頭:


    “謝謝您,能做秦家的女兒,當然是我的福氣,不過我現在,一心想查明我的身世,等到事情結束後,我再來拜訪您。”


    秦夫人握著她手笑了笑,“好,我等你。”


    現在認幹親還太早。


    不到宋延金嫁給傅斯川的那一刻,說不定很多事情,都還會發生變故。


    *


    從icu樓層下來。


    宋延金始終一臉平靜,卻又格外沉默。


    傅斯川不由抬臂攬住她,安撫性地握了握纖細肩頭。


    “別急,再等一等,時間到了一切都會明白。”


    宋延金淺舒了口氣,彎眉笑了笑,嘴裏打趣道:


    “昨晚我還在說,感覺一切都很順利,好像答案近在咫尺,果然,它還是遠在天邊。”


    傅斯川輕撫她手臂,聲線溫和繼續安慰道。


    “這種事情,本來也不容易查清楚,是我們太心急,答案若是揭曉的早,是運氣,揭曉的晚,也自然有它晚的道理。”


    “嗯,我明白。”


    兩人又去了孟彤的病房。


    鄧巍和謝汀蘭不知所蹤,倒是鄧珅和謝嘉信還在房裏,正跟秦嶼聊天。


    “...可她是啞巴呀,高家真能接納一個啞巴媳婦兒?”


    “那也說不定,他家老爺子逼婚逼的緊啊。”


    鄧珅抖著腿嗑瓜子,一邊說道:


    “再說啞巴怎麽了?啞巴不也跟了老高小半年了,你看他跟誰玩兒過這麽久的,還管席安辰那瘋子的閑事兒,天天把他帶身邊兒...”


    話沒說完,聽見有人推門進來,幾人回頭,見是傅斯川和宋延金,齊齊打住話頭兒。


    謝嘉信從沙發前站起身,“哥。”


    “背後說人不知道小聲點兒?”


    傅斯川帶上門,淡淡乜了眼兩人:


    “走廊那頭兒都聽到你們倆大嗓門兒,一會兒老高來了聽見,饒不了你倆。”


    謝嘉信訕訕撓了撓頭,抿抿嘴沒說話。


    鄧珅悶頭嗑瓜子,挑了挑眉梢,也沒再出聲兒。


    還是秦嶼先開口問道:“怎麽樣?”


    傅斯川眉眼清淡,下顎微搖。


    秦嶼默了聲,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他跟孟彤討論過這件事了,怎麽分析,都覺得宋延金不可能是秦家人。


    因為秦家往上數四代人,從沒有過節外生枝的事,根本無縫可插,不可能有孩子丟在外麵。


    除非......


    “傅爺,你知道秦嶼有個早逝的姑姑吧?”


    不等秦嶼想完,身後正盤腿坐在床上啃桃子的孟彤,已經叭叭開口。


    病房裏幾人齊刷刷看向她。


    秦嶼額角突突了下,滿眼無奈看著孟彤:


    “老婆,別瞎引導...”


    孟彤不理他,看著傅斯川和宋延金自顧叭叭道:


    “秦嶼他還有個姑姑,隻不過病死了,據說是秦家當年從東北來到京裏後,沒多久,他姑姑就病逝了,死的時候才不到十五歲,說是連戀愛都沒談過。”


    傅斯川看向秦嶼,“是有這回事。”


    宋延金聽言搖了搖頭,“這跟我會有什麽關係?彤彤,別亂猜了。”


    既然秦老太太親自否認過,那就不會再有什麽意外。


    她跟秦家就是沒關係。


    孟彤眨眨眼,“不是亂猜,我隻是設想。”


    她坐直腰背,一本正經開始胡說八道:


    “我們來推理一下,既然你長得像秦家人,假設你就是,那按輩分算,你的親生父母,一定跟秦家人有血緣關係,對不對?”


