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滿心歡喜地走進病房。


    病房裏沉寂凝固的氣氛讓季暖的腳步慢了下來,就連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幾分。


    她看向坐在輪椅上的顧建平,男人雙手搭在腿上,整衣斂容,五官線條嚴肅地繃緊,鷹隼般的黑眸裏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


    季暖總覺得男人接下來說的話,不是她想聽的,她準備先發製人,男人已經搶在她前麵開口了。


    “季暖,我救你是軍人的職責,就算那天墜河的人不是你,我一樣會救,你不欠我什麽,也不用以身相許,你應該去尋找別的幸福。”


    季暖又一次被拒,心情不是一般的低沉,她委屈又生氣地質問男人:“雖然你會救很多人,但對我來說,就是你救了我,給了我二次生命,而且,你怎麽知道你不是我的幸福呢?”


    顧建平想到飯店門口那一幕,心口悶悶得不舒服,艱難地啟齒:“陸遠征比我更適合你。”


    顧建平剛才被季暖撩撥得麵紅心跳,心旌搖曳,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的想繳械投降。


    但回到病房,他就冷靜下來了。


    她才18歲,正是嬌花一樣滋潤綻放的年齡。


    而他30歲,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論家世和年齡都不如陸遠征。


    她現在要嫁給他,也許是圖新鮮,等激情褪去,她會後悔的。


    季暖聽見陸遠征三個字就生理性厭惡:“他是個什麽東西,根本不配跟你比,你才是最好的!”


    季暖給予顧建平極高的評價,顧建平心髒跳動得很快,但他還是壓抑住了體內躁動的情緒,沉聲道:“你們有婚約。”


    他雖然沒文化,但也知道不能橫刀奪愛。


    季暖知道,顧建平今天肯定聽別人說什麽了,她解釋道:“婚約是兩家人口頭上的玩笑話,連婚書都沒給,而且陸媽媽看重家世門第,季薇才是她心中首選兒媳婦。”


    頓了頓,季暖又鄭重地解釋道:“顧建平,我隻會嫁給我喜歡的男人,我不喜歡陸遠征,一點都不喜歡。”


    顧建平抿了抿唇,語重心長地說:“丫頭,你還小,不懂喜歡和軍婚的區別,別因為一時興起做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情。”


    季暖有些氣惱,挺直脊背,雙手叉腰,憤怒地反駁:“我不小!”


    她最討厭別人說她小,她已經成年了,18歲的身體裏住了四十歲的靈魂,怎麽會小呢?


    她今天穿的套裝是修身款式,完美貼合她纖細有致的身材。


    季暖雖然瘦,但是該有肉的地方很豐滿,顧建平的目光掃過她鼓鼓的胸口,眼睛好像被燙到了一樣,忙不迭把頭扭到一邊。


    季暖沒有看見男人發紅的耳根,隻以為他在逃避,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上前兩步,小手托著顧建平的俊臉,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雙目對視,季暖望著他的目光堅定得像入黨:“顧建平,我這輩子會做很多後悔的事情,唯獨在喜歡你,要嫁給你這件事情上,永遠都不會後悔,永遠!”


    最後兩個字,她加重了語氣,讓顧建平心神一震。


    他都不敢輕易許諾永遠,她怎麽這麽堅定呢?


    沒等顧建平回應,病房外響起馬翠芬的大嗓門。


    “建平,媽給你送飯來了。”


    季暖心口一跳,趕緊放開男人,微涼香軟的觸感消失,顧建平心裏竟有些遺憾。


    馬翠芬抱著一個陶瓷缸進來,上麵還放著兩個白饅頭,她看見季暖愣了愣:“你這閨女咋來了?”


