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雨一直下


    清據時期,太平橋一帶人煙稀少,連個像樣的商鋪都沒有,老百姓購置生活用品,求醫問藥,都要經由馬家溝河上的索渡去傅家甸。


    馬家溝河水深流急,每年都有溺亡事件發生,本地商人陸廷禎發起募捐,建造了一座石橋,名為太平橋。


    此時,齊越駕駛的卡車,就停在太平橋路口的暗影裏。


    秋山由美說:“齊副隊長,依我看,這個薑斌肯定有問題!”


    齊越問:“有什麽根據嗎?”


    秋山由美說:“我們本來已經過了太平橋,但按照標記指引,兜兜轉轉又繞了回來,這說明,薑斌一直在太平橋兜圈子,典型的反跟蹤術,如果他心裏沒鬼,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齊越附和著說。


    秋山由美話鋒一轉:“所以,您不必心懷愧疚!”


    齊越正色說:“身為一名警察,我的使命,就是鏟除一切危害國家的反抗分子,在這種事情上,無論涉及到誰,我絕不手軟!秋山班長,我希望你也能做到這一點。”


    “薑斌是受過培訓的特工,就像你說的,他的反跟蹤意識很強……你派了幾個人跟蹤他?”


    “老凱是什麽人?”


    薑斌騎車上了太平橋。


    齊越油門踩到底,猛然撞了過去,隻看卡車全速行駛的架勢,當真是勢在必得,毫不留情。


    “一個。”


    齊越注意到,男子頭上隱約有受過戒的香疤,這說明他曾經當過和尚,也或者現在仍然是。


    齊越關了車燈,摸著黑開的很慢。


    嗵的一聲,薑斌被撞的騰空飛起,掉進湍流不息的馬家溝河。


    “是的。”


    男子轉身離去。


    騎腳踏車的薑斌出現在街頭,等他過去了,齊越駕駛卡車,從暗處開出來,遠遠尾隨其後。


    起風了,呼呼作響。


    秋山由美問:“齊副隊長,為什麽不開車燈呢?”


    “擔心什麽?”


    其實,齊越若是開了車燈,薑斌會以為是車輛正常經過,反而會放鬆警惕,一輛沒開車燈的車衝過來,那才是應該提防的。


    “隻有一個?”


    ……


    齊越解釋著說:“薑斌防範意識很強,開了車燈,他知道身後有汽車跟著,肯定會有所警覺。”


    齊越看了看四周:“這座橋是回市區的必經之路,不管薑斌去見誰,最後都要從這走,我們就在這裏等!”


    目送“和尚”消失在夜幕中,秋山由美這才問:“齊副隊長,您認為,我們應該在哪裏動手?”


    “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


    忽聽身後汽車轟鳴聲,卻不見車燈照過來,薑斌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他趕忙向一側躲閃。


    齊越說:“我覺得,你應該多派幾個人才對,不然的話,萬一要是跟丟了,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


    “黑市商人。”


    “請放心,我會的!”


    “就他自己嗎?”


    一陣冷風吹過。


    “還有老凱。”


    秋山由美麵露得意之色。


    過了一會,一個身穿灰布夾襖、圍著毛線圍脖,圍脖擋住大半張臉的男子快步來到車窗旁。


    秋山由美搖下車窗:“人呢?”


    半小時後。


    天空下起了雨。


    “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


    男子以示恭敬,伸手摘下帽子,微微頷首致意,操著一口地道的東北話:“他在十裏香茶館,就在前麵不遠,拐個彎就能看到。”


    齊越一腳急刹車,對秋山由美說:“快,下去看看!”


    “這裏人太多,再等一會。”


    “我的人絕不會跟丟!”


    “知道了,去吧。”


    秋山由美下車,按亮手電筒,扶著護欄往下張望,除了飄飄灑灑的雨絲,漆黑的河麵什麽都沒有。


    ……


    早上六點鍾。


    齊越洗漱以畢,把昨晚寫好的密寫信貼身藏好,信的內容就是秋季討伐作戰攻略,他要去一趟新市街,找機會把信交給楊豐。


    正準備出門,電話鈴聲響起。


    他伸手拿起電話:“喂?”


    “起床了嗎?”


