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慎安堂,隻有沈工臣住的屋子亮著燭火。


    柳歲歲跟著北鬥進了院子,守在門口的七星見她過來,立馬迎上來,雙眼通紅,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娘子,您可來了。”


    見他這般,柳歲歲心頭一緊,她抬腳進了屋子,直直地往內室而去。


    一進去,濃烈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


    柳歲歲的視線落在床上,臉不由得白了幾分。


    大床上,沈工臣安靜地躺在那裏,上身沒穿衣服,隻一條薄被堪堪蓋住下半身。


    腰腹之間纏著白布,白布上暈染著鮮紅的血跡……他緊閉雙眸,臉色泛紅,額角還有汗滲出來。


    柳歲歲萬萬沒想到,再見沈工臣會是這般模樣。


    七星走過來,小聲說著:“您離開國公府那一日,主子接到密令前往虞城查案,開始一切順利,誰料任務即將結束之際,中了對方的暗招,那飛鏢上有毒,回京的路上,主子就已經昏迷,太醫束手無策,小的和北鬥急得團團轉,便想到娘子您……”


    “娘子,您快給主子看看吧,再這麽燒下去,恐怕……”七星說著就哭了。


    柳歲歲被他哭得心頭發慌。


    她本就擔憂,此刻更是被他哭得無法平靜。


    於是,深吸一口氣,開了口:“你別哭,給我準備熱水和帕子。”


    “是是,小的這就去。”


    七星一把擦掉臉上的淚,連忙走了出去。


    待他出去後,柳歲歲坐在床邊,輕輕握住沈工臣的手腕,開始給他號脈。


    她的手指一搭上他的脈搏,就感覺到脈象的凶險,劇烈而疾衝,她嚇了一跳。


    這是她從未遇到過的情況,心裏愈發慌亂起來。


    她想起姬生給她的那本書,於是立馬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從裏麵拿出那本書,急切地翻看起來。


    而此刻,偷摸站在窗外的姬生看著這一幕,一臉欣慰。


    不錯不錯,臨危不亂,孺子可教。


    柳歲歲本來是不抱希望的,但幸運的是,還真讓她在書裏找到了對症之法。


    七星也端著熱水進來,柳歲歲拿出自己的針灸包,打開之後,淨了手,開始給沈工臣施針。


    姬生看著她施針的手法,更是不由得點頭稱讚。


    這小丫頭當真是天賦異稟,她下針的穴位和速度,都十分的精準快速,下完針,她坐在一旁開藥方。


    開完藥方,七星拿著出門去抓藥,姬生匆匆忙忙過去,一把將他拽到角落裏,取了方子仔細看了看。


    “方子開得一般,不敢用藥。”姬生指著其中的柴胡對七星道,“將這一味藥改成麻黃,再添一味石膏。”


    七星應了,抓著方子趕緊去抓藥。


    姬生又偷摸地看了柳歲歲一會兒,覺得她還行,便放心大膽地去睡了。


    而此刻內室。


    柳歲歲搬了張杌子來,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沈工臣。


    十天未見,他瘦了些。


    那張臉,愈發顯得有棱有角。


    大概是發熱的原因,他雙唇有些幹,柳歲歲起身,弄了些溫水來,她用幹淨的帕子沾了水在他唇上潤了潤。


    幹燥的唇色沾了水,顯得紅潤了幾分。


    見他額角一直有汗,她便讓人弄了熱水來,她用熱帕子輕輕地替他擦拭著,從臉上到脖頸,再到胸膛。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心無旁騖,隻盼著他趕緊退了熱,趕緊好起來。


    大約一盞茶左右,沈工臣開始退熱。


    原本潮紅的臉色也恢複如常,雖然有些蒼白,但到底是不熱了。


    柳歲歲取了銀針,剛將其裝好,湯藥也送了進來。


    七星端著湯藥,看著她欲言又止。


    柳歲歲正在淨手,見他半天沒動靜,便扭頭朝他看過去,見他捧著藥碗還站著未動,便問:“怎麽了?”


    七星一臉為難。


    “娘子有所不知,主子什麽都好,就是這湯藥……”


    柳歲歲有些意外:“他不喝湯藥?”


    “不是不喝。”七星一臉痛苦,“主子若是清醒的時候,自然是二話不說就喝了;但一旦受傷昏迷,這湯藥是怎麽也喂不進去。”


    他看了一眼柳歲歲,又接著道:“若非如此,這傷勢也不會如此反複加重。”


    柳歲歲看著正在昏迷中的沈工臣,又看向七星手裏的湯藥。


    她猶豫了一下,伸手端了藥碗來,輕聲道:“我來吧。”


    “太好了,娘子,您喂主子,主子定會喝的。”七星激動得淚盈滿眶。


    柳歲歲坐在床邊的杌子上,一邊用勺子輕輕攪動著碗裏的湯藥一邊對七星說:“叫北鬥進來一下。”


    “是。”七星立馬出去,北鬥進來了。


    柳歲歲吩咐他:“將你主子輕輕扶起來,莫要扯到他傷口。”


    北鬥突然不敢動了。


    他看著柳歲歲:“屬下不敢!”


    “我讓你扶他一下,又沒讓你打他,你有何不敢?”柳歲歲有些惱。


    “他是主子!”北鬥一板一眼。


    柳歲歲都給氣樂了:“所以你主子的千金之軀,你不配扶是嗎?”


    北鬥不說話。


    柳歲歲一臉無奈地朝他擺擺手:“行,出去吧,我自己來。”


    “多謝娘子!”


    北鬥抬腳就出去了,速度倒是挺快。


    門關上,屋子裏隻剩下柳歲歲一人。


    她看著躺在床上的沈工臣,雖然低熱退了,但依舊昏迷著,視線不由得落在他受傷的地方,想著當時的凶險,心裏說不過的難受。


    她坐在床邊,舀了一勺湯藥放在沈工臣的唇邊,用勺子抵著他的唇齒,想著他能張嘴喝下去。


    但對方唇齒抿得極緊,根本喂不進去。


    她伸手去捏他的下頜骨,誰知,他的下頜骨比石頭還硬,她使了好大的勁兒,對方依舊紋絲不動。


    最後,她將他的下巴都捏出手指印,而他的嘴巴依舊沒動半分。


    她又急又氣,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到底要如何?不喝藥傷口永遠痊愈不了!”


    沈工臣雙眸緊閉,沒半點反應。


    柳歲歲有些挫敗。


    她和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說這些作甚?


    說了他也聽不見!


    看著碗裏漸漸變冷的湯藥,柳歲歲有些心急。


    湯藥一旦涼了,藥性也就不那麽好了。


    她來不及多想,將藥碗放在嘴邊,喝了一口,隨即低頭下去,對準沈工臣緊閉的薄唇,輕輕貼了上去……


    抱歉今天來晚了,還有一章,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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