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滅世之前滿身的傷痕,易長樂猜測地問道:“所以你將自己弄成那副鬼樣子,是借著懲罰自己,來消除這些生靈的怨氣?”


    “有這個原因。”滅世回答得坦蕩,“可除了讓他們消除怨氣,這也是一種我贖罪的方式。”


    聽到易長樂和滅世的對話,化蛇大聲地反駁道:“贖罪?你有什麽罪可贖?”


    聞言,滅世頗為意外地看向化蛇,顯然不相信平日裏和自己說不到兩句就吵起來的冤家,此時竟能為自己說話。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化蛇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走上前戳了戳滅世的腦袋,“以前和我吵架時,你的腦袋不是挺機靈的,怎麽現在這麽死腦筋。”


    看著呆滯的滅世,化蛇接著問道:“那些生靈是你殺的嗎?”


    滅世點點頭。


    得到滅世的回答,化蛇皺了皺眉頭,“殺那些生靈的不是你,是青龍族的王脈,你不過是青龍族手中的一件武器。”


    “這些生靈的死與你無關,就算沒有你,青龍族也會找到其他的武器去殺他們。”化蛇伸手扳正滅世的身子,使他正對著自己,瞧向滅世的眼神堅定,“所以,滅世,該贖罪的不是你,是青龍族那群人。”


    滅世被化蛇熾熱的眼神嚇了一跳,卻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道:“可我也是該贖罪的。”


    滅世頓了頓,接著解釋道:“雖青龍族用我來修煉秘法,可他們的性命確是在我扇下了結,我也無法忘記他們死前絕望的眼神。”


    滅世的坦誠,讓化蛇安靜了下來,他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話去安慰滅世,更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安慰到滅世。


    “那你為何身在魔族?”易長樂問道:“你既將自己的法力封印,便與凡人無異,為何不去人間,反倒是來了魔族?”


    滅世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瓶身大體呈白玉色,唯獨瓶底有些黑色的雜質。


    “滅世,這是當初在長樂書院,我師父給你的那個瓶子?”易長樂出聲問道。


    易長樂的話讓滅世有些意外,“易長樂,你怎麽知道這是當初陵苕上神的那個瓶子?”


    易長樂記憶中這個瓶子是黑色的,要不是滅世掏出瓶子來時,易長樂看見瓶身上有一個淡淡的蓮花印,她也認不出這是當初陵苕交給滅世的黑瓶子。


    “這瓶身上不是有個蓮花印嗎?一看就是我師父的東西。”易長樂不經意地回答。


    “蓮花印?”滅世將瓶子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疑惑道:“我怎麽沒看見這瓶子上有個蓮花印?”


    聽了滅世的話,易長樂也疑惑了,指著瓶子上的蓮花印,對著滅世和化蛇問道:“就在這兒,你們看不到嗎?”


    “看不到。”滅世頓了頓,接著補充道:“自我從陵苕上神手上拿到這瓶子起,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瓶子上有個蓮花印。”


    “長樂大人,我也看不到。”化蛇附和道。


    “就,就在這兒啊。”易長樂再指了指瓶子上的蓮花印,再問了遍,“你們看不到嗎?”


    “看不到。”化蛇和滅世異口同聲地回答。


    易長樂不免覺得隻有自己能看見這瓶子上的蓮花印有些奇怪,可當初在長樂書院,陵苕拿出瓶子時,自己也沒有看見瓶上的蓮花印。


    想到這兒,易長樂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間的蓮花,猜到了隻有自己能看見瓶子上蓮花印的原因,多半是因為陵苕送給自己的大婚賀禮。


    雖隻有自己能看見瓶上的蓮花印,可易長樂對陵苕很是放心,心中有數這大坻不是件壞事。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滅世的事,便很快將話題轉回了滅世的身上,“許是因著我師父曾傳授過我,她的獨門法術,我才能看見瓶子上有她留下的印記。”


    “這左右不是什麽大事,滅世,還是說說你為何身在魔族一事吧。”


    聞言,滅世開口朝易長樂和化蛇問道:“你們還記得第一次見我手中的瓶子是什麽顏色嗎?”


    “黑色。”化蛇搶答,隨後又疑惑地問道:“可這瓶子如今為何變成了白玉色?”


    “沒錯,我從陵苕上神手中將這瓶子接過來時,這瓶子原是黑色,瓶中充滿了死於我扇下生靈的怨氣,這些怨氣若是不消除,死於我扇下的生靈也就無法有下一世。”滅世盯著瓶子陷入了回憶,“當初我之所以離開,就是為了去消除瓶裏的怨氣。”


    原來,瓶中的既是怨氣也是生靈的魂魄,滅世離開之後,將這些生靈的魂魄從瓶中一個個召喚出來,又一個個慢慢消除他們的怨氣。


    一開始成功消除怨氣的時候,黑瓶的瓶口變成了白玉色,滅世起先沒有將瓶子的改變放在心上。


    後來漸漸地,怨氣消除得越多,黑瓶變成白玉色的部分也就越多,滅世這才懂了,若是將瓶子裏的怨氣全消除,這黑瓶就會變成一個白玉瓶。


    瓶中除了神獸,三界六族的魂魄都有,因著人族的力量是六族中最弱小的,所以瓶中數人族的魂魄最多。


    滅世將魂魄從瓶中召喚出來時,每個魂魄都帶著深深地怨氣,滅世隱瞞了自己就是割破他們喉嚨的扇子的事實,盡全力解開了這些生靈的心結,消除他們的怨氣之後,一個個將他們送入了輪回。


    自長樂書院一別之後,滅世在三界奔波數百年,終於將瓶中生靈的怨氣消除得差不多,原本的通體黑色的黑瓶變成了個白玉色的瓶子,隻剩瓶底有些黑色的雜質,意味著隻要再消除最後一個魂魄的怨氣,就能大功告成。


    可就是這最後一個魂魄,出了些差錯,他認出了滅世就是當初劃破自己喉嚨的扇子。


    “他是怎麽認出你的?”化蛇出聲打斷了滅世的回憶,“當初你劃破他喉嚨的時候,可還是一把扇子,如今你搖身一變成了個大活人,他怎麽可能認得出你就是把扇子,何況你的人形,連青龍族的人都沒有見過,他又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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