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福瑞昌參與新鐵爐建設的事情,顧恒、曹廷瑞等人曾做過充分討論,其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希望將振遠鏢局的勢力滲透進去,源源不斷地將山區之人轉運到崖東去。


    當下招人,還是要將目標對準那窮苦人家,指望那些略有資產的人群,讓他們棄繁華大陸不待,而去偏遠崖州,顯然是不現實的。


    要想順利達成目標,就必須得到鍾家的鼎立支持。


    而作為其中主力的振遠鏢局,就必須迅速擴張開來。


    曹廷義先退後進,打的便是這個主意,隻等鍾家主動入斛。


    ......


    談完福瑞昌和鍾家合作之事,鍾紹康隨即問起華興用意,搞這麽多鐵版過去,總要有所出路吧?


    見鍾紹康詢問,顧恒立馬化身招商大使,滔滔不絕地講解起製鐵業發展計劃來,總之華興人技術高超,你們運過去的鐵版,都會變成鐵製品,返銷到燕朝大陸。


    若是鍾掌櫃感興趣,完全可以前往三亞,籌建一處工坊,到時候兩邊得利,豈不是美事一樁。


    見顧恒說的玄乎,鍾紹康連忙細細問詢起來,你們如此來回折騰,憑啥和佛山大戶競爭?


    涉及到技術問題,顧恒便說不清楚了,隻能粗略說說相關場景,至於其中細節,還需等郭峰回來,給大家細細講解。


    總之一條,華興的冶鐵技術,可不是燕朝能比的,日後造出來的鐵鍋,肯定能吊打佛山所有工坊。


    當然啦,若是你們鍾家的鐵版坐地起價,華興這邊也會另尋他家,但製鐵的買賣,肯定是要長久地做下去的。


    隨後,顧恒建議鍾紹康在福興寨待上一段時間,等郭峰返回,定能解答其所有困惑。


    解答完鍾紹康的問題,張寶善又迫不及待地問起崇信堂的運作規則,除了型砂之外,他還準備四處搜尋各種物資,以滿足華興需求,隻是流動資金一項,還要崇信堂多多支持。


    有施耀的信用背書,張寶善完全可以拿到一定額度的貸款,但也不是沒有門檻,其中最主要的一條,那就是必須圍繞華興人的需求開展生意,而不是想幹啥就幹啥。


    像張寶善之前搜集來的鉛、銅物資,完全可以放手去做,隻要符合華興人的成本要求,甚至還可以擴大貸款規模。


    若是用來搞些香料生意,或者去弄個酒樓等等,都不在崇信堂鼓勵範圍,一旦被發現,隨時會麵臨收款風險。


    在這方麵,崇信堂絕對是認錢不認人,論理不論親。


    聽了顧恒的解釋,張寶善哈哈大笑,表示自己雖然膽子大,但也識得分寸,拿了崇信堂的銀子,當然要圍著華興生意轉啦。


    就像這型砂生意,雖然得利小些,但它穩賺不賠呀。


    如此日積月累,可是了不得的大買賣。


    相談之間,顧恒再次作出表示。


    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隻要大家齊心協力,華興這邊有的是生意路子,供大家靈活選擇。


    ......


    從後院出來,鍾紹康、張寶善又纏上了曹廷瑞、羽應鴻、黃平三人,想聽他們說說華興人的做事風格,省得將來生出嫌隙。


    尤其是黃平,人家現在是崇信堂大掌櫃,此時多親近親近,將來才好開口借錢。


    羽應鴻要忙著照應寨中之事,沒功夫跟他們磨嘰,倒是曹廷瑞事情不多,幹脆將黃平留下,一起在堂中敘談起來。


    和華興人接觸日久,黃平還是有些心得的,考慮到未來合作需要,便主動跟眾人分享起來。


    從生意的角度來看,華興人做事更在意長遠之利,對短期盈虧看的並不重,因此,其做事風格必然傾向穩重,而不是急功近利。


    具體來說,咱們和華興做生意,一般能拿到兩個好處,一是托底之利,確保不會賠錢,二是量大管飽,確保能掙到錢。


    與此相對應的,還有一樁壞處,那就是單價會十分別扭,說高吧,談不上暴利,說低吧,又有利可圖,加上前麵兩樁好處,又讓人難以割舍。


    總的來說,就是長期幹肯定獲益匪淺,但若是想短平快,迅速收獲暴利,怕是難上加難。


    在黃平看來,這就是華興人的從商之道。


    說到這兒,曹廷瑞又補充了一句,那就是華興人做事,對誠信要求極高,像咱們常常使用的欺詐之法,可不能輕易用在華興人身上,否則引火上身,可沒地方後悔去。


    這也是顧恒他們看重振遠鏢局的原因。


    你敢欺詐人家,人家就敢找上門去,讓你家破人亡。


    說到這裏,張寶善又問起一些生意上的常規成本,譬如和官府之人的勾兌成本、鄉野間的協調成本等等。


    這些彎彎繞的事情,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楚的,其在生意中的成本,也不是個小數。


    黃平笑著表示,在華興人眼裏,這些成本都可放到明麵上討論,你能低成本搞定,生意就是你的,否則活該你出局,誰讓你沒本事呢?


    若是碰到蠻不講理、又惹不起的主,華興人會首選明智退出,但要是誌在必得的話,那這主就要倒黴了,譬如林辛佬,還有他手下那些首領、大小頭目,個個結局悲慘。


    算下來,崖州一場大戰,華興人不僅白得了一百餘條船,還將數千俘虜整飭的服服帖帖,像這樣的勢力,已是廣海無敵。


    誰要是敢撩華興虎須,怕不是腦袋進水了?


    說白了,和華興人做生意,講究的是你情我願,長期合作,若是非要短期大獲其利,那還請另尋他路,就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明的、暗的,黃平和曹廷瑞都說了不少,才讓張寶善、鍾紹康有所領悟,再盤盤自家道行,遂絕了掠奪、巧取之心。


    說到福瑞昌與鍾家的合作上來,曹廷瑞建議鍾紹康將兒子鍾承業留下,在福瑞昌商號曆練幾年,絕對比待在家裏強得多。


    過些日子,自己要去濠鏡辦貨,正好讓承業跟著跑跑腿,順便長長見識。


    論起年齡來,曹廷瑞比鍾承業大不了幾歲,可人家現在已經是福瑞昌的大掌櫃,而鍾承業讀書不成,如今在家中幫鍾紹康管管事,卻是一無所長。


    曹廷瑞托大,想著帶一帶鍾承業,其中內涵,更是意味深長。


    這次福瑞昌從崇信堂貸出兩千兩白銀,用於建設新鐵爐,鍾家留下一人在福瑞昌做事,才是應有之義。


    做的好,便是兩全其美,做的不好,怕是鍾家也難善了。


    對於其中意味,鍾紹康自然心知肚明,關鍵是自己這次帶兒子出來,本來就有見世麵的因素在內,如今曹廷瑞主動拋出橄欖枝,他要是不接著,那還談什麽合作誠意?


    拿走人家兩千兩白銀,僅留個人質,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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