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鳳忠鶴頭疼至極。


    鳳傾城的聲音讓他覺得無數烏鴉在頭頂盤旋,叫的他心煩意亂。


    太子順著聲音看去,便見陽光翠柳下,一襲水粉人影緩步而來仿若水墨丹青。


    什麽東西停了一下,緊隨其後是劇烈的心跳。


    蕭梓晨將太子神態盡收眼底,看向鳳傾城的目光多了戒備。


    鳳傾城搭著靜兒的手,潮紅的小臉彰顯病態美,似從畫中飄出來落在了所有人心尖上駐足不前。


    月嬤嬤起身,幾步來到鳳傾城身邊:“小姐,您怎麽出來了?您這身子骨沒好,經不起折騰,趕緊回去。”


    話落,月嬤嬤瞪了靜兒一眼。


    小丫頭嚇的瑟縮低頭,不敢辯白。


    “嬤嬤,無妨,我聽聞戴禦醫來了,過來迎一下。”


    柳姨娘輕嗤:“不是說病了嗎?我看大小姐這身體好得很,這小臉紅潤光澤,哪裏像病了的模樣。”


    跟她搶人也就罷了,還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給誰看!


    鳳傾城沒搭理她,視線不經意掃過蕭梓晨,不由得握緊雙拳,心中升騰起滔天怒火。


    她從未想過,會這麽快再見蕭梓晨。


    記憶中,她與他相遇該是鳳翠華十五歲及笄禮上。


    那之前蕭梓晨奉旨勞軍,遇到南蠻犯邊,被困深州一月之久,臨危受命帶五百騎殺出重圍,活捉南蠻將領乎克己,逼退三萬鐵騎一戰成名。


    回京後深得帝心,封府賜地好不風光。


    那時鳳翠華剛滿十五,因柳大將軍回京名聲大噪,也是風頭無兩。


    為巴結柳大將軍,鳳府給十五歲的庶女舉辦嫡女待遇的及笄禮。


    那日柳大將軍親自邀請五皇子過府飲宴。


    而她鳳傾城如臭水溝中的老鼠,躲在偏院不能見人。


    吃別人吃剩的飯,喝別人不喝的水。


    空有嫡女之名,過下人都看不起的生活。


    那一日鳳傾城記得清清楚楚。


    蕭梓晨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厭惡與嫌棄。


    當得知她是嫡女時,更加無法掩飾他對嫡出的恨。


    是的,就是恨,無法掩飾,也不想掩飾的恨。


    鳳傾城到現在都想不通,蕭梓晨對嫡出的恨到底出自哪裏。


    無論前世今生,身為嫡出的太子,對他視若己出,從未苛待他這個五弟。


    相對於其他兄弟,太子把蕭梓晨看的比誰都重。


    鳳翠華揉著摔疼的手腕,察覺太子看鳳傾城的眼神裏閃著光,警鈴大作:“姐姐,我就不明白了,我娘到底哪裏得罪你了?連看禦醫你都要爭搶,你就那麽見不得娘親好嗎?”


    思緒被打斷,鳳傾城眸色凜冽的掃向鳳翠華:“你娘?叫誰?你旁邊那位?她算什麽東西?也配你叫娘?鳳翠華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再來與我說話。”


    “你……”鳳翠華氣的全身發抖,指著鳳傾城想罵人,卻想起太子與五皇子都在,她不能不要形象。


    “爹,你看看姐姐,這麽多人,她怎麽可以,怎麽……”


    鳳翠華轉身告狀,淚盈於睫委屈極了。


    柳姨娘咬唇低頭,受了委屈卻隻能忍辱負重的模樣,讓鳳忠鶴心疼了一下。


    “傾城,外人麵前,怎可如此詆毀……姨娘。”


    他想說你娘,話到嘴邊改了口。


    柳姨娘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公之於眾。


    一切還得等柳大將軍回來再議。


    鳳傾城冷笑:“您也知道她是姨娘,卻讓她出來迎客,您是瞧不起戴禦醫,還是覺得戴禦醫隻適合姨娘迎接?”


    鳳傾城佯裝看不見太子和蕭梓晨,一味挑撥戴禦醫與鳳忠鶴的關係,擺明了不想給蕭梓晨見禮。


    “你……閉嘴。”鳳忠鶴被懟的無話可說。


    當著太子的麵,他不想家醜外揚。


    柳姨娘目眥欲裂,咬牙忍下心中怒氣:“傾城,你不能這麽跟你爹說話,姨娘知道你氣老爺為我請禦醫診治,那也不能成為你肆意頂撞的借口,他畢竟是你爹,你的孝順去哪兒了?”


    嗬嗬,用孝順壓她。


    “姨娘,您這話不該問我,該問問你自己。”


    “問我?”柳姨娘愣怔,不知鳳傾城打的什麽啞謎。


    鳳傾城嘲諷一笑:“我的孝順,不是被你吃了嗎?”


    “一年前是你以孝順的名義逼我去祖籍,而你鳩占鵲巢打殺發賣我紫竹院所有下人,逼我母親入佛堂閉門吃齋。”


    “你還以祖母的名義發賣她身邊的嬤嬤,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一個小小的姨娘哪兒來的底氣。”


    “如今我病了,你隱瞞不報,還信口雌黃我搶你的禦醫,我倒要問問戴禦醫,到底是長公主請您過府給我醫治,還是我父親請您給他的賤妾醫治的。”


    鳳傾城步步緊逼,緊密的話語讓人無法插嘴,強大的氣勢嚇的柳姨娘連連後退。


    一張臉白了紅,紅了青,如同調色板變來變去。


    鳳翠華上前,想要拽開鳳傾城,不想鳳傾城猛然回頭怒斥:“還有你,口口聲聲孝順,你若是孝順,一年前祖母病倒,你這個庶女為何不去祖籍為祖母祈福?”


    “反而慫恿祖母開口逼我,你以為你那點小伎倆,我看不出來?嗬嗬,我隻是不想與你計較罷了,卻不想我的良善換來的卻是你們的得寸進尺。”


    “母親?你該稱呼母親的人在佛堂,而不是眼前這個賤妾。”


    “啊……”鳳翠華被鳳傾城無懈可擊的話語說的無力反駁,隻能抱著腦袋尖叫,隨即不管不顧落荒而逃。


    爽。


    看著鳳翠華逃離的身影,鳳傾城愉悅得很,突然理解玄武嫌棄她話少是有原因的。


    原來說出心裏話如此舒坦。


    “鳳傾城。”鳳忠鶴氣的渾身顫抖,抬手扇了過去。


    鳳傾城想避開,卻因一時激憤後卸了力道,加之措手不及硬生生承受了灌滿力道的一巴掌。


    月嬤嬤眼疾手快,卻還是沒能接住鳳傾城踉蹌的身影:“大小姐。”


    鳳傾城閉眼,覺得這一次不摔死,也得摔殘。


    但她不後悔說出了鳳府隱秘。


    人影一閃,踏空而來。


    一條鑲著藍色瑪瑙的綢帶纏在了鳳傾城腰間,隨即一個用力,將她輕柔的甩進了月嬤嬤懷中。


    “七弟。”


    耳邊響起太子的聲音,鳳傾城尚未站穩腳,便見湛藍色身影立於身前,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中滿是急切與關懷:“你沒事吧?”


    蕭梓戰。


    心猛的一痛,過往如山呼海嘯層疊而來。


    卻定格在了被鮮血染紅屹立不倒的白衣之上。


    那張清秀俊逸,顛倒眾生的臉,令她每每午夜夢回負罪感油然而生。


    她欠他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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