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邊浪已經知道網上被人針對的事情了,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了。


    畢竟現在輿情公司有專人負責,如果就是些這種帶節奏的小水軍,他真就是知道有那麽一個是事就完了。


    除非有大v下場,那才需要他上點心,現在他的精力得放在演唱會上。


    一連幾支搖滾樂隊演出之後,滾石民謠版圖就開始上線了。


    不過首先出場的不是董佑邊也不是陳旋,而是劉鵠宙。


    他本來就是有樂迷基礎的,所以這一上來,現場的歡呼聲還不少。


    至於網上,他的歌迷和粉絲就分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他跟了滾石之後,機會和發展都能更好,要是能有兩首邊浪創作的歌曲,那劉鵠宙距離民謠第一梯隊的位置就更近了。


    另一派則是認為這事不靠譜,隻要有董佑邊在,邊浪的民謠歌曲寫出來,就隻可能是優先給董佑邊挑選。劉鵠宙就隻能輪得到人家挑剩下的,歌曲的質量如何尚且不說,哪個粉絲願意看見自己喜歡的偶像被人不重視。


    兩派人馬誰也說服不了誰,就約定看這次演唱會的情況。要是邊浪給劉鵠宙的新歌水準還過得去,那大家就繼續支持,但要是質量不行,他們就要團結起來聲討滾石了。


    趙小龍就是不看好的那一波,因為他在滾石音樂節上還和邊浪跟董佑邊合過影,看兩人那狀態,他就覺得劉鵠宙多半會是個炮灰。


    所以在前期爭論中,他也是鬧得最歡的一個,不僅曬出了照片,還言之鑿鑿的認定,邊浪一定會厚此薄彼!


    但是當穿著白色棉麻料襯衫的劉鵠宙,作為滾石本場第一個民謠歌手抱著木吉他登場,趙小龍覺得滾石對劉鵠宙還是不錯的,至少沒有放在董佑邊後麵,而且還不是在最難的開場……


    最關鍵的是,劉鵠宙上的是最中間的大舞台。


    從滾石的演唱會開場至今,他是第二個登上這個舞台的歌手,第一個那就是新褲子樂隊了。


    趙小龍當即便在直播的彈幕上打出來一行字:“滾石還行啊,能劉鵠宙這個出場待遇。”他這一發言,當即就得到了一大幫人的讚同。


    不過劉鵠宙上台之後並沒有直接開唱,他算是滾石自主簽約的藝人中第一個上台的,總要說的點什麽才對。


    “我在入行之前,覺得可以先掙錢後談理想,但是於音樂來說,那純屬就是扯蛋,所以我就一邊堅持理想,一邊打工掙錢……現在我自己有點名氣了,但是漸漸的,我覺得我開始找不到創作的方向……”


    說到這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好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邊浪老師,是他的一首歌,又讓我找回了創作的初心……下麵我將這首歌唱給大家聽,希望你們也能和我一樣,在這首歌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影子,然後被打動、被鼓勵……《理想三旬》送給大家!”


    當聽到《理想三旬》這歌名,已經在奔三路上的趙小龍一下子就像被什麽東西給擊中了心房。


    在他的概念裏,三旬就是三十歲的指代,作為一個90後,前幾年他還可以躲在80後的壁壘之後暗自竊喜,看著老前輩們對80後指手畫腳。但隨著80後開始逐漸成為了社會的中堅力量,“垮掉的一代”這個名頭又繼承在了他們90後的身上。


    可是,他們也是有屬於自己獨立的意識形態,有理想、積極向上的一代啊!


    就在他感慨之時,劉鵠宙的低音炮直接轟出了今晚最醇的歌聲:“雨後有車駛來,駛過暮色蒼白……舊鐵皮往南開,戀人已不在……”


    這開口不脆,也不會讓你下跪,但卻亦如一壇老酒,聞著味就讓你覺得自己要醉了。


    關鍵這還和劉鵠宙以前的風格如出一轍!


    趙小龍點上煙猛吸了一口,快速打字道:“邏輯不清、堆砌辭藻、生搬硬湊走起!”


    他在網上可是跟著順序一路切換著過來的,小破站上帶節奏的那些言論他當然看見了。當時他就在想,隻要是給劉鵠宙一首這種邏輯不清、堆砌辭藻、生搬硬湊的歌那也就夠了。


    現在聽到這詞,他心中隻有兩個字,那就是:“穩了!”


