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主樓旁的亭子裏盤坐小憩,嵇瀟丞帶著相忘和羨君前去買綠豆沙,雖已是十月但巴陵的氣溫還是炎熱,羨君忍不住抱怨道,“這巴陵跟百越一樣,都十月份了還這麽熱。”


    嵇瀟丞從懷中掏出紙巾遞給羨君,道,“現在的晝夜溫差特別大,待到了月底就降溫了。”


    羨君輕擦額頭道,“瀟丞哥說話就是舒服,聽您這麽一說,我都感覺不熱了。”


    嵇瀟丞笑道,“是嗎?哈哈,若是這樣那可太好了,咦,那不是禮穎嗎?”


    簡禮穎支著一個太陽傘,正在擦拭木架上的首飾,羨君喊道,“禮穎!”


    簡禮穎聽到有人叫喚忙抬頭,見到嵇瀟丞帶著相忘和羨君忙起身道,“嵇老師,你們都來梁河街了。”


    羨君笑道,“是呀,嵇老師可是專程來看你的。”


    簡禮穎被太陽曬紅的臉頰更紅了,嵇瀟丞笑而不語拿起盤中的首飾仔細端詳,柔聲道,“禮穎,這些首飾都是你親自做的嗎?”


    “是呀,都是我親手做的。”


    “手可真巧,做這些首飾的材料來源也很廣,這個點翠是用易拉罐做的吧。”


    “嵇老師的眼真尖,這個是用廢舊的易拉罐和染色的鵝毛做的。”


    “那這個呢?”羨君拿起一個頭麵,問道,“該不會是用a4紙做的吧?”


    “不錯。”


    嵇瀟丞讚道,“不錯不錯,變廢為寶,自力更生,弘揚傳統。”


    羨君笑道,“瀟丞哥說話就是好聽。”


    嵇瀟丞笑道,“行了,我們也別妨礙人家了,快去買綠豆沙吧,估計齊老師他們也等著急了,禮穎,注意防暑。”


    “好的,嵇老師。”


    嵇瀟丞三人買了綠豆沙便立馬折返回去,相忘轉頭給簡禮穎送了一份才回來,羨君笑道,“咱們相忘兄還真是憐香惜玉呀。”


    “哼!”


    “切!”


    齊孟道,“剛才我們商量了下,巴陵樓附近的陰氣太重,我們大家分頭開始搜索。”說完遞了兩把桃木劍給相忘和羨君。


    “用此劍來尋找,事半功倍,大家三人一組沿著巴陵樓主樓四方去找,申時一刻在主樓匯合。”


    羨君拉過相忘道,“香香,不用說,咱倆一組,再加瀟丞哥吧。”


    相忘道,“就聽你的。”


    嵇瀟丞微笑不語,三人拿著桃木劍從西南角開始搜尋,羨君拿起劍便開始比劃開來,相忘一臉懵,嵇瀟丞笑道,“小羨君,桃木劍可不是這樣用的。”


    嵇瀟丞說完緩緩運氣到桃木劍,隻見劍心微動,然後拿著劍心輕點城牆,桃木劍心氣流似乎略有觸動,嵇瀟丞道,“看來這的陰氣的確重,看來我們得好好找找看。”


    羨君依照嵇瀟丞所用之法開始搜尋,相忘自不必說輕車熟路,三人從西南角搜尋到主樓,一路尋來桃木劍也隻有些許微動,並無過多反應,羨君奇道,“這可真就奇怪了。”


    嵇瀟丞道,“不急不急,玄英碎片千百年來從來沒出現過,現在突然出現自是不同尋常,如果這麽容易就能被我們找到,那事情倒簡單了。”


    相忘也道,“雖說沒尋到,但發現這裏的陰氣這麽重也不是全無收獲的。”


    羨君道,“那可不,不然的話,白把瀟丞哥他們叫過來了。”


    “哼。”


    “切。”


    嵇瀟丞笑道,“你們兩個呀,得了得了,快到中午了,咱們去吃飯吧,難得來梁河街一趟,咱們去吃吃回頭魚吧。”


    羨君奇道,“回頭魚?這名字真有意思,那我們快去吧。”


    相忘卻有些猶豫,嵇瀟丞看出相忘心思,爽然道,“正好前幾天新譜曲的耗費到了,一直想來吃回頭魚,自己一個人過來吃又沒什麽意思,今天有你們兩個陪正好。”


    聽到這話,相忘知道嵇瀟丞不過是在照顧自己情緒,既然如此,何必故作做作扭捏之態,相忘本身也是心胸開闊之人立馬也爽然道,“好。”


    三人繞過牌樓,進到魚館,服務員見到客人滿臉堆歡招待起來,拿過菜單嵇瀟丞遞給羨君,道,“羨君,你來點吧。”


    羨君接過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刷刷幾筆便又遞給了嵇瀟丞,嵇瀟丞接過一看隻畫了油麥菜和米飯,再看羨君那副故作得意樣,隻覺好笑,便將菜單又遞給了相忘,相忘接過畫了幾筆又還給了嵇瀟丞,嵇瀟丞一看相忘隻畫了個土豆絲,嵇瀟丞哭笑不得,隻得自己添加上石鍋回頭魚和農家小炒肉,便遞給了服務員,待服務員走後,嵇瀟丞笑道,


    “你們兩個看不上你瀟丞哥是不是?”


