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開始潮濕了起來,灰塵也少了許多,慶長雲三人停在了一處山崖邊,往下望去,看到了走動的人群,經過兩天的跋涉到達了東來寨的邊緣,期間穿過了一處幹枯無比的平地,長著許多的樹木,隻不過都是枯死的樹幹,讓幾人不寒而栗。


    就連陰氣纏身的白禾都覺得怪瘮人的。


    早晨的東來寨門口顯得頗為冷清,陽光灑在石屋上,染上了一層金色,若不是知道為何多石屋,這東來寨說不定可以成為景點,高低排列的石屋,對比起高聳的瓊樓玉閣,也是別有一番風趣。


    慶長雲幾人進入到東來寨裏頭,路上的人一下子就注意到這幾個生麵孔,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外來人了。


    三人走了一會,東來寨也逐漸醒了過來,人們走出屋子,做著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理會幾人,走著走著,發現了不對勁。


    “我們是不是太顯眼了?”白禾率先提出這個問題,由於沒有來過東來寨,根本沒有想到這裏這麽冷清,明明人口不少的樣子,路上卻感受不到熱鬧和生氣,像是一汪死水。


    慶長雲看了看周圍默不作聲地人,大多都是婦女,厚厚的布料裹住了身形,把自己藏在裏麵,對著白禾說道:“好像...有點,這裏怎麽感覺奇奇怪怪的,不管,我們先找個能落腳的地方,然後等林隼的消息吧。”


    陳杉子打量著四周,目光所觸及之地都死氣沉沉,這種悶悶的氛圍讓他感覺到難受,但是他說不出來是為什麽。


    “幾位是第一次來東來寨吧!這邊這邊!”


    一個聲音傳來,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一個短發,濃眉大眼的小孩朝著他們招手,正是幾天前勸薑姒去摸果子的那個看不出性別的孩子。


    陳杉子定睛一看,脫口而出:“誒,是個男孩子。”


    慶長雲:?


    白禾:?


    這怎麽看出來的?要是他有什麽具有性別特征的舉動啥的還好說,這陳杉子是怎麽憑借一句話就認出對麵的性別啊?難不成這是一種什麽奇怪的組織和幫派,成員內有著獨特能力來分別性別?


    這已經是離譜到可以開宗立派的程度了。


    慶長雲跑了過去,用一種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小孩,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對方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以為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慶長雲把臉湊近了,用質問的語氣說道。


    “男...男的..”小男孩一動也不敢動,瞪大了眼睛看著慶長雲。


    白禾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陳杉子,心裏對他腦回路的評估產生了變化,某些地方上,還是挺好使的?


    慶長雲鬆開小男孩的肩膀說道:“沒事了,你喊我們有啥事嗎?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男孩驚魂未定:“我叫饅頭...我我我..就是想給你們介紹一下東來寨...”


    “哦哦哦,你繼續說吧。”


    “就是,東來寨是一個建立在石頭上的地方,沒有什麽特色啥的,所以來的人並不是很多,最多就路過歇息一晚上,裏頭的人都搶破頭要出去掙錢,我們這些小孩就好無聊哦,難得碰到新麵孔。”饅頭臉色恢複正常,委屈地說道,幾人看著周圍,陳杉子忽然清楚了是哪裏不對勁,這裏不怎麽能聽到小孩子的吵鬧聲!


    難怪沒有生氣,小孩子雖然聒噪,平日裏的哭喊聲總覺得煩,可要是真的一點吵鬧聲都沒有,反而覺得死氣沉沉,要不然怎麽說小孩子是希望的代表,總用嫩芽花苞等意象去形容,人口不少,房屋密集,可都是一些婦女跟老弱病殘,見不到青壯年男子留在寨子裏。


    小孩子的啼哭總是十分有生命力的,像滴入水中的墨汁肆意張揚的擴散,又像剛掀開鍋的米飯,熱氣騰騰。


    慶長雲看著麵前委屈著的小孩,想起了明安縣的那個女孩子,夾縫而生的人總是更能同病相憐,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今年幾歲了?”


