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讓人睜不開眼,所有人皆是心中悲痛。


    為首的長老虔誠呢喃。


    “大人,我們會守在這,等待您的再次歸來。”


    納蘭鏡聞看向遠處那道紅色的身影,在女子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留戀。


    可她分明看到他背影踉蹌了一下。


    熟悉的白光將她包裹,緩緩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破洞屋頂。


    她皺了皺眉,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沒有抓住,這次的夢境居然如此長,還變化了場景,就好像真實存在過一樣,可她卻信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都沒遇到過這些場景。


    歎了口氣,扭頭看去,旁邊卻空無一人。


    突然,大門被推開,刺眼的陽光讓她下意識眯起了眼,虛兀中見那抹青衫背光而來,看不清楚麵容,卻知是他。


    她忽然想起昨晚意識朦朧間聽到的聲音,喊了一聲:“柳淒山?”


    男子朝著自己走來的身形稍稍一頓,很快恢複腳步。


    “嗯,你醒了?”


    似微風拂過後的寸寸溫柔。


    淡淡的,令人舒適。


    原來是真的,納蘭鏡聞想,還以為昨晚是幻聽。


    柳淒山拿著碗走過來,碗裏是熟悉的白粥。


    “先吃飯,再吃藥。”


    納蘭鏡聞看了看周圍,發現屋內的火堆沒燃,他這是在外麵熬的粥?


    害怕吵醒自己嗎?


    不過沒有問出口,就著他的手喝粥。


    早上她沒什麽胃口,喝一碗就飽了,她搖頭拒絕,“不用了,我飽了,你吃吧。”


    柳淒山點點頭,唇角掛著溫柔的笑,如同他這個人一樣,若春風拂麵。


    拿出一顆藥丸給納蘭鏡聞吃下,隨後又給她換了身上敷的草藥,才認真叮囑道:“我要出去一趟,午時之前回來,你切記莫要亂動。”


    “好。”


    納蘭鏡聞點頭答應,雖然不知道他要去哪,但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管不著。


    “你一定切記不可亂動,等我回來。”


    他背著那個有他半個人大的背簍,離開前再一次叮囑。


    “我知道了,你去吧。”


    得到納蘭鏡聞肯定的回答,柳淒山才肯離去。


    目送著他背影的離開,不知他眼睛是否方便。


    腦子突然冒出這個疑問,納蘭鏡聞一愣,隨即將這個問題甩出腦袋。


    柳淒山看起來最多不過二十歲,他眼盲孑身存活於世間多年,到如今還活的好好的,定有自己保命的方法,比起他,或許更應該擔心自己的安全。


    雖然沒出去看過,但聽外麵偶爾鳥獸鳴啼,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便能知道這破廟位居深山之中。


    雖是冬季,獸類都開始冬眠,不會在外遊走,但是萬一呢?


    另一種便是萬一遇到像他們這種路過破廟進來歇腳的人呢?


    若是普通人還好,萬一是那些山匪呢?又或者是亡命之徒呢?


    她恐怕隻有死路一條。


    嚐試著動動手腳,稍稍一用點力氣,便如無數根針紮似的疼痛,閃電般直入腦海,很快,額上便冒出了汗。


    一點都使不上力。


    柳淒山幫她將筋脈接上了,這是讓她無比震驚的一點,若是在現代,接筋脈恐怕是很輕易地事,可這是在古代,醫療技術極度落後的時代,稍稍一個風寒肺熱就會要人性命的時代。


    柳淒山還是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將她的筋脈接上,這讓她如何能不震驚。


    柳淒山的醫術,恐怕比想象中還要高。


    納蘭鏡聞不由得皺起了眉。


    若是如此醫術,為何原主的記憶中會搜不到此人?


    她閉眼開始梳理記憶。


    如今這個大陸分為四國,分別是鳳天,齊臨,宿水和白及。


    而這個身體是鳳天王朝三王爺納蘭鏡聞,賜封賢王。


    和鳳天如今的女皇是一父同胞,皆為上一任鳳後所出。


    要知道,一般賜封後的皇女會前往封地,不得留在京師,而原主卻被特批留在京師,建了王府。


    而因為當今女皇的寵愛,原主日漸養成了紈絝的性子。


    風流成性,強搶民男,無惡不作。


    今日搶了這個男子進府,明日又豪擲千金買花魁初夜,鳳天京師內無一不討厭這個三王爺,可沒人敢有怨言,更無人敢反抗。


    廢物又如何?紈絝風流又如何?無惡不作惹人厭惡更如何?


    誰敢說什麽?


    她的後台是當今女皇陛下,是女皇最為疼愛的親妹妹,光是這一條便可讓無數人啞口無言。


    不過再混蛋的人都有人收,這不,這個風流王爺遇到了她的克星,丞相府的獨子,容衡玉。


    一見鍾情,此生非他不可。


    就此栽得徹底。


    原主十六歲那年遇到十七歲驚才絕豔的容衡玉,就此展開強烈追求。


    可容衡玉不喜歡原主,甚至是厭惡,從來不肯正眼瞧原主,留給原主的一直是那矜貴冷漠的背影。


    一次次的轉身離去。


    納蘭鏡聞想到那抹背影,心髒倏地刺痛一下,一種莫名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微微蹙眉。


    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酸澀,茫然,怨恨,痛苦。


    她深吸一口氣,等待著那沉悶的情緒逐漸消散。


    原主追逐了容衡玉兩年,使出渾身解數仍不得美人的一次回眸,最狼狽的一次,是她聽說容衡玉喜京師新開的那家店的芙蓉糕,為表誠意,沒有讓屬下去買,也沒有動用特權,隻身一人去排隊。


    那家店生意紅火,一糕難求,她生生從早排到了傍晚終於買到,可卻正好下了雨,她小心翼翼地將熱乎乎的芙蓉糕捂在懷中,避免淋到雨,在護城河邊尋到從寺廟坐馬車回府的容衡玉。


    女子不得與男子共坐一車,而她又是王爺,容衡玉隻得撐著傘下車見她。


    在她將懷中的糕點小心翼翼地捧到容衡玉麵前,討好地看著他,容衡玉僅僅隻是淡淡掃了一眼,便拒絕了。


    可原主怎麽會就此放棄,在她再三求著讓容衡玉收下時,後者莫約是不耐煩了,直接一手掀開,而原主因為太累,又淋了很久的雨,一時不穩,竟栽倒進護城河中。


    而那被保護了許久的芙蓉糕,在地上咕嚕滾了好幾圈,沾上了汙水,不能吃了。


    當時街上都是匆匆趕回家的行人和商販,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都停下來竊竊私語。


    一直高高在上的她何曾被人如此欺辱過?


    原主有武功,卻沒掙紮,隻是愣愣地看著那被雨水淋濕,滿身髒汙的糕點,就像她一樣。


    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幕,記得容衡玉決絕轉身的背影,記得那眼底的嘲諷與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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