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薇臉色一白,抬起頭來,眼睛裏有了淚光:“我做的菜確實比不上飯店大廚做的,可卻是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做出來的。”


    難能可貴的是一番心意。


    再看挑刺的季暖,一直勸自己要隱忍的季然也繃不住了:“薇薇至少是帶著心意做的飯,你呢?讓全家人等著你不說,連個雞蛋都不會炒,怎麽好意思點評薇薇的?”


    季暖放下筷子,唇邊掛著笑:“不好意思,忘記你們一家子玻璃心,隻能聽讚美,不能聽實話了,我重新點評,季薇炒的菜太好吃了,好吃死了!”


    季薇的臉色更白了。


    季暖的誇獎還不如不誇。


    這諷刺的味道太濃鬱了。


    季建國在老爺子那裏憋了一肚子氣,看見季暖格外不順眼:“吃現成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嫌不好吃就別吃,餓著吧。”


    季暖正合心意:“謝謝季先生開恩。”


    她還真不想吃季薇做的菜。


    “……”


    季建國噎住。


    他看著桀驁不馴的季暖,麵部線條繃緊,神情越發不悅,卻不敢在老爺子麵前發作。


    季薇乖巧地用公筷給老爺子夾菜:“爺爺,你嚐嚐。”


    季川沒有胃口,但他是最年長的,不好落小輩的麵子。


    他剛有動作,季暖小手一抬,啪嗒一聲,筷子掉地上了。


    季建國臉色一沉,就要訓斥,季暖卻搶先開口:“爺爺,對不起,我不小心把筷子弄地上了,我去拿雙新的。”


    季暖拿了一雙新筷子:“爺爺,你年紀大了,有些東西不想吃就別吃。”


    爺孫倆對視了一眼,季川心照不宣地沒有動筷子。


    季薇聽出季暖在暗諷自己,再看不接受自己的季川,頓時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季然立刻拿起筷子:“薇薇,你別傷心,你做這些菜都是我愛吃的,我喜歡吃!”


    他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巴裏,嚼了兩口,臉色都變了,差點吐出去:“好……吃!”


    他差點就說成好難吃了。


    鱸魚是清蒸的,但蒸老了,魚肉很柴,而且還有一股魚腥味,他很想吐出去,又怕季薇傷心,十分艱難地咽下去。


    季建國和唐英紅也動了筷子,兩個人吃完對視一眼,口不對心道:“好吃。”


    季建國吃的炒青菜齁鹹,唐英紅吃的紅燒肉隻有甜味,沒有丁點鹹味,還有一股腥味,她差點就yue了。


    季川看著他們一家子便秘的神情,很慶幸自己聽了乖乖孫女的話。


    季暖似笑非笑地說:“好吃就多吃一點,不然薇薇多傷心啊。”


    “……”


    季建國三人不想吃,又不想季薇傷心,身體和心靈備受煎熬。


    這時,廚房裏飄出一股濃鬱的雞肉香味。


    季川吸了吸鼻子:“什麽味,佟嫂又炒菜了嗎?”


    正說著,佟嫂端出來一碗雞肉,她笑嗬嗬地說:“我可沒有炒菜,這是暖丫頭端來的。”


    金黃色的雞肉和青紅辣椒搭配在一起,色彩嬌豔誘人,馥鬱的香味直往鼻子裏鑽,季川胃裏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季暖笑著把筷子遞給他:“爺爺,這是我親自做的,嚐嚐味道。”


    季川立刻伸出筷子嚐了一口,入口的那一刻,瞳孔都瞪大了,味蕾得到了極致的滿足。


    雞肉嫩而不柴,裹挾著濃鬱的湯汁,味道堪稱一絕,土豆也燉得軟糯綿密,季川享受的眉毛都飛起來了。


    “真好吃,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雞肉。”


    說完,還不忘為季暖挽尊:“誰說我們暖暖不會炒雞蛋了,我們暖暖做的雞肉比大廚做的還好吃。”


    季然撇了撇嘴,小聲嘟噥:“她在家裏就沒下過廚,誰知道是不是從飯店買來糊弄您老人家的。”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飯桌上的眾人都聽見了。


    誰也沒有表態,誰也不相信這雞肉是季暖親自炒的。


    季川臉色一沉,抓起手邊的勺子就朝季然砸了過去。


    “啊疼……”


    季然沒有一點防備,勺子直接砸在他的手背上,疼得他直接跳起來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唐英紅心疼地看向兒子,忍不住埋怨道:“爸,您這是幹嘛呀,小然的手腕還有傷呢?況且他質疑一下也沒錯吧,暖暖在家的時候都沒進過廚房。”


    季川掃了她一眼,聲音冷沉寒冽:“暖暖是你一手養大的孩子,她什麽脾氣秉性,你不清楚嗎?她不會說謊,買的就是買的,自己做的就是自己做的,我吃過的鹽比你喝過的水都多,不至於連做的還是買的都分不清楚!”


    “今天的飯,我是叫暖暖來吃的,沒讓你們來,不想好好吃飯就給我滾出去!”


    ‘滾出去’三個字震耳發聵!


    老爺子真的動怒了,周身散發出的強大威壓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季建國拽了拽妻子:“你怎麽能質疑爸爸,跟他道歉!”


    唐英紅眼圈紅了,哽咽道:“爸,對不起!”


    季川饒有深意地看著兒媳婦:“你最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唐英紅好像沒聽出來老爺子的言外之意一樣。


    季暖拽了拽季川的袖子:“爺爺,雞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何必浪費心思和口舌呢?


    季川沒想到曾經最疼愛季暖的人,如今成了最討厭她的人。


    曾經的寵愛就像一把刀一樣懸在心口,時不時地就刺痛她。


    季川心疼地拍了拍季暖的手背。


    季暖朝老爺子笑笑,她早就不在乎了。


    吃過飯後,季川就趕季建國一家離開。


    季建國也不想呆下去,帶著妻女要離開,走到門口發現沒有季然的身影:“小然呢?”


    佟嫂說:“他好像去廁所了。”


    佟嫂話音剛落地,季建國腹部一陣絞痛,捂著肚子跑去院子裏的廁所。


    緊接著,季薇和唐英紅也有感覺了。


    樓上隻剩下一間廁所了。


    季暖好整以暇地看著母女二人,她忽然很想知道,在這種需要選擇的時刻,季薇還裝不裝得出來謙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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