    羨君忙道,“哪有的事。”


    相忘也道,“怎麽可能。”


    嵇瀟丞笑道,“你們兩個呀。”


    不一會兒菜便端了上來,石鍋回頭魚清香撲鼻,嵇瀟丞道,“粉紅石首仍無骨,雪白河豚不藥人,動筷子吧。”


    相忘道,“阿哥,我可不可以先替禮穎打個包?”


    嵇瀟丞道,“當然可以了,相忘還是這麽體貼。”


    羨君道,“相忘兄還真是憐香惜玉呀。”


    相忘一記白眼掃過,去到前台拿包裝盒。


    回頭魚清香鮮美,遠處的洞庭湖風徐徐送來,羨君道,“雖然未飲酒,但真有巴陵無限酒,醉殺洞庭秋之感。”


    嵇瀟丞笑道,“想不想喝酒?”


    羨君嘴角上揚道,“當然想喝了。”


    相忘道,“現在喝酒肯定耽誤下午的事,身上帶酒味,待會齊老師定不悅。”


    “得了得了,不喝了,不然下午沒被阿孟罵,倒先被這小呆瓜煩死了。”


    “哼!”


    “切!”


    “哈哈,跟你們兩個一起吃飯真是太有趣了。”


    三人用完飯,便繼續搜尋,可搜尋的結果跟白天一樣並無變化,羨君不免有些焦躁,一個不留神差點把桃木劍給折彎了。


    相忘勸道,“不要急,慢慢找,瀟丞哥都說了千百年來修真之人都未找到。”


    羨君道,“我是想著早點找到,早點了事。”


    嵇瀟丞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主樓吧。”


    三人來到主樓,齊孟等人也陸陸續續到了,眾人見麵一問方知原來都一無所獲,齊孟道,“看來我得去夏台問問肖翠,玄英碎片到底是從哪裏找到的。”


    羨君道,“齊老師,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齊孟沉吟一會兒道,“去的人不可太多,就我,瀟丞,相忘和常羨君吧,其他道友先請回吧,今天辛苦大家了。”說完齊孟向各位眾人行禮,眾人趕忙還禮。


    待眾人散去,齊孟領著嵇瀟丞三人前往湖邊的屈子祠,穿過梁河廣場便到了屈子祠,隻見屈子祠前一大群中老年婦女正在跳舞,隊列整齊劃一,竟隱約有稍急征雁群,偏淩舞姝態之感,而頭雁竟然是毛蘭君,老太太身著白色漢服,一招一式緩慢無比,羨君見老太太動作這麽慢以為是體力不支,仔細一想才明白過來老太太是為了讓其他人能跟上節奏,不一會兒頭雁揮揮手,雁群落地休息,趁著空隙,齊孟上前行禮恭敬道,“老師!”


    正在喝水的毛蘭君見是齊孟相忘等人笑道,“你們怎麽都在這。”


    羨君笑道,“聽說毛老師在這辦舞會,我們就不請自到了。”


    毛蘭君笑道,“這隻小白鷺呀,哈哈。”


    齊孟問道,“老師,您怎麽會在這帶她們跳舞?”


    毛蘭君笑道,“自從《白鷺》首演後,巴陵民眾對白鷺舞的熱情更加高漲,一合計,幹脆在巴陵樓這帶著愛好者們跳,一來推廣白鷺舞滿足民眾需求,二來巴陵樓遊客多,可以宣揚巴陵文化,三來我可以吃下這的綠豆沙。”毛蘭君說完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眼睛靈動的不似真實年齡。


    嵇瀟丞笑道,“毛老師也愛吃這的綠豆沙,那可得多吃點。”


    毛蘭君打量嵇瀟丞幾眼道,“幾年不見瀟丞,還是這樣玉樹臨風,兩隻小白鷺可得跟人家好好學學。”


    羨君道,“瀟丞哥這樣可是天神下凡,我們這等凡人可學不到的。”


    毛蘭君笑道,“那當然了,瀟丞就是天神下凡,既然來都來了,不妨跟我一起去屈子祠裏看看吧。”


    齊孟道,“我們就是來看屈子祠的,毛老師能帶著一起那再好不過了。”


    毛蘭君道,“那你們可找對人了,跟我走吧。”


    幾人跟著毛蘭君一起走進屈子祠,祠堂內供奉著屈原的巨大雕像,毛蘭君領著齊孟等人先在屈原像前恭恭敬敬的上了柱香,然後再開始遊覽屈子祠,羨君頭一次來隻覺屈子祠內壁畫繁多,一點也不亞於敦煌,隻見其中白鷺仙子翩然起舞,在肅穆的壁畫群裏增加了一點靈動韻味。


