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薑秋禾去做武夫子了?”


    李肆煊蹲在溪邊搓洗著衣服,他旁邊有好幾個木盆,都是昨日換下的髒衣服。


    昨晚他與方鴻江達成合意兩人一起承包給男子們洗衣服的活,三個銅板一件衣裳,很快就收了一大堆衣服。


    一旁的方鴻江拿棒槌捶打著衣服,回頭看了眼身後,見沒人後才往李肆煊身旁挪了挪。


    “我看這事懸得很”


    “怎麽說?”


    “喲,你還不知道薑秋禾?陳憶典跟著她學武才幾天那就瘦了一大圈,別說這些小毛孩子了”


    方鴻江又想起陳憶典當時精神萎靡的模樣,看來她還是適合學醫的,現在那是整天都神清氣爽的。


    李肆煊又往方鴻江身邊挪了挪,將皂莢均勻的塗抹在衣服上。


    “你說這陸遲驚怎麽想的?以前薑秋禾滿心滿眼都是他他還不樂意,現在人家看不上他了,又舔著臉上去”


    “我看呀,要麽就是他以前裝作不喜歡,要麽就是他現在又裝作喜歡,誰知道呢”


    方鴻江覺得薑秋禾的選擇是明智的,幹嘛要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搞得不成樣子。


    她家世好樣貌好,還有高超武藝伴身,若像趙夫子那樣獨自爽快生活也不錯。


    “也是,也不知道陸遲驚哪來的自信覺得薑秋禾非他不嫁,還真是會裝模作樣”


    “啊”


    “啊”


    二人剛說完,便接連被人踹進了水裏,方鴻江趕緊撈回差點被溪水衝走的衣裳。


    兩人憤怒的站起身,卻見陸遲驚站在岸上沉著臉盯著他們。


    他這陰沉的眸子仿若聚滿了殺氣,李肆煊和方鴻江頓感後背發涼。


    “抱歉,腳滑了”


    陸遲驚看著溪中被水泡著的兩人,短短幾個字都是在牙縫裏擠出來的。


    “哈哈哈沒關係”


    “哈哈哈沒關係”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著,臉上尷尬的快抽筋。


    陸遲驚就這麽站在岸邊看著兩人,李肆煊和方鴻江對視一眼,他站在那兒,他們哪裏敢上岸。


    “……”


    一陣沉默之後,兩人在水中瑟瑟發抖。


    陸遲驚這才從身後拿出一塊雪鬆味的皂角放到木盆裏。


    “我的衣服用這個洗”


    說完他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便轉身離開。


    水中的兩人趕緊往岸上走去,剛走了兩步陸遲驚又回過了身。兩人再次定在水中。


    “還有,下次說別人閑話時小聲些”


    兩人同步迅速點頭,見這次陸遲驚是真走了,才幾個大步上了岸。


    “他耳朵怎麽這麽靈?”


    “別說了,說不定現在還聽得到呢”


    陸遲驚回到院子裏後便和陸瑾讕幾人一起修建泥牆。


    “祝懷熙怎麽沒出來?”


    陸遲驚看了眼幾人,除了出去掙錢的,就他一個男子還待在屋裏。


    “這兩天總是見他眼睛紅紅的,怕是予安又欺負了他,讓他歇著去吧,反正他也沒什麽力氣”


    陸瑾讕也沒指望祝懷熙能幫什麽忙,在他眼中祝懷熙同女子也就性別不同罷了。


    誰知他話音剛落,前麵啪的一聲房門被踢開,祝懷熙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


    和著泥的幾人都不明就裏,誰惹他了?


    “我也要幫忙”


    聽到祝懷熙少有這麽抬頭挺胸的說話,幾人都還有些不適應。


    “那你去打水過來吧,還差兩桶水”


    周厲尋給他找了個活,他怎麽感覺祝懷熙突然怪怪的?


    “哎呀,早說了你不聽。說我是廢物,搞得自己多厲害似的,賠了夫人又折兵,還不如我呢”


    幾人剛蹲下繼續和泥,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尖酸刻薄聲從遠處傳來。


    陸遲驚看著像這邊走來的陸鈴華與薑秋禾,她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聽到陸鈴華的聲音陸遲驚便知事情不對,他洗了手趕緊迎上去。


    “發生什麽事了?”


    薑秋禾沒說話,陸鈴華隻瞪了她一眼便氣衝衝的回房去了。


    陸遲驚頓時擔憂起來,陸鈴華靠不住是理所應當的,可薑秋禾辦事一向穩妥,想來不會出錯才對。


    薑秋禾隨意掃視了眼眾人,有些難堪的幹咳兩聲。


    “就是……教學生練武時,下手重了些”


    “有多重?”


    “……不小心把他腿打折了”


    !!!!


    幾人都呆住了,尤其是陸遲驚,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把腿打折了?


    “那得賠多少銀子?”


    陸瑾讕皺了皺眉,現在她們可是一個銅板都得緊著花。


    薑秋禾莫名耳尖有些滾燙,她哪知道這小孩這麽不抗揍,本也隻是想激勵激勵他。


    “不多,我會自己還的”


    “什麽不多!五十兩銀子!現在錢花光了不說,還倒拿了張欠條回來!”


    陸鈴華的聲音從窗口傳來,薑秋禾一個死亡凝視,她又忿忿將頭收了回去。


    五十兩銀子,從前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指縫裏漏出來的一縷錢財,可現在……


    薑秋禾沒有絲毫慌亂模樣,她平淡的語氣似乎真的沒把這欠條當回事。


    “不用管我,我很快就會償還幹淨的”


    陸遲驚知道她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看著她進屋的背影,如今飯都要吃不上了,還怎麽賺錢還債?


    “喂,你可別衝動,大家現在都沒錢”


    周厲尋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生怕他把自己的銀子拿給薑秋禾去還債,更怕他跑去找熟人借錢,這可就違規了。


    “我自有分寸”


    陸遲驚斂著眉目,沉寂片刻後回到院子裏再次開始活泥。


    很快一麵泥牆便砌好了,剛好把女生那幾間屋子的後麵圍了起來。


    今日陽光明媚,也能好好晾曬泥牆。


    秋日裏的陽光格外柔和,祝懷熙坐在井邊望著天上的太陽。


    看著朦朧的七彩光暈,他悄悄的許了個願望,他想成為父親那樣征戰沙場的英雄,那樣他在天上或許會認真看自己一眼。


    想著便充滿了期待和鬥誌,手也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可他忘了剛才提了幾次水手上就磨出好幾個水泡出來。


    “嘶,手怎麽又磨破了”


    傅予安提著手上的食盒,他一早上都提著重重的食盒到處跑,現下手是又酸又疼。


    他展開手心用力吹了吹,本想去買些膏藥,又怕會把今日賺的銅板都花光,忍著疼用清水衝洗了幾次。


    看著手中一整串銅錢,這得有幾十文吧?也不枉自己跑了這麽多趟。


    收好銅板正準備回去,餘光中他看到街邊正蹲著一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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