    我當然是上趕著給你當兒媳婦的。


    當然,這話,她隻敢在心裏說。


    馬翠芬骨子裏是個保守的老太太,她要是大咧咧說出來,她肯定覺得她是個不三不四的女人。


    季暖說:“建平的腿傷是因為我嚴重的,我是來照顧他的。”


    馬翠芬滿意地點點頭。


    這丫頭是個知恩圖報的,不像季薇那個白眼狼,理所應當地尋求她的幫助,利用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隻是她那雙骨節纖細均勻,指腹圓潤飽滿的嫩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恐怕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有這份心意就行了,建平有我照顧,你回家忙自己的事情吧。”


    季暖睫毛顫了顫,垂下眼簾,落寞地說:“我沒有家了。”


    馬翠芬頓時警鈴大作,心直口快地說:“沒有家也不能賴上我們,我們家窮得快掀不開鍋了,養不起閑人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老太太經過季薇之後,可不敢同情心泛濫了。


    要是再養出一個白眼狼,她能糟心死。


    季暖嘴角狠狠抽了抽,她雖然有裝可憐的嫌疑,但也不用這麽嫌棄她吧……


    她甚至很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跟老太太說要嫁給顧建平,不然她一定認為她是下一個季薇,直接把她趕出去了。


    顧建平看著難堪的季暖,沉聲道:“媽!”


    “你看我幹什麽,咱們家確實沒錢了。”馬翠芬梗著脖子說:“家裏的幾間土屋冬天漏風,夏天漏雨,快不能住人了,你爸打算開春蓋房子呢。”


    蓋房子?


    季暖心神一震。


    她隱約記得顧建平跟她說過,他的爸爸是在蓋房子的時候,被一根掉下來的房梁砸中去世的。


    顧父的去世給顧家蒙上了一層陰霾,顧母一夜白頭,鬱結於心,沒多久也跟著走了,顧家老三因為家庭變故錯過高考,與大學失之交臂,淪落到工地上搬磚。


    顧建平因為出任務,沒見到父母最後一麵,留下了一輩子的遺憾,甚至萌生了退伍的想法。


    他太過優秀,部隊領導不願意放棄他,便允許他留在老家休養。


    顧建平意誌消沉了很久,才回到熱愛的崗位發光發熱,卻也錯過了最佳晉升時間。


    可以說,顧家的悲劇就是蓋房子產生的。


    季暖急切地問:“為什麽要在老家蓋房子,來京都買房不好嗎?”


    馬翠芬被噎了一下,沒好氣地問:“你以為京都的房子是大白菜啊,說買就買!”


    要不是二小子受傷,她這輩子都沒有來京都的機會,更不敢奢想買這裏的房子,在這裏生活,太遙遠了。


    馬翠芬說:“我們農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種莊稼養活一家老小,我們來京都吃什麽?”


    季暖振振有詞地說:“現在大力扶持個體經濟,你們可以來京都做個小買賣,穩賺不賠的。”


    有她在,就算不賺得盆滿缽滿,也不會讓他們賠錢的。


    馬翠芬擺擺手,信不著小丫頭片子的話:“你這丫頭淨說胡話。”


    靠在床頭的顧建平突然出聲:“她沒說胡話,個體經濟做好了,不比種莊稼掙得少。”


    顧建平在部隊裏,多少能聽到一些風聲。


    部分退伍轉業的兄弟放棄了安排的體製工作,選擇經商,好像還不錯。


    農民種莊稼也是為了賺錢,既然都是賺錢,為什麽不選擇一種順應政策,更有前途光景的方式呢?


    季暖眸子亮了亮,顧建平這思想先進得很,一點也不迂腐,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馬翠芬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不想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小山村:“我在農村裏生活了一輩子,在這裏住不習慣,二小子,咱們什麽時候回家?我天天在招待所裏躺著,啥也幹不了,胳膊腿兒都快生鏽了。”


    馬翠芬是從苦日子走過來的女人,她勤勞能吃苦,家裏地裏一把抓,所以才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現在進城,整個人突然閑下來,她渾身不自在,就想趕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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