    “怎麽怎麽用事實證明你們有沒有血緣關係?當然是做親緣鑒定啊!”


    “用你的dna跟秦嶼奶奶的dna做親緣鑒定的話,結果完全可以相信。”


    秦嶼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老婆啊...”


    隻有親緣鑒定的結果才值得相信嗎?


    他奶奶和爸媽的記憶,不值得信任?


    孟彤輕聳肩,看著宋延金說道:


    “實不相瞞,我替你打了一卦,卦象顯示,你已經接近真相,隻是還有點陰雲遮霧的跡象。”


    她表情嚴肅,摸了摸下巴:


    “我預感,這件事,或許還有別的內幕...”


    .......


    第80章 私情糾葛(補)


    孟彤的卦一向很準,她的預感也很準。


    但在秦家人幾乎全部否認後,再背著他們做親緣鑒定嗎?


    這種做法是很不尊重人的。


    不說秦嶼願不願意幫忙,就是宋延金自己,也不想那麽做。


    從醫院離開,她在車上想了很久。


    決定了,才與傅斯川說道:


    “先放一放吧。”


    “既然卦象顯示,我已經離真相很近,總歸真相是不會變的,我們還是暫繼續從東北那邊下手,查別的線索。”


    傅斯川微蹙眉,側過頭看她:


    “如果你相信孟彤的話,我可以說服老秦幫忙...”


    “秦家上下都不覺得我會是他們家的人,我們也沒必要再為自己的猜測而固執,這種行為,好像在逼著人家認下我。”


    宋延金打斷他的話,“我不想這樣做。”


    傅斯川緘默不語。


    宋延金看向車窗外,“我的事,本來就跟秦家沒有關係,不能因為一張照片,因為長得像,就鑽牛角尖。”


    “何況我迫切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隻是想知道真相而已,想定宋家的罪,讓傷害我的人得到應有的下場,而不是非要跟所謂的血緣親人相認,或是跟他們一起生活。”


    “或許我真正的親人當年有什麽苦衷,也或許他們對偷孩子的事不知情,又或許,他們早就已經不在世了。”


    “二十二年,能發生很多事,就算是有血緣,再見也隻是陌生人,沒必要強求。”


    “我們不要本末倒置,順著線索走,早晚會得到真相的。”


    傅斯川明白她的心思,也尊重她的決定。


    “好,我們繼續查。”


    宋延金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


    他們先回萬璽園。


    鄧巍和鄧珅也跟過來。


    在醫院的時候,鄧珅已經找孟彤打過卦,也給鄧巍看了相,幾乎確定鄧巍最近被鬼跟了。


    鄧巍自己沒什麽感覺,平時也並沒有異常的事發生。


    但鄧珅是嚇得不輕,鑒於孟彤最近不能出院,他隻好找宋延金幫忙。


    “...嫂子,這你得給我哥破一破啊。”


    鄧珅兩手合十,跟屁蟲一樣跟著兩人進了傅斯川的院子。


    “秦嫂子說了,讓你給幫著問問,看那女人到底想幹什麽?她要什麽,我給她燒還不行麽?叫她別纏著我哥了。”


    宋延金在院子裏立住腳,回頭看了眼不緊不慢跟進院子的鄧巍,又看了眼鄧珅。


    “要幫忙也不是不行,但我現在看不見她了,你們是不是該先告訴我,到底什麽糾葛,她才會纏上來?”


    鄧珅嗨了聲,“還能什麽事?桃花債唄!”


    宋延金蹙眉,又掃了眼鄧巍,幽聲道:


    “你不是幹了什麽殺人滅口的事吧?”


    鄧巍皺眉。


    還沒等他說話,鄧珅忙不迭擺手搖頭: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嫂子別開這玩笑,咱們都根正苗兒紅的,怎麽可能做違法亂紀的事?!”


