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陸瑾讕輾轉難眠,正思索著,下人來報,說是有個小乞丐拿了個饅頭過來,說是一位白衣姐姐讓他交給五皇子。


    陸瑾讕接過饅頭,並沒有什麽異常,他將饅頭掰成兩半,果然中間有張紙條。


    “明日巳時,清風寺後見”


    清風寺?建在清風崖上,這寺廟在皇城並不算出名,多是供不出香火錢的貧苦人家會去那裏拜佛祈福。


    她到底會是誰呢?


    陸瑾讕更睡不著了,他雙手靠在腦後,回憶著白衣女子那日的言行。


    她姿態閑雅、正言厲色,這倒不像普通閨閣女子。能有預估喬久的行為的本事,還有膽量直接約見自己,絕不可能是個常人。


    次日清晨,陸瑾讕便讓人備了馬車,他倒要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一個時辰後,他來到了清風寺山腳。順著階梯而上,香客少的可憐。


    來到寺廟後院,這裏並沒有用圍牆圍起來,不遠處便是清風崖,崖下是湍急的水流,站在此地都能聽到些許流水聲。


    陸瑾讕環顧四周,並未看到有人,隻有前方不遠處,一棵大槐樹下擺著一套石桌石凳。


    他抬腳向那處走去,走近後,陽光被阻隔在樹冠之外,石桌被陰影所籠罩。


    隻見石桌上,擺著一盤下到一半的棋局。眼前的棋局落入陸瑾讕如潑墨般的眸底,他好似看見了一張巨大交織的網,這些黑白棋子也都化成士兵廝殺起來。


    棋盤小天下,天下大棋盤。看來她是以棋為兵刃,兵不見刃卻能片甲不留,倒是符合這女子的風格。


    坐下後,陸瑾讕開始研究起這盤棋,發現竟然似乎是個死局,不得不說,下棋的人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


    “殿下可有解棋之法?”


    一道女子聲音出現在身後,陸瑾讕轉身看去,是那位白衣女子,她依舊戴著帷帽。她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巔融化的雪水,幹淨之餘透著微冷。


    女子走上前坐到了對麵,她抬眸凝視著陸瑾讕疑惑且忌憚的神情,嘴角勾著輕淺的笑。拾起一枚白色棋子,布上了棋盤,棋局解開了。


    陸瑾讕詫異的看著棋盤,真的就這樣解開了?隻用了一步棋……這女子究竟是何人?


    “殿下覺得如何?”


    “你究竟是誰?既想與我合作,卻不願明示身份?”


    “看來,殿下是滿意我送的禮物了”


    女子說著,慢慢取下了帷帽,一張冷若冰霜的姣好容顏映入陸瑾讕眸中。


    他瞳孔微顫,既是驚豔又是驚詫。女子眉眼如畫,清冷出塵,尤其是她的眼睛,明明看著無比純淨,可卻暗湧著無限的欲望,仿佛一個寒潭深處的漩渦能把人立馬絞進去。


    “你是,陳國三公主?”


    陸瑾讕自然是知道陳國三公主也一同來到江國的,隻不過她是以女官身份,而非和親身份。


    在迎接和親隊伍的晚宴上,他對這位公主也算有一麵之緣。後來聽說她要掌管陳國皇帝交代的和親事宜,因此並未同陳憶典一起入國子監。


    “殿下好記性”


    陳憶源淺淺一笑,她並未再直視對方,隻是垂眸看著桌麵的棋盤,接著執起一枚白子繼續落下。


    “你為何要助我?…………你是為了陳憶典?”


    陸瑾讕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最終目的,畢竟她的任務就是協助陳國長公主和親,所以她是選中了自己作為陳國和親的對象?可這不是得由陳憶典自己決定嗎?且與那個女人成親,倒不如出家當和尚。


    “姐姐千裏迢迢來到江國,擔負著陳國百萬子民的期許,總是應該得到著些回報不是嗎”


    陳憶源對他的提問不置可否,她隻看著棋局,眉頭都不曾皺一下,輕鬆的下著棋。


    陸瑾讕當然明白她的意思,陳國送來和親公主就是衝著江國下一位皇後來的。她想讓陳憶典坐上後位,那必得先助自己奪得皇位。


    看著她落棋如此果斷,陸瑾讕倒是有些惋惜她的出身。若她有了嫡出的身份,加之她的謀略與才情,整個江國的王公貴族怕是都入不了她的眼。陸瑾讕輕挑下眉,手執黑子與她對弈。


    “智用於眾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於眾人之所不能見。公主如此擅於權謀之道,陸某欽佩”


    “各取所需罷了,殿下想必無需我多言了”


    看著不過三招就要敗給她的棋局,陸瑾讕嗤笑了聲。


    “真是沒想到,陳憶典那種草包,還能有如此聰慧的妹妹”


    “殿下,慎言”


    陳憶源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落下最後一枚棋子,她贏了。


    …………


    休沐結束,國子監又恢複早八晚五。


    日頭剛剛升起,祝懷熙匆匆地走在國子監花園小徑上,快遲到了。


    陸遲驚慢悠悠走著,看到對麵急衝衝的祝懷熙,瞬間被他腰間係著的玉佩吸引。


    “站住!”


    他叫住了祝懷熙,快步上前,盯著那塊玉佩,滿眼的不可思議。


    “赤玉麒麟佩,你哪來的?”


    祝懷熙不語。他有些謹慎的後退了一步,薑秋禾說給他護身之用,他便戴在了身上。


    “是她給你的?!”


    這玉佩他知道,是薑秋禾生母留給她的,她格外珍惜。


    說著陸遲驚便要伸手去摘,祝懷熙哪裏肯,立馬躲開。


    陸遲驚惱了,一腳踹上祝懷熙的膝蓋,對方吃痛跪地,他一手便將玉佩奪到手中。


    “還給我!”


    對方敢反抗的行為更讓陸遲驚生氣,一腳踩上了他的手。


    “啊好痛……”


    陸遲驚蹲下身,卻不挪開腳,他一把錮住祝懷熙的頭發向後一扯。祝懷熙被迫仰著頭,眼框很快泛起了紅。


    “以後離薑秋禾遠些,否則,我讓你嚐嚐——”


    “小王爺這是生了哪門子的氣,怎麽還動起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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