    電話另一端是杜鵑。


    齊越戴上禮帽,對著鏡子整了整衣領,哈欠連天的說:“本來還要睡一會,讓你給我吵醒了。”


    杜鵑笑道:“別睡了,到我這來吃早餐,我特意熬了桂圓蓮子粥,加了一點鮮肉,好吃的不得了。”


    “好,我一會就到。”


    “嗯,等你。”


    電話隨即掛斷。


    齊越知道,杜鵑一大早打電話來,肯定有事。


    從家裏出來,冰冷的雨點撲麵而來,下了一夜的雨,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氣溫明顯下降。


    ……


    十分鍾後。


    小玉撐著雨傘,挎著菜籃子往外走,看見齊越過來,趕忙打招呼:“齊先生早,小姐正等您呢。”


    齊越點點頭:“這麽早去買菜,多穿點,小心著涼。”


    “哎。”


    小玉低頭匆匆離開。


    齊越站在台階上看了一會,推門進了屋子。


    杜鵑迎上前:“看見你來了,伱先坐,我給你盛粥。”


    齊越把公事包放在桌上,拿起一份報紙隨手翻閱,對已經進了廚房的杜鵑調侃著說:“還真有粥啊?”


    “讓你來喝粥,就肯定有。”


    杜鵑從廚房端來一個餐盤。


    早餐很豐盛,桂圓蓮子粥、油條、炸饅頭片、煎帶魚、鹹鴨蛋,外加一份酸甜口的醃黃瓜。


    “看著就有食欲。”


    齊越拉開椅子坐下。


    杜鵑把筷子遞給齊越:“粥是我親手煮的,看著我起大早的份上,好吃不好吃的,湊合著吃吧。”


    齊越笑道:“你親手煮的,肯定好吃!”


    杜鵑坐下,嬌嗔著說:“你呀,越來越油嘴滑舌。”


    “唉,誇你也不對,真沒轍。”


    齊越搖頭歎息。


    杜鵑夾了一個饅頭片,放到齊越碟子裏:“昨晚去哪了?”


    “太平橋。怎麽了?”


    “去太平橋做什麽?”


    “製造交通意外,除掉薑斌。”


    “為什麽這麽做?薑斌是自己人,你是知道的。”


    齊越說:“我不做,也會有別人去做。如果我不做,就會失去澀穀純一郎對我的信任。況且,我當時關了車燈,就是為了給薑斌示警,他的水性很好,應該能夠活下來。”


    杜鵑說:“即便是這樣,按照規定,你也應該提前匯報。”


    “形勢緊迫,來不及匯報。”


    齊越拿起湯勺喝了一口粥,讚道:“嗯,好喝。”


    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不是油嘴滑舌,真的好喝。”


    杜鵑笑了一下,然後說:“薑斌確實沒死,躲到聯絡人家裏,聯絡人連夜向站長匯報,是你開車撞了薑斌。這件事,你需要當麵向站長解釋。”


    “解釋什麽?”


    齊越夾了一塊醃黃瓜放進嘴裏。


    杜鵑說:“薑斌傷的很重,肋骨斷了三根,腿也斷了,腰好像也傷到了,本來計劃安排他離開濱江,但他堅持不走,聲稱一定要找你報仇。你把事情說清楚,邱站長會有辦法的。”


    齊越想了想:“你替我去說,不是一樣的嗎?”


    杜鵑搖頭:“這次不行。”


    “為什麽?”


    “別問了,你去就是了。”


    “薑斌怎麽知道是我撞的?”


    “薑斌擔心殺手不放過他,潛在水裏不出來,你讓人下車查看,他聽見了,他聽得出你的聲音。”


    齊越笑了笑:“其實,我是故意讓他聽見的。”


    杜鵑很驚訝:“故意?”


    齊越夾了一塊煎帶魚,放在杜鵑的碟子裏,解釋著說:“他聽出我的聲音,就會認為是特務科要殺他,那樣的話,他肯定不敢再露麵,如果讓他誤會是一場交通意外,萬一他要是去了醫院,豈不是自投羅網。”


    “哦,原來是這樣……”


    杜鵑恍然大悟。


    齊越問:“你覺得,這個解釋,能說得通嗎?”


    “應該能吧。”


    “那就好。小玉最近沒異常吧?”


    “還和往常一樣,我已經跟她說了,幹到這個月月底,就不用她了。”


    “她怎麽說?”


    “她哭了。”


    “……哭了?”


    “問她哭什麽,她又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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