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一處破廟裏,因為荒廢了太久,這裏都沒什麽人。


    而且因為到了過年的時候,大家都在家中與自己的家人團聚,幾乎沒什麽人出來。


    跟每家每戶熱鬧的景象不同,此時這處破廟裏坐著一個衣著單薄的男人,他的旁邊還有一個身體看起來已經有些透明的男人。


    “又是一年過去了呢。”


    “是啊,兩年了。”秦嘉嘟囔著。


    他不由得裹緊身上的衣服,這兩年的時間,他一直帶著楚之宴去各個地方奔波,但每到過年的時候,楚之宴就會讓他帶著自己回到大寧國的京城。來到這個之前他們住了一段時間的地方。


    反觀旁邊的魂魄,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不對,他本就不怕冷也不怕熱,因為他現在的狀態,隻需要用聖水泡著,就能維持基本的特征。


    秦嘉不理解地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一定要回來,而且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都還沒放下嗎?”


    楚之宴搖頭道:“秦嘉,你不懂那種感覺。”


    “行行行,是我不懂。”


    秦嘉沒有喜歡過誰,也不明白眼前這個人,不對,這個魂為了一個不愛他的人,把自己搞成如今這副模樣,真的值得嗎?


    反正他是不懂。


    “對了,如果我說我能重新為你找一副身體,但是你可能會失去所有的記憶,你願意嗎?”


    秦嘉覺得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重新找一副身體?”


    “對啊,不過不是投胎,就是你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也許還能見到她。隻不過,你可能會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


    “難道不能保留記憶嗎?”楚之宴問道。


    “一個身體容納兩個靈魂,若是再有兩份記憶,恐怕會撐不住。”


    楚之宴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算了。”


    就現在這個狀態,對他來說也挺好的。


    他現在本就是靠著對她的記憶存活的,若是沒有了關於她的記憶,那比讓他魂飛魄散還要難受。


    他朝外麵看了一眼。


    秦嘉立馬問道:“你該不會還想過去看她吧?”


    “嗯。”


    楚之宴並沒有否認。


    秦嘉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她短暫看見你,隻不過這會損耗你的魂力。”


    “什麽辦法?”


    秦嘉在身上摸了半天,拿出一張黃色的符紙,之後咬破指尖把血滴了上去,再接著,他把這張符紙給燒了。


    而楚之宴原本透明的身體,看起來竟和正常人無異。


    “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而且你雖然看起來正常,但是依舊是魂魄。”


    一個時辰,那對他來說也夠了。


    將軍府。


    楚之宴循著她的氣息,來到了她的房間裏。


    此時顧清鳶是在自己房間,她剛要入睡,忽然聽到什麽動靜。


    之後,有一縷白煙從沒關緊窗戶那裏飄了進來。


    再接著,那縷白煙慢慢變成一個人的形狀。


    看清是誰以後,顧清鳶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個記憶深處的人慢慢被她想起。


    “你還沒死?”


    不對,她可是眼睜睜看著他斷了氣的,就連他的屍體也早就被處理了。


    顧清鳶冷不丁從床上彈坐起來。


    那人慢慢靠近,在床邊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觸碰她。


    但他的手掌穿過她的身體,明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但就是無法觸及。


    顧清鳶也發現了,此時她眉心之間的光又亮了些。


    她掐了自己一把,又揉了揉眼睛。


    “看來是真的該睡了。”


    要不然她怎麽會看見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呢?


    但當她重新躺回去以後,隻覺得那道視線越發灼熱起來。


    睜開眼以後,眼前的人並沒有消失,依舊站在那裏。


    “你到底想幹什麽?”


    顧清鳶忍不住皺眉問道。


    他來了也不說話,好歹讓她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楚之宴看到她以後,一時有些失語。


    在活著的時候他就被她厭惡,死了以後,她更是把自己拋到了腦後。


    “我,隻是想看看你。”


    “那你現在這樣……”


    楚之宴對上她疑惑的視線,輕描淡寫地說:“如你所見,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是一縷魂魄罷了。”


    所以,才會在他想要觸碰她的時候,手直接穿過她的身體。


    “魂魄……”


    顧清鳶喃喃道,可為什麽她能看見魂魄?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楚之宴解釋:“是秦嘉,也是之前我身邊的那個國師,他用了一些辦法讓你能夠看到我。”


    “所以你其實一直都跟他在一起?”


    “是。”


    這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顧清鳶心中對他的仇恨減淡了一些,現在反而能夠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了。


    她有些好奇地問他:“既然你現在是魂魄,那你平常會吃飯嗎?”


    “我不用吃東西。”


    他現在已經沒有人類的感覺了,不會渴也不會餓。


    顧清鳶感覺很神奇,她走到楚之宴的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


    此時的楚之宴就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被她觀摩著。


    顧清鳶想伸手去碰他,但是和他一樣,手穿了過去。


    可是他的身體明明看起來跟人類的身體一樣。


    楚之宴問她:“你過得還好嗎?”


    顧清鳶笑吟吟道:“當然好啊。”


    尤其是現在,把南疆解決了以後,周邊幾個小國都夾緊尾巴做人,他們也不用擔心會再去打仗。


    隨著時間流逝,顧清鳶發現楚之宴的身體又慢慢變得透明。


    而他也像是感覺到了,低頭一看,首先是自己的腳慢慢變透明。


    但是在顧清鳶的視角,就是他的腳不見了。


    原本秦嘉就隻能讓他維持一個時辰,現在時間過去了一小半,自腳部往上,他的身體會慢慢變得像之前那樣,直到顧清鳶再也看不到。


    楚之宴問她:“我可以抱抱你嗎?”


    就像之前那樣。


    “但是,你我不是不能接觸到嗎?”顧清鳶不明白。


    不過她還是張開雙臂,抱了他一下,雖然兩個人並沒有碰到。


    但這對楚之宴來說,也已經夠了。


    一個時辰以後,顧清鳶眼睜睜看著他消失。


    此時,秦嘉打開瓷瓶,把魂魄收了進去。


    恐怕,這次他見她一麵以後,又要沉睡許久才能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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