    羨君笑道,“這的壁畫繁多,我看這白鷺仙子最美。”


    齊孟道,“壁畫上的白鷺仙子不過是靜的,哪及我們麵前活生生的這位白鷺仙子。”


    齊孟話音剛落,嵇瀟丞三人都看向毛蘭君,毛蘭君笑道,“小時候經常跟著大人一起來拜屈子,每次都借這個機會看白鷺仙子,總想著大了之後能像白鷺仙子一樣美麗起舞就好了,後來大了開始學巴陵的白鷺舞,白鷺舞大多由男人來跳,基本以宗教為題材,我當時就想為什麽不能像壁畫中的白鷺仙子一樣美麗的無拘無束。”


    毛蘭君望著壁畫中的白鷺仙子微微出神,似乎想起了少年時光,緩緩道,“後來,我便以白鷺仙子為原型進行創作,順南為我譜曲。”


    羨君忍不住插口道,“太奶奶?”


    毛蘭君道,“不錯,順南不光會譜曲,手也比我的巧,參考壁畫中的白鷺仙子為我縫製了服裝,後來憑借這一舞,白鷺終於飛出了巴陵,飛到了京畿。”


    齊孟掏出手機調出圖片,問道,“您說的可是這個?”


    毛蘭君接過手機一看,乃是一副舊掛曆,掛曆的封麵是白露仙子在瑤池起舞,毛蘭君笑道,“正是這個,順南的手比我的巧,這件衣服是她熬了三個通宵做出來,這件衣服現在我是穿不了了,我把它認真保存了起來。”


    齊孟道,“在您之前白鷺舞基本都由男性來跳,自您開始由女性來跳,白鷺舞也由荊楚巴陵的一個地方舞種變成了享譽全國的舞種,甚至在全國高校的舞蹈專業中都開設了白鷺舞這一科目,您是功不可沒的。”


    毛蘭君淡淡道,“功不可沒談不上,這都是荊楚巴陵民間藝人們的集體智慧結晶,我不過是運氣好,讓我遇上了。”隨即又道,“我也老了,也跳不動了,好在有小若耽她們傳承下去了,這藝術脫離民眾不能長久,不為民眾服務也不能長久。”


    幾人又隨著毛蘭君遊覽了會,齊孟隻有個小夥子在探頭探腦,便問道,“老師,是不是來請您回去領舞的?”


    毛蘭君瞟了瞟,笑道,“是了,那你們再看看,我先去,待會咱們再見。”


    “好的,老師。”


    “老師再見。”


    “再見。”


    見毛蘭君離開,齊孟帶著三人來到最裏麵背陰麵的一層壁畫,隻見牆上的壁畫乃是一張門,周邊畫著不少青麵獠牙的惡鬼和勾魂使者,齊孟摸向門把手,手剛觸及門把手竟然從畫裏麵把門把手給拉起來了,齊孟拿起門把手敲了敲,牆畫上的一個惡鬼飄了過來問道,“來者何人!”


    “巴陵道齊孟攜弟子三人求見蔡鬱壘、神荼二位元君。”


    惡鬼道,“稍等。”惡鬼飄走。


    不一會兒門竟然開了,齊孟坦然走過,嵇瀟丞緊隨其後,相忘和羨君趕忙跟上。


    羨君走近發現原來走在木橋上,隻見橋下河水呈血黃色,蟲蛇滿布,腥風撲麵,不免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嘔吐難忍。


    齊孟冷冷道,“這麽點就受不了了,可別掉下去了,不然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羨君道,“沒有沒有,第一次來,覺得好奇。”


    齊孟道,“這地方還是少來的好,來多了不好。”見羨君似在翻找手機,齊孟又道,“不要想拍照了,一切的電子產品在這裏都失效了。”


    羨君訕訕道,“沒有,老師我想找點紙巾。”


    齊孟不置可否繼續前走,羨君邊走邊找,這時一張手帕遞了過來,羨君趕忙接住,相忘道,“河水味道難聞,的確令人惡心想吐,你把鼻子捂住,緩一緩。”


    羨君說不出話來,隻能“噢”的一聲,嵇瀟丞笑道,“羨君還算不錯了,相忘第一次來,直接都吐了。”


    相忘急道,“阿哥!”


    嵇瀟丞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光線昏暗看不清相忘臉色,羨君心想此時的相忘必定又臉色發紅了,不免覺得好笑,可正想笑時,一股惡心又襲來,羨君隻好先運氣讓呼吸流暢些,心想也不知還要走多久,走了一會兒,終於到了橋頭,隻見橋頭立一老年婦人,容貌平平,頭發全白,見到齊孟道,“阿孟又來了?”


    “孟阿姨,我來辦點事。”


    老婦道,“行,快去吧,這個點人不多。”


    “好了,回見。”


    “回見。”


    羨君見狀不免心中腹誹,敢情齊孟常來這,那可真是女中豪傑。


    幾人過了橋,來到此行的目的地—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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