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宜嘉整理好帷帽,她一直順著某個方向看去,果然不久便看到了沈玉竹的身影。他正帶著幼妹去買荷花燈。


    她回頭看了看陸瑾讕,表哥和沈公子關係並不好,不能讓表哥知道自己是去找他。思索片刻,她偷偷混入了人群。


    待陸瑾讕買好冰酥酪回來時,賀宜嘉早不見了身影。他蹙了蹙眉,不過她一向也算穩重,想來行事自有分寸。陸瑾讕收回視線,便準備先把東西給傅予安送回去。


    剛走了幾步,便聽到不遠處人群沸嚷起來,不少人都擠過去看熱鬧,然後又神色各異的散開。


    “這位兄台,那邊發什麽事了?”


    他攔住一個正匆忙離開的男人,那男人神色慌張,顯然是被什麽嚇到了。


    男人指向不遠處沿街的河道,河上緩緩行駛著幾艘遊船,遊船被裝點得精美雅致,在月光的普照下如詩如畫。


    “那,那邊有死人,有人落水淹死了。是個身穿白衣的姑娘”


    此話一出陸瑾讕趕忙跑上前去,他往人群中擠去,終於在河岸邊看到一名剛被撈上來的女子,女子全身濕透,頭發散落粘在臉上讓人看不清容貌。


    陸瑾讕心下一緊,立馬就要前去查看屍體,卻被身旁一人及時攔住了。


    他側頭,隻見是個戴著小狗麵具的姑娘,姑娘身高才及他肩頭,一雙烏亮的眼睛看著他。


    “你居然也會來逛燈會?”


    “放開我!”


    他掙開女子的手又要往前走,卻又被她用雙手用力拽了回來。


    “你別去了,她不是賀宜嘉,我剛才看見賀宜嘉和沈玉竹兄妹去街那邊猜燈謎了”


    陳憶典見這女子的衣服便知陸瑾讕定是把她當作賀宜嘉了。也不知這女子究竟是誰,她剛才準備去找阿源,聽到吵鬧聲就跟著人群過來看熱鬧,沒想到居然是有人溺水。


    陸瑾讕冷靜下來,他生疑的看了眼女子,剛才自己太過著急以至於並未去管這女子的身份。現下仔細回憶她的聲音才反應過來這人是陳憶典。陸瑾讕眉頭一皺,趕緊嫌棄的拽出了自己的手。


    陳憶典見他一副嫌惡的表情,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神經。她也趕緊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陸瑾讕:…………


    “敏兒!敏兒……”


    一道哭喊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喧鬧聲。


    大家看著從人群裏衝過去的中年男子,他抱著女子的屍體痛哭起來。


    陳憶典看著鼻子也酸了,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姑娘看著不過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也不知是不是放荷花燈的時候失足落入水中的。


    “敏兒?你怎麽如此不小心,我早就說了不要去遊船,你為何不聽呀!啊啊啊啊,我的敏兒!”


    男人痛哭流涕,緊緊的把女子抱在懷中。陸瑾讕看著女子白皙的脖頸,她衣襟有些鬆散,應當是溺水掙紮時扯壞了衣裳。


    “老爺,剛才小姐是在遊船上賞燈,不知怎的就落水了,我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呀,我們還勸小姐不要去欄杆邊,可小姐隻把我們打發的遠遠的”


    一名小廝瑟縮回答,生怕被此事牽連。其他小廝也跟著點頭,他們全身都滴著水,連衣服都不敢去換,隻等著看老爺過來。


    “真是可憐呀,好好的七夕夜賞個燈會,竟會斷送了自己的命”


    “我剛才還看見這姑娘買了好些荷花燈呢,想來是要去祈願的。可惜好好的人就這麽沒了”


    “莫不是被什麽衝撞了?”


    “噓,你別瞎說”


    周圍的人三三兩兩議論著,有的是真同情,有的純粹是看熱鬧。


    陸瑾讕眉梢一蹙,他看了眼四周,不動聲色的取了點銀子給一個貨郎,讓他去幫忙跑個腿。


    貨郎見了手中的銀子,放下擔子便按著他的吩咐跑遠了。


    “我可憐的女兒,爹這就帶你回去,爹帶你回家”


    中年男子喃喃道,他神色茫然,抱起女子屍首準備離開。


    “且慢,這位大哥不妨讓我給小女診診脈,或許還有得救?”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子聲音出現。眾人看去,隻見這男人身量頎長,戴著銀製的麵具覆蓋著整張臉,兩鬢有些白發,應該也是四五十歲的樣子。


    “是伊神醫,伊神醫怎麽突然下山了?”


    人群又沸騰起來,有些人不解,便問這伊神醫是何人。


    “他可是江國有名的遊醫伊述,醫術高明,多少禦醫都比不上他呢”


    “真有這麽厲害?”


    “那還有假,聽說當初太後娘娘得了重病,多少禦醫都沒法。皇上無法便親自去請了伊神醫去宮中看診,一劑方子後,太後娘娘的病當真就慢慢好轉了。”


    “對對對,這個我也聽說過,那藥方中有味藥材隻有梁國皇室才有,還是五皇子和周小將軍一同去梁國求的藥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有模有樣。陳憶典抬頭看了眼陸瑾讕,沒想到這個死缺還挺有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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