    “七歲。”


    個子好矮,想起自己七歲的時候,已經比他高出不少來,想想也是,方家可是奉安城裏數一數二的門府,吃的東西也不是尋常人家見得著的珍貴食材,營養也不是饅頭饃饃能比的。


    看著自己身上比同齡人更要結實的肌肉,慶長雲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麽幸運。


    拍了拍孩子瘦弱的身體,慶長雲咧開嘴說道:“這裏有啥好吃的不,走,我請你吃去,管夠!”


    饅頭愣了一下,自己還沒接著說下一環呢,按照自己平時忽悠的流程來走,先是給自己營造一種可憐的人設,父母常年不在,東來寨裏也沒有什麽孩子,自己平日裏就是一個孤單委屈的小孩,然後表示自己的樂觀開朗,感染他們,借此一下拉近距離,然後帶回自己的屋子裏,再讓他們主動給自己花點錢,美其名曰資助。


    可現在才哪到哪,才說完第一句話,麵前這個看起來氣質不凡的男子就要帶自己吃東西去了?太順利了導致有點不習慣,可饅頭知道不能擺出懷疑和警惕的姿態。


    “好啊好啊!你不許騙我哦!”


    白禾笑著揉了揉饅頭的腦袋,用腳踢了一下慶長雲說道:“你別看這人傻愣愣的,他好歹也算是半個城裏人,見過世麵的,而且有錢!”


    陳杉子趕緊湊到前麵來,和小孩子離得近一些能讓他稍微舒服點。


    饅頭看著善意的三人,眼神恍惚,感到溫暖嗎?沒有,現在饅頭腦子裏的想法是,厭惡。


    慶長雲白禾跟陳杉子,身上穿的都不差,慶長雲身上是蘇何月給準備的米黃色長袍,袖口紮住,知道要長途跋涉,沒有準備多少白色的衣物,可料子都是一等一的,胸前翻開的領子,露出了內襯一抹紅色,簡直是點睛之筆。


    白禾萬年不變的道袍淨服,形製講究得很,雖然饅頭沒有見過類似的服裝,可在複雜程度上,就看出來了不簡單,陳杉子的圓領袍更是華貴,估計是野塵觀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玩意,背上的木劍靜靜地懸浮,一看也是價值不菲。


    憑什麽啊?這些人過得那麽好,是自己不努力嗎?不是,自己每天都能摸上幾個果子,甚至可以多摸幾個,讓自己有得幾天休息,自己練習摸果子的技巧,是最努力的那個,其他小孩還不敢上街的時候,自己就摸到了第一個果子。


    從來都是完美完成任務,有的時候要自己去幫上麵的人去拿什麽情報什麽信物之類的,也是手到擒來,自己明明都這麽努力了!為什麽還是一眼就和這些人有著這麽大的差距,自己居然是被憐憫的那個?就因為出身不同嗎?


    開什麽玩笑!自己不需要憐憫,懷疑我警惕我才對!要對我產生戒備!


    饅頭的臉上沒有透露出心裏的想法,堆起笑容,表現得人畜無害,不好意思地說:


    “那個,我能貪心一點嗎?我想去鳴山坊裏頭吃好吃的!”


    是在維持人設,也是自己一點小小的私心,摸來的錢財自己是用不了的,畢竟要上交,若是不夠數目可是要挨打的,就算饅頭摸了很多,甚至私藏起了一個小金庫,但也不舍得花。


    看著麵前這個人這樣毫無防備地表達善意,那就不能怪他了,有便宜不占那可不行,自己若是能美餐一頓,那可就不虧了,就當是讓他們漲點記性!同時自己也是饞了鳴山坊裏頭的美食,可算不用窩在這東來寨的孤兒院裏啃死麵饅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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