    宋延金眉心舒展,微點了下頭。


    “既然這樣,進來說吧。”


    幾人進屋,張珩走到一邊默默泡了茶,給端上來。


    鄧巍長腿交疊點了支煙,也不避諱人,徑直聊起跟龐煙的事。


    “她是南方人,一個人在京裏討生活,原先在老高的會所陪酒。”


    “有次我在那邊應酬,看到兩個酒鬼動手動腳把小姑娘嚇哭。”


    “那個場子,一般都是你情我願的事,那兩個酒鬼要在會所強了人,也是給老高添麻煩,我就出麵幫了她一把。”


    “之後再去,那姑娘就時不時往我麵前湊,一副感激不盡要報答我的意思,看她年紀小,我就讓老高多照看一下兒。”


    “後來......”


    他舔了下下唇,有些話,似乎變得難以啟齒。


    宋延金端了杯茶,好整以暇地聽故事。


    京圈公子哥兒和陪酒女,這設定還挺有意思,不就是典型的金主和金絲雀的相遇相識麽?


    “後來,這就要怪謝汀蘭了!”


    見大哥卡了殼,鄧珅實在憋不住了,幹脆插嘴道:


    “傅哥,不是我說,謝家就算勉強跟你們家有那麽點兒表親,也不帶這麽蹬鼻子上臉的!”


    “謝嘉信那虎犢子我就不提了,她謝汀蘭好歹也是名門閨秀,怎麽做事這麽不計後果呢?”


    傅斯川拎起茶壺,修眉微皺了下,淡聲斥了句。


    “有話說話,繞什麽彎兒?”


    鄧珅伸手一點桌麵,氣哼哼道:


    “她謝汀蘭仗著是傅家親戚,又跟我哥談過一場,就把我哥當她所有物了!這事兒你們誰不清楚?”


    “還有件事兒,為了我哥的麵子,我們到今兒都當沒發生過。”


    “上回那次,謝汀蘭盯人,半路截胡愣從別人手裏把我哥給帶走了,帶回她自己的地方過夜,還想霸王硬上弓,哪有女人這麽算計的?!當我哥是什麽...”


    宋延金,“......”


    真看不出來,貴圈的人好會玩兒。


    “咳!”


    鄧巍清咳了聲,皺著眉打斷他:


    “這事不提了。”


    鄧珅看了看他,憤憤哼了聲,負氣地扭過臉。


    鄧巍抬手捏了捏眉心,沉聲開口,話是跟傅斯川說的。


    “我跟謝汀蘭,糾纏不清有幾年了,這事你知道。”


    “我早累了,但她越來越不肯鬆手,上次的事太過分,竟然做手腳想暗算我,不是被我及時發現,萬一她真意外有孕,恐怕會沒辦法收場。”


    “阿川,我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女人,謝汀蘭太過了,我不會娶她。”


    宋延金眼睛睜的微圓,眼珠微轉,跟著看向傅斯川。


    傅斯川淡淡垂眼抿了口茶,“成年男女的恩怨,別人不該插手,接著說。”


    鄧巍微微皺眉,“...我為了讓她知難而退,做了不理智的事,包養了龐煙,並讓她進手底下的公司做一份正經工作,薪水很高。”


    傅斯川對上號了。


    他扭臉跟宋延金說,“這圈兒裏找伴兒也都是在圈內找,一般都好聚好散,包養女人的不多,他就養過這一個。”


    宋延金懂。


    他們這種人,要是跟圈子裏的女人相好,消息傳的很快,誰跟誰都很清楚。


    大家見麵也都是有說有笑的,該調侃調侃,即便是分手了,往後見了也什麽都不耽誤。


    但若是包養底下圈層的女人。


    一般這種女人,都是私底下寵,不會帶到圈子裏來當眾抬麵兒。


    因為這種女人,不配被這個圈子裏的人接納。


    鄧巍垂下眼,淡聲說道:


    “我利用了龐煙,想擺脫謝汀蘭的糾纏,結果是謝汀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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