    再繼續往下聽:“收聽濃煙下的,詩歌電台……不動情的咳嗽,至少看起來,歸途也還可愛,琴弦少了姿態……再不見那夜裏,聽歌的小孩……時光匆匆獨白,將顛沛磨成卡帶,已枯倦的情懷,踏碎成年代……”


    趙小龍的心又被最後這四句給戳中了,他用他有限的文字水平,快速在腦中勾勒出一段文字:“時光流逝,所有的挫折都變成了我們人生的歌,消逝的夢想,曾經的理想,被時間所踐踏。”


    “就老去吧,孤獨別醒來……你渴望的離開,隻是無處停擺……就歌唱吧,眼睛眯起來,而熱淚的崩壞,隻是沒抵達的存在……”


    聽到這,趙小龍直接語塞了,他覺得那些在網上攻擊邊浪的,到底是收了多少錢,才能厚顏無恥的用“邏輯不清、堆砌辭藻、生搬硬湊……”這種排比拉黑邊浪。在他看來邊浪就是一個詩人!


    這話要是當著邊浪說,邊浪絕對要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道:“有眼光!”


    因為這首歌的作詞人唐映楓,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詩人。上輩子邊浪和他是因為楊猛認識的,有次一起喝酒時聊起了《理想三旬》的歌詞創作,唐映楓直接當著陳鴻宇的麵說:“我當時就是奉旨填詞,用了半個小時就寫出來了,靈感大多來源於我小時候的經曆!”


    邊浪記得那時候的唐映楓還不到30歲……


    當時他就感歎:“才華這種東西,真特麽是不和年齡與經驗掛鉤的!”


    隨著劉鵠宙在台上用“嗚嗚……”的人聲為間奏增添一抹韻味時,直播間的粉絲們就開始吹了:


    “鎖死了,劉鵠宙和滾石的適配度是200%!”


    “邊浪是真懂量聲定製!這歌要是給董佑邊,絕對唱不出這種意境來!”


    “是啊,這種歌就是要劉鵠宙的低音炮來,才能讓我們聽歌人生出遐想。”


    “這是我聽過劉鵠宙最好的一個室外現場,要不是因為是滾石的直播,我絕對說這是假唱!”


    “果然滾石的團隊一出手,這效果立馬就不一樣了,想一下滾石音樂節上他自己弄的那些版本,完全就是舍本逐末啊!”


    這一點,劉鵠宙的粉絲們到是真一點沒說錯。劉鵠宙這現場,編曲直接就是邊浪給的,奧陽組合一起給他調的音,他原本還想加個手鼓,直接被三巨頭給否了。


    邊浪上輩子聽這歌太多了,知道這首歌就得是一把木吉他配老嗓,除此之外的配方全是糟粕!


    奧陽組合則是從現場來考慮的,兩人都覺得劉鵠宙的嗓子就是他最好的樂器,其他的就一把木吉他就夠了,多了真就是累贅!


    間奏結束,伴著幹淨的琴聲隻聽劉鵠宙自己唱道:“


    “青春又醉倒在,籍籍無名的懷,靠嬉笑來虛度,聚散得慷慨……輾轉卻去不到,對的站台,如果漂泊是成長,必經的路牌……你迷醒歲月中,那貧瘠的未來,像遺憾季節裏,未結果的愛……弄髒了每一頁詩,吻最疼痛的告白,而風聲吹到這,已不需要釋懷……”


    和之前樂隊演唱時那種熱烈的氣氛不同,現在的內場除了劉鵠宙的聲音之外,安靜得有點可怕。


    想哭的都是忍著,就深怕自己的一聲輕輕啜泣,都會讓這現場出現瑕疵。


    圈內這些人這都是在感慨:“這歌配劉鵠宙,真是天衣無縫啊!邊浪這聽聲下菜碟的水平,真特麽無敵了!”


    陳淑婷則是開始在琢磨,怎麽讓邊浪把《濃煙下的詩歌電台》這張碟給寫出來了。劉鵠宙今天的表現在她看來,應該是能達到邊浪的標準了。


    邊浪當然也是那麽想的,劉鵠宙的甚至是有點超他預期了,這樣一來他就放心把一張專輯都給拿出來了。關鍵現在劉紫陽和奧拉夫都已經到位,隻等錄音室弄完就可以放手大幹了。


    “就老去吧,孤獨別醒來,你渴望的離開,隻是無處停擺……就歌唱吧,眼睛眯起來,而熱淚的崩壞,隻是沒抵達……的存在……嗚……”


    吟唱和間奏再次裹挾著淡淡的惋惜之情出現,似乎是在提醒你:“想想吧,過往的人生中還有哪些沒有抵達的存在!”


    現場依舊很安靜,但終究是有人忍不住發出啜泣聲,其中就有一個小魔女。


    剛才那幾句她就已經是完全的繃不住了,她覺得邊浪在寫民謠歌的就是有一種能力,能用文字將自己原本如詩如畫般的生活,變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還能用最痛的領悟寫出自己內心的獨白和掙紮。


    就像一種“風過,葉落,難以釋懷……”的感覺。


    不同於搖滾的直給,邊浪的民謠詞美成一首詩,但也給了你很多自己去想的空間。


    三旬這個量詞,在劉鵠宙那低沉的娓娓道來中,給現場每一個人都帶入到了不同的回憶中去!


    至此,小魔女覺得這輩子真就是認準邊浪出品就夠了。


    他能讓你燃,也能讓你靜下來思考,給能你製造發泄的契機,也能帶給你回溯的啟迪……


    隨著哼唱的間奏結束,這首《理想三旬》終於來到了最後的副歌:“就甜蜜地忍耐,繁星潤濕窗台,光影跳動著像在,困倦裏說愛,再無謂的感慨以為明白,夢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滿青……苔……”


    “苔”字劉鵠宙唱得非常輕,可以說是幾乎聽不到,但是並不妨礙所有人自己腦補出來。


    趙小龍猛了吸了一下鼻子,否定了自己想哭的真實衝動之後,他就在感慨:“曾經理想雖然崩塌,成為一片廢墟,但是呐,依舊還有生機!這歌詞無敵了!”


    而此時馬源,在聽完到這之後,已經不想管後麵劉鵠宙要唱什麽了,開起自己的小號就寫了起來:


    有人覺得邊浪的歌詞邏輯不清、堆砌辭藻、生搬硬湊,太過隨意粗糙;也有人覺得邊浪的詞不拘陳規、靈動野性、飛揚跋扈,像一首現代詩。


    我個人的看法比較傾向於後者。與其說邊浪詞像是一幅“堆砌剪接”的拚貼畫,我更讚同將其看作是一幅“刪繁就簡”的抽象畫。


    仔細研究一下邊浪的歌詞你會發現,他寫詞向來酷愛“縮句”和“打亂詞序”。用今天那首備受爭議的《火車駛向天外,夢安魂於九霄》舉例,他將“漫漫長路,徒步奔忙”寫作“徒忙漫奮鬥”,將“音符憤怒地吼叫”寫作“音憤符吼”。


    這種寫法的核心是:先從整句中刪去各種有助於詞句通暢的助詞“的”“地”“得”,保留下那些反映核心語義的關鍵詞匯,再加以縮減和亂序,最終成新句。有時創作者也會完全打破傳統文法,將形容詞同動詞直接相連,比如“眩目遨遊”。


    創作風格上,這類詞主要通過消解“邏輯的連貫性”來凸顯“寫意性”,借由犧牲“具體的敘事”來代以“抽象的哲思”,注重“意識與直覺的瞬間流動”,給人以“形散而意不散”之感。


    正如前半部分中,“音憤符吼”呼應著“流竄九州的爛曲”;“完美墜落”後,到達“四維宇宙”,開啟“眩目遨遊”——不同意象的組合看似雜亂,卻不影響表意的完整,同時又賦予了畫麵以充分的張力。


    後半部分中,“漫長的”與“短暫的”、“黑暗的”與“璀璨的”、“失去的”與“倍還的”、“悲的”與“喜的”、“老去的”與“年輕的”,種種對比都折射出創作者對於“轉瞬即逝”與“永恒不變”等對立關係的辯證思考,有一定的哲學意味。


    這種遣詞造句的樣貌,有時是創作者精心雕琢,在長期的理智思考中一點一點打磨而成的;有時則是創作者在短時間內情緒宣泄的產物,是一氣嗬成的。


    《火車駛向天外,夢安魂於九霄》的這篇詞更像是後者,在意象的選取上更為跳脫,詞句雖凝練但仍帶有一些粗糙感,後半部分的邏輯性遠強於前半部分,仿佛創作過程本身就如同這篇詞作一樣,是一個“思緒隨著情緒的傾瀉,由混沌逐漸走向清晰”的過程。


    以創作者的“殘夢”發跡,到慨歎“一代人終將老去,但代際更迭永續”為結。


    而到了《理想三旬》同樣如此,以“舊鐵皮”發跡,到“夢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滿青苔……”為延續。


    讓我們能帶入到自己故事的同時,又引出